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今天敬閑這隨口一問，自己撞上來了。

敬閑：“……你了麼，我給你裝杯水。”

他剛起，就被路迎酒拽著領子扯回來了，喊了聲：“敬閑。”

語氣都嚴肅了。

敬閑見勢不妙，飛快回答：“鬼的靈魂哪怕只剩下最后一點了，只要不是魂飛魄散就能愈合。我那部分魂魄已經養回來了，再過個五六年就完全沒問題。陣法既然完了，之后也不需要我再做任何事。我現在好得很，蹦蹦跳跳沒問題。”

他何止是蹦蹦跳跳沒問題，簡直好到不行，路迎酒已經在各方面領略過了。

路迎酒“唔”了一聲，又說：“這些我都知道了。我只是想問，是不是很痛？”

敬閑愣了半秒：“不痛啊。”

“真的麼？”路迎酒偏了偏腦袋。

“真的。”在他的注視下，敬閑著頭皮回答。

路迎酒輕點了一下筆記，說：“你看這一頁就寫著，‘會有極大的痛苦，可能會導致昏厥甚至死亡’。”

敬閑說：“人和鬼是不一樣的……”

“他的下一句就是‘人和鬼一樣’。”路迎酒合上筆記，“這證據就擺在我面前，你還說謊，行的啊敬閑，膽子大了。”

敬閑：“……”

純粹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路迎酒笑了笑，沒再追問，探關了燈。

屋一片漆黑，他側過抱住敬閑。

抱得很。

好像這樣子就能彌補回那份痛楚。

敬閑愣了一瞬，然后低頭，無聲地吻過他的眉心。

第二天。

眾人起了個大早，趕去大學城。

剛好是假期，沒有多學生和老師。

路迎酒在鏡子中看到了過去，對陣眼的位置有印象，帶著他們一路找過去。可惜的是，這附近的樓宇都大同小異，哪怕是用衛星圖，也沒辦法確定準確位置。

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走過一棟又一棟的樓房。

他們的外形實在招搖，葉守帶領的花臂老哥龍虎猛，楚半的西裝革履軍團獨領風，剩下陳正帶的一幫人，人手一個保溫杯喝茶。

截然不同的風格，牢牢把路迎酒簇擁在中間。

路人看得心里發怵，看路迎酒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在他們看來，路迎酒是深藏不的年輕老大，帶著一堆小弟出街。

途中他們還吸引了兩個保安的注意力，慢吞吞跟了一路，目警醒。其他人還好，葉守那一幫人被查了兩三次份證。

路迎酒從沒過這種目，敬閑倒是蠻用的。

路迎酒瞥了他一眼，低聲說：“你現在就跟寨夫人一樣。”

“可以，”敬閑還是高興，“寨夫人不好嗎？”

路迎酒：“……”他不聲地把腰上敬閑的手拉掉。

等到大家吃過午飯，簡單休息一下，就繼續前進。

終于在下午三點鐘，他們察覺到了一陣法的波。順著找過去，一棟老舊的教學樓立在人工湖的旁邊，鋪滿白的墻面。

仔細看去，墻面還有破損。

像是……銳利兵劃過的痕跡。

路迎酒瞇了瞇眼睛。

如果他沒記錯，侍從就是從教學樓的底端，順著墻壁往上爬去天臺，試圖阻攔陣法。

“就是這里了。”他說。

這大學是開放式的，沒有圍墻，這棟樓又已經是半廢棄狀態，一大半的教室都多年沒用過，空無一人。這反而十分方便，他們一幫人輕輕松松就進去了。

陣法布置在天臺。

上樓梯時，路迎酒將手輕輕放在墻面，到了符文的波。

世家的人在此做了充分的準備。

這一整棟樓的各個角落里，恐怕都是麻麻的符文。

天臺門是一扇小小的鐵門，生了銹。敬閑上去摁了一下把手，一陣刺耳“嘎吱嘎吱”聲，本扭不。他就上了門面。

路迎酒說：“你輕點。”

話音剛落，那厚實的鐵門整個飛出去了，夾雜著一堆碎鐵、崩斷的螺，足足飛了十幾米。

路迎酒：“……”

可能對敬閑來說，確實很輕了。

邁步上天臺，風聲撲面而來，蒼穹碧藍如洗。

這天臺非常大，圍欄爛了一半，地上也是風吹雨打后的污垢。還有很多深深的劃痕，是侍從們留下的。

眾人默契地分開，催符紙，清風卷走了厚重的灰塵，很快地上就出現了陣法的紋路，若若現。等路迎酒把手放上去，紋路便開始發亮。

剛開始只是微。

后來越來越亮，金白的芒閃爍，宛若呼吸。

紋路從天臺一直蔓延到了整個外墻，樓梯上、教室里都是閃爍的芒。

路迎酒退開幾步，靠著圍欄往外看，只見芒出了這棟樓，連人工湖的周圍全是陣法，燦燦一圈深了湖底。

“……孔雀。”他說，“亮連起來，像是一只孔雀的。”

難怪是楚家要在這邊請神。

楚半讓人四下分開了。其他人則是專心研究陣法。

路迎酒拿著筆記，仔仔細細把整個天臺走了一遍。

親眼見到陣法的覺，和紙上所見有很大區別。

他再一次深刻地會到，“勘”到底是多麼地龐大、致而完，哪怕是外力破壞也無法令陣法失效——這就讓侍從們束手無策了。

難怪是無數代人的心，難怪是無數代人的努力。

而且……

路迎酒手，上符文時，能到心跳一般的脈搏。

“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仿佛生命。

而其他人時，就沒有這波了，只如一灘死水。

路迎酒從沒見過這麼特殊的陣法——只對他一人有所反應。

他轉念又想到：這里頭可是有敬閑的一部分靈魂啊。

這律，是不是裹挾著敬閑的靈魂，裹挾著其他無數人的期愿，在冥冥之中，與他產生了共鳴。

路迎酒心中又是一疼。

他抬頭看邊的敬閑，剛想要說些什麼，就看到敬閑速喂了團子一個骷髏頭。

路迎酒：“……”

他一把將團子拽到邊了，不給敬閑靠近。

就這樣研究了足足三四個小時，還沒有結束，所有人都是分外謹慎。

一滴冰冷的水落在路迎酒的臉上。

他下意識了一把，抬頭看去。敬閑在他耳邊說：“下雨了。”

細小的雨從天而降。

一圈圈意在地面暈染開來。

路迎酒環顧四周：金鏈子猛男無所畏懼，甚至了上走在雨中；幾個楚家人整齊劃一地掏出了黑傘，優雅地在雨里漫步；陳正那幫人拿出保溫杯，使勁喝茶、暖手，深諳養生之道。

路迎酒：“……”

他本來想問要不要躲一下雨，看來完全沒必要。

雨勢越來越大。

天空如墨，大風穿過無人的教室，將門甩得砰砰作響。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路迎酒察覺到了什麼，緩緩站起。

不單是他，其他人也察覺到了不對。

“嘩嘩嘩——”

“咚咚咚——”

金屬聲靠近，伴隨著墻的破碎聲。

這聲音……

這聲音是侍從在靠近！

天道果然察覺到了他們的作！

路迎酒幾步沖到天臺邊緣。

往下看整面外墻都掛著侍從，黑一片。它們的利爪和手中神武深深釘墻上，飛速往上爬，眼中閃爍癲狂又貪婪的，鋼鐵般的發力，半秒鐘不到，便攀升了三四樓的高度。

其他人也趕過來。

海般的侍從比惡鬼還可怕，第一次見到，任何人都難免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