姜瑭瞬間明白了。

“他把你的，神魂, 藏在魔淵？”

只有這樣, 才能解釋為何強大如斯的予安君, 在鎮魔淵時為何會險些喪命，而現在又為何要重新回去一趟。

但為何又要鄭重其事地請求他跟著一起去呢？

傅靈均讀懂了姜瑭眼中的疑：“你是這個世界的例外。”

在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姜瑭是真的。

如果一開始，姜瑭并沒有隨他夢，縱然在漫長的歲月中他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也無法靠近那個地方。

姜瑭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能幫到傅靈均他應該高興的，可是現在他覺得眼前的人并不是傅靈均，而是帶著傅靈均記憶的予安君。

他知道自己這樣有些鉆牛角尖了。無論是予安君還是傅靈均，他們都是同一個人。

只是其中的予安君，還沒有那麼喜歡他。

“好吧。”姜瑭點了點頭。

至他知道了，無論是傅靈均還是予安君，都不是會畫執念為牢的人。

他說，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從滿是親人摯友的尸山海中清醒過來，又在永夜之地封了數千年。那些囂的、絕的、冰冷的怨魂糾纏著他，將他也一同拽了煉獄深淵，為所有生靈都懼怕的惡鬼。

這樣的夢境，縱然經由一路追查，將江長遠的假面撕下，徹底斬殺了那位道貌岸然的道修圣尊——也應當是最不愿面對的現實吧。

可是傅靈均沒有逃避。

他蘇醒后撐著病喝了一天的酒，然后來請求姜瑭的幫忙。

“什麼時候，去魔淵？”姜瑭又問。

傅靈均握住酒杯的手指微微收，濃的睫羽輕輕抖著，側過了頭。

姜瑭看不見他的表。

半晌，他聽到傅靈均說：“今晚。”

這麼快？

這下換姜瑭有點不適應了，他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麼果斷。

“不再，等等嗎？”他被這個時間驚得有些懵，“你可以，等到，恢復了。或者……”

或者和家人好好告別之后。

后面那句話，姜瑭張了好幾次，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必了，我很好。”傅靈均放下了酒杯慢慢站起，被酒打的袖袍在靈力中蒸騰淡淡的白霧，而后化為酒氣消散在空氣中。

姜瑭：“……”大佬，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能不能找面鏡子瞧瞧自己的臉。

等到了晚些的時候，姜瑭就跟著傅靈均溜出廣陵府了。

因他傷勢未愈，族所有人都在注意他的一舉一，特意挑在深夜出去，也是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魔淵不是，已經被你，鎮了嗎？”夜深重，姜瑭越走越慫。

站在枯樹上的鳥雀冷冷地看著經過的人，眼珠咕嚕嚕一轉，看著怪滲人的。

“它想要殺死我。”傅靈均角扯起一個自嘲的弧度，“只要我不死，它便會再一次出現。”

姜瑭聽了這話心里有些的。

怎麼那麼像恐怖片里被惡靈糾纏的人。

加上今夜的氛圍真的十分到位，越往前走，霧氣越發濃郁。姜瑭向來都是怕鬼的，這種3D實景鬧鬼現場就更怕了，別說樹上的鳥雀，就算是腳邊爬過一只蟲子都能嚇得他跳起來半尺高。

忽然，前方的霧氣中猛地躥過一道灰白霧氣。

“啊！”姜瑭在怨魂深淵中見多了那些灰白的怨魂，嚇得直往傅靈均邊湊，手還下意識揪住了他的袖子。

等到意識到自己的作有些唐突以后，他又別扭地后退了半步，想保持著剛才那種不遠不近的距離。

只是他想要躲，手卻被人牽住了。

溫熱的大手拽住了他，就像是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握在手心里了，又了，而后包裹著他，驅散了周圍一切寒涼。

姜瑭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傅靈均。對方好像也沒料到自己為何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倏地松開了他。

就像是方才他的手的那個作并沒有經過他的思考一般。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

傅靈均扭過了頭，看上去和剛才沒什麼區別，但走路的姿勢看上去有些許的僵。

姜瑭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那只被傅靈均牽過的手。

溫熱的好像還停留在他的皮上。

“……”他好想問，剛剛牽他的是傅靈均還是予安君。

不過他想問也不能是現在了，前方濃郁的霧氣之中，流竄的灰白影子越來越多。而在那些流竄的影子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黑的漩渦。霧氣一圈一圈旋轉著，周圍的風呼嘯著被卷那個黑的漩渦之中。

“它出現了。”傅靈均說。

姜瑭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但眼睜睜看著前面憑空出現一個魔淵這種事，還是覺得十分詭異的。

“你缺失的，神魂，就在里面？”姜瑭倒是不害怕。畢竟自己是這個夢境中唯一的例外，魔淵也不是為了殺他，應當沒什麼要的。

他大步流星地朝里頭走，周圍流轉的霧氣冷又厚重，只是剛剛到他的，皮上便多出了冰涼的水意來。姜瑭哆嗦了一下，然后鉆了進去。

只是一瞬間，世界忽然變一片漆黑。

傅靈均也跟著一起進來了。

漆黑的世界中并沒有看到所謂魔淵中的青皮細爪、妖魔鬼怪，只有一段長長的路。路的盡頭，姜瑭看到了一點星芒。

是被江長遠藏在魔淵之中的，傅靈均當年丟失的一塊殘魂。

星芒就在懸崖邊上，看上去十分微弱。

“我只要，拿到它，就行了？”姜瑭問。看上去很簡單嘛，他半點不虛，繼續往前走。

傅靈均不知道是否拿到就可以，上一次他進來的那一剎那，只看到了星芒閃爍，而后就昏厥了過去。再然后，陷了無窮無盡的夢境之中。

他看著年人義無反顧的背影，不知為何有些心慌，就像是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一般。

姜瑭索著繼續朝前走去。

他有點恐高，盡量讓自己不去看這條路旁邊漆黑的深淵，只看著那點星芒，手將它握在了手心。

小小的白影虛幻又脆弱。它緩緩地落在姜瑭白皙的手心，就像是倦鳥歸巢一般，輕輕地倚著他。

年的手心溫暖而，讓它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拿到了！”姜瑭還覺得這魔淵怪神奇的，江長遠就只是憑借著傅靈均不能這夢境中的神魂罷了，換個人來分分鐘就搞定了。

誰料他剛說完，忽然一晃，整個人就往下掉。

失重讓姜瑭心跳幾乎停止了一瞬。

“啊！”

傅靈均看著年掉下去的瞬間心跳停滯了一秒，而后不顧魔淵對他的桎梏，沖上去一起跳了下去。

拽住了那一只的手。

風從他們的邊呼呼吹過，雜著纏繞的氣宛如刀子一般。但姜瑭卻覺不到疼，因為一層淡淡的霧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表，護住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緩緩落到了一個深邃的石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