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有可能真的沒有辦法恢復了。

清楚這一點的宗九頭一次拋棄了那些冷靜，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他把手機關機扔到一旁，懶得去接經紀人的電話，也不去看網上傳得鋪天蓋地的關于大魔師宗九出車禍導致雙手終生殘廢的各類報道。

所以這會兒醒來時腦子里還殘余的疼痛應該就是宿醉留下的后癥。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有一種違和。

巨大的落地鏡就擺在離床不遠的地方。

正好有一縷天從遠窗簾泄進來。

宗九保持著這個姿勢，不經意掃了一眼，忽然頓住了。

車禍前，他剛結束一場巡演，頭發則是按照舞臺標準染了白。

“奇怪這麼多天了，這怎麼也沒掉。”

青年喃喃自語著，一旁的聲控燈也順勢亮起，將這間高級公寓照得朦朧發亮。

登時間，宗九睜大了眼睛。

因為他打滿繃帶和石膏的手上竟然還握著一個東西。

一個繪著奇怪六芒星圖案的黑石頭。

宗九下意識把這東西往床邊一扔，生怕它的重量讓自己雙手恢復到阻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這顆石頭離開他的手后，上面六芒星的圖案似乎閃爍了一下。

假的吧哪個廠子研發出來的新魔道啊，還自帶源。

宗九不在意地掃了石頭一眼，慢吞吞地下了床。

白發青年的作很慢，就像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將自己一點一點從床上挪下去，直到雙足踩到茸茸的地毯，這才終于舒了一口氣。

他有點了。

人總還得吃東西的。如果不吃東西的話，那就會死。再怎麼說，就算頹廢度日，宗九也不至于用死來逃避這一切。

這些天的宗九本不到時間的流。

從一個月前他出車禍，到手結束，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他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先是各方邀約和演出被迫中止，產生了一大筆違約金。然后就是聞訊而來的新聞，還有那些想要打探到一手消息報的記者，天天在他樓下蹲點，煩不勝煩。

好在宗九本就沒有雙親，這麼多年下來認識的人，除了工作以外都到可以忽略不計，不然還得更煩。

他練地用胳膊夾著一塊面包放進烤箱里，再用聲控設定好時間，慢慢看著玻璃之后的面包逐漸化，泛出金黃彩。

“叮——”烤好了。

宗九一邊吃，一邊難得地按下按鈕，將窗簾拉開。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但是什麼事，他又說不上來。

一開機，無數短信和未接來電蜂擁而至。

這才沒幾分鐘，又是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宗九不興趣地看了一眼，懨懨地選擇了打開飛行模式。

他開始了思考。

“如果以后當不了魔師的話還能做什麼呢？”

并不是不能做，而是宗九不想做。

失去了魔后，他就失去了自己的興趣，如同一位失明者，再也沒有挑戰和樂趣可言。

年名，宗九的家底不可謂不厚。不論是早些年在全球各地賭場薅的羊，還是后來巡演代言以至于一系列所得的費用，都注定了他這一輩子即使當不了魔師，那也是食無憂。

魔師這個行業就和明星很像，但沒有明星賺得多，不過這個世界的人很喜歡看魔，所以使得魔為一個正規的可發展的系，也讓一大批魔師學校和魔師比賽興起。宗九當初從孤兒院離開后便是被一位老魔師看中，進了學校深造后表出自己驚人的天賦，這才有了今天的就。

“等等”

他了自己的額頭，“為什麼要說這個世界？”

剛剛明明是下意識就冒出了這個陳述語句，讓人倍不可思議。

宗九覺得自己腦袋似乎哄哄的。

這次醒來后，他甚至有種整個世界都和他格格不的覺。

可是明明這一切都不過發生在他睡覺前。

宗九低頭去看。

藍瑩瑩的手機屏幕正亮著。他打開了綠的晉江文學城app，找到了最近閱讀那一欄。

躺在最上面的是一本毫無印象的修仙文。

可宗九總覺得，他昨晚睡覺前看的并不是修仙文，而是一本驚險刺激的恐怖無限流。

但是名字什麼來著，他一時半會又記不起來了。

就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的手是好的，依舊可以讓紙牌在指尖上翻飛跳躍。

夢里他站在聚燈下，雖然不是宗九知的舞臺，卻更加能夠調他的熱和愉悅。

似乎還有一雙暗金的眼睛。真奇怪，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

宗九兀自笑了一聲，自言自語，“就算真的是夢，醒來總會記得一些什麼吧，只記得一雙眼睛這算什麼。”

他搖了搖頭，走到門口，按下墻壁上的一個按鈕。

自投遞機將宗九收到的快遞一腦扔了進來，上面還附帶被拆開的刀口，方便拿取。

這些全部都是他這些天從各個地方搞來的偏方。從黑科技到黑巫，應有盡有。

宗九忽略了那些機械臂安裝的廣告，鬼使神差地將手到一塊六芒星祭祀布上。

祭祀布旁的古老羊皮紙上表明了這是一件黑魔法品，據說只要據上面的魔法咒語念出來，就可以召喚出來自地獄的惡魔和魔鬼，但是前提是得準備一件同樣有六芒星標記的品。

喲，這不就巧了嗎。

要是放在以前，打死了宗九也不會信這些玩意。

但現在沒辦法，病急投醫。為了能夠恢復雙手，不管是科學還是迷信，總之宗九現在就是來者不拒，萬一就瞎貓上死耗子呢？

他又跑回去，將床上那塊同樣刻著六芒星的石頭抱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中總下意識地覺得這塊石頭很重要。

可為什麼重要，自己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等到一切準備完畢后，宗九這才站在羊皮紙前，費力地在手臂上劃開一條口。

因為打了石膏的手沒法掌控力度，于是這一下鮮就爭先恐后地擁而出，滴滴答答淌到了黑魔法祭祀布上，將那塊六芒星石頭包圍。

好像有點多。

但無所謂，如果就這樣失過多而死，那也只能說一句宿命了。

宗九頓了頓，開始念起了咒語。

“以我的靈魂立下誓約。地獄的惡魔啊！請聆聽我的召喚，喚醒世間罪惡，太落下，芒消逝，出現在我的面前！”

一連念了三次，無事發生。

垃圾，馬上就去網上給個差評。

宗九撇撇把小刀一扔，蹲下去，正準備回頭讓家政機人過來打掃一下。

就是這個剎那，那塊刻著六芒星標記的石頭忽然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陣黑的颶風在地面憑空生，剛剛還寬敞明亮的公寓室像是被蒙上一層看不見的粘稠影，開始將四周包圍占據。

青年的白發被狂風掀起，吹到耳后，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