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只要不打擾學生上課，你隨便轉。對了，中午時間空出來好嗎——我們一起吃頓飯，順便說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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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間學校，溫旋無疑是一個大忙人。什麼事都不放心，都要親自過目。

于是跟莊宴說完話，就打聲招呼，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莊宴去自己記下來的幾個地方走了走，利用腦重新校對了一遍數據。

今天太并不算太猛，樹蔭下蟬聲悠長。

莊宴在圍墻邊的石椅子上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后翻著腦里存好的設計草稿，據自己的想法進行細化與修改。

形狀上，可以讓空間利用率再高一些。

許多原有的設計與結構可以保留，這樣就能最大限度地控制本。

修修改改是一件很花時間的事，不知不覺，就聽到了下課鈴聲。

原本樓上安靜空的教學樓走廊，逐漸熱鬧起來。

群結隊的學生從課室出來打鬧，過了一會兒，又像西分海似的自覺分出條一人寬的路，讓別人過去。

莊宴抬頭看了一眼，就愣了一下。

在人群中穿行的，其實是兩個學生。高大健壯的小年，背著另一個孩子。

沒有人起哄也沒有人嬉笑。為了保持平衡，孩的手臂很自然地搭在年肩上。他們走到樓梯口，慢慢地下樓，來到低一層的洗手間門口。

小年把孩放下，背過。

孩扶著墻，撐著，自己一瘸一拐地走進去。

原來是一個殘疾人。

莊宴恍然，低頭看了看長臨中學的資料，心里不由得凝重了起來。

——為了節省空間，長臨中學教學的衛生間，其實是一層男一層的。

他把這一點記下來，然后又忍不住想，像這樣的姑娘，平日里要上學，是不是也得同學幫著背上樓呢？

這會不會不方便，教學樓改建之后，是不是也該有其他更好的解決方法。

……

教學樓頂層有間特別小的食堂，溫旋特意選了晚一些的時間，避開學生午休的人流。

將近一點，已經清靜了很多。他們隨便找了個位置，邊吃邊聊。

聽莊宴說起自己上午的見聞，溫旋微微一頓，解釋道：“那個學生，績很好，可惜先天腳有些不方便。本來家里不愿意讓出來念書，想直接安排結婚。”

嘆了口氣，“很多窮人家都是這樣，覺得讀書花錢，就不愿意把小孩送過來。長臨雖然是免費中學，但要說服們繼續接教育，老師們也付出了很多努力。”

溫旋沒說太多，但莊宴之前在各種報道上，已經窺見過其中的艱辛。

世上總有些理想主義者，要在無人踏足的荒蠻之地上，辟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莊宴說：“我曾經在資料上看過數據，長臨中學的學率和升學率，比起十年前，已經翻了至一倍。”

溫旋將碎發捋到耳后，輕笑了一聲：“但是還不夠，算了，今天沒必要說這種話題，太嚴肅。”

莊宴剛咽下一口飯，就聽到溫旋輕描淡寫地說：“聊聊陳厄吧，他近況如何？聽說他現在在中央星，也了一個炙手可熱的大人。”

“……嗯。”

“你們相得怎麼樣？”

莊宴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覺得自己耳朵尖慢慢地燙了起來。

溫校長在學生堆里混了那麼多年，一眼就看出莊宴的難堪。沒點破，溫和地轉了話題，先隨便談起陳厄生母謝如蕓。

說自己當初認識謝如蕓是在深夜。那時落著大雨，一個著大肚子，渾漉漉的Beta人推著行李進門，說自己剛被調來波江星域，被安排在這邊借宿一晚。

當初溫旋也剛從學校畢業，被分配在A中工作。幫著燒熱水，讓謝如蕓放下行李，洗澡去換干凈服。

謝如蕓模樣很狼狽，但卻有禮貌極了，一晚上說了不知道多聲謝謝。

溫旋說：“當時我就在想，肚子都大這樣了，孩子父親究竟在哪兒呢？”

莊宴啊了一聲，想著小時候聽到過的風言風語，大概拼湊出這些往事的來龍去脈。

“那時，”他猶豫著說，“陳議員好像鬧出了一些婚外的傳聞……”

溫旋：“差不多是這樣。”

陳鴻飛跟謝如蕓的婚姻并沒有持續很久。謝如蕓自尊心強，人也驕傲，不了丈夫孕期出軌卞薇，于是著肚子簽下離婚協議書，一個人離開中央星。

那時孩子月份已經很大了，在A中工作沒多久，謝如蕓就臨盆生下一個男嬰。

產房外面只有溫旋陪伴，看謝如蕓實在可憐，跑上跑下地繳費送飯，詢問醫生各種注意事項。

出院之后，溫旋問要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謝如蕓靠在車椅背上，虛弱地閉了閉眼睛。

“就陳厄，取個賤名好養活。”

陳厄生來父親缺席，謝如蕓又是個嚴厲的母親，不擅長表，同樣很夸獎。

離開了之前那段失敗的婚姻，卻又放不下對陳鴻飛和卞薇的在意與痛恨。有許多次，溫旋曾看到謝如蕓用陳燃的名字來鞭策陳厄。

小孩被養得沉默冷清而克制，仿佛有了大人的雛形。

直到陳厄八歲那年，臺風夜。

溫旋帶完學生自習傍晚回家，看到救護車從鄰居家里出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謝如蕓死在搶救室里。

溫旋放下筷子：“后來可能是消息傳到中央星，那時候陳鴻飛競選上有大靜，怕名聲不好，就把陳厄接回去養著。不然，其實我也準備幫著照顧一下，畢竟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

莊宴輕輕說：“嗯，后來他跟我讀一個小學，算是我的學長。”

“過得怎麼樣？”

莊宴仰起頭，猶豫了一瞬。

于是溫旋就明白了，幾秒后，說：“算了，這也是難免的。反正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他也是個大人了。”

溫旋分明沒有指責等意思，不知道為什麼，莊宴卻覺得有些窘迫。

等兩個人都吃完，餐盤收拾好，桌子空出來。他調整著腦屏幕，向溫旋解釋自己的設計和初步構思。

“這里，還有這幾個地方會繼續進行修改，我準備增加一些無障礙設施，讓所有學生都能更方便地出。”

溫旋嗯了一聲。

“至于空間利用方面，我需要再回去多建幾個模型，準計算一下。”莊宴頓了頓，“溫校長還有別的建議或者特殊要求嗎？”

溫旋拖著屏幕看了一遍，臉上浮出笑意。

“小莊同學，在這方面，你應該是專業的。”

溫和地說，“我相信你的水準，比賽加油。希到明年暑假，我可以直接參考你的圖紙和模型來施工。”

莊宴臉都紅了：“可我還只是個學生。”

這麼大的項目，真的能行嗎。

溫旋拎著腦，點了點上面的模型：“但這是我這段時間以來，看到的最用心的設計。”

要等到下午放學，才有班車往來。

莊宴耳垂發燙，低著頭把自己東西收拾好，向溫旋申請到了一張閑置的桌子，用來繼續做自己的設計。

溫旋還有別的事要忙，于是代莊宴，有什麼事就去辦公室找別的老師。

莊宴笑起來：“好的，謝謝。”

十八歲的漂亮年，溫旋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好幾年前的事。

當初陳厄已經回到中央星，什麼事都喜歡悶在心里。溫旋問也問不出，最后聯系也自然而然地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