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莊宴眉眼生得溫又漂亮。

被他凝視幾秒，陳厄就想低頭親一親他。

這天可能是因為設計實在難做，思路過于滯。莊宴傍晚主來廚房，說想吃自己做的飯菜。

陳厄說：“那我幫你。”

其實也沒什麼好幫的，兩個人吃的晚餐，菜式本就簡單。

莊宴指揮他理買來的魚，去鱗片，然后從魚腹橫切一刀，抹點鹽放在盤子上蒸。

蒸魚需要幾分鐘的時間，莊宴洗干凈手，Alpha的側臉。

“你的事還順利嗎？我好像一忙起來，就忘了看新聞。”

莊宴流出歉疚的表，陳厄垂下眼睛，溫和地著他。

“還行，沒多大事，你專心做設計就行。”

莊宴唔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媽媽讓我下個月回家過生日，你陪我好不好？”

“好。”陳厄說。

于是莊宴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是開心而期待的模樣。

陳厄像是被順了，之前被激起的戾氣也散了，腔里只剩棉花一樣的緒。

把蒸出來的污水倒掉，再切蔥花，澆熱油。莊宴要端盤子時，稍稍被燙到了，他退開兩步，手指著耳垂散熱。

陳厄讓他去沖涼水，自己將菜端到餐桌上。

過了一會兒，莊宴走到飯桌的另一頭。陳厄盛著飯，低頭問他：“燙傷了嗎？”

莊宴搖頭。

“嗯，那就好。”

那天晚上氣氛很放松，陳厄瞟了眼腦，甚至生出一些坦白的沖。

他自己來告訴莊宴，總比哪天沒瞞住，讓莊宴從新聞或者別的地方知道好。

十點半，莊宴洗完澡，帶著丹桂香漉漉地坐在陳厄旁，讓Alpha幫自己吹頭發。

他的頭發黑，被熱風烘著，順得像綢緞。

等吹得半干不干了，陳厄關掉吹風機，不自然地捋了捋莊宴的發梢。

“小宴，”他說，“之前我沒念大學，直接去邊境，是因為做了一件事。”

他不愿意把這件事定義為犯錯或者闖禍。

莊宴回過頭，陳厄凝視著自己的Omega，眉心稍稍蹙著，瞳仁深黑。

“那時候我把卞薇弟弟的右眼弄瞎了，留在中央星的話，陳家不可能白白放過我。”

陳厄又說：“而且我也不想留下，小宴，我恨他們。再留下去的話，我遲早會忍不住，想要殺人。”

也許換一個聆聽的人，他就能像平常一樣，冷簡短事不關己地代完。

但是在莊宴面前翻舊帳，就像是掀起舊傷疤。

——那些極端偏激的往事，連同自己年時不被善待的狼狽過去。他原本打算全部埋藏起來，什麼都不跟莊宴說，反正也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第65章 年時

莊宴問：“是發生什麼了嗎？”

他擁有一種敏銳的直覺,知道陳厄忽然提起這件事，肯定有些特殊的原因。

陳厄沒吭聲，垂眼順了順莊宴后頸細碎的頭發。

莊宴抬頭：“他們在用這件事來攻擊你？”

半晌,陳厄嗯了一聲。

他讓408篩選出最溫和的文章，發到莊宴的腦上。

莊宴打開腦，又被陳厄強行抱著,放到到床頭。

Alpha仿佛是在一只聽話的小，沉默地擁著莊宴,把下擱在他發心。

陳厄溫偏高，膛上縈繞著很淡的酒味。莊宴這樣完全沒法看腦,只能輕輕掙扎了一下。

他很快就被放開了，陳厄克制地了一下莊宴的后頸,然后把枕頭放在Omega背后。

“你先看。”Alpha說。

莊宴低下頭，打開文章,從上到下慢慢地瀏覽。

他大概記得卞流這個人,大概是在自己上初中的時候來的陳家，比卞薇小了好幾歲，一副流里流氣不務正業的模樣。

莊宴不喜歡他。

但卞流倒常常出現在附近。有時六點多放學回家，就注意到道旁月季叢邊上站著這個人。

卞流守株待兔似的,看到自己,總輕浮地笑起來：“喂,小孩,哪天讓叔叔請你吃頓飯？”

見莊宴懶得理睬，他又說：“干嘛這副嚴肅的表，叔叔就住在陳家，又不是什麼壞人。”

這些記憶都已經很久遠，現在看著報道,莊宴才勉強從腦海深翻找出來。

他指著腦上整段“為了一個Omega好勇斗狠爭風吃醋”的描述，抬眼問陳厄：“這個Omega是我嗎？”

算起來，那年他應該剛剛分化。

陳厄說：“嗯。”

可是當初熱期信息素紊的癥狀太嚴重，莊宴什麼也想不起來。而文章里的詞句，怎麼看都顯得不太可靠。

莊宴抬眸：“我不想看別人寫的。”

“……”

“陳厄，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莊宴認認真真地說，“我只相信你告訴我的。”

說完就被吻了，陳厄作很輕，小心翼翼地避免磕破他的。一邊吻，還一邊著Omega微涼的耳垂。

Alpha對誰都狠，甚至連自己的也不怎麼珍惜。他難得可貴的溫與，全都被安放在莊宴上。

“小宴，卞流那時候想對你下手。”

莊宴睜大眼睛。

陳厄語氣淡，卻著一種狠勁：“他被我發現了，我忍不了。”

莊宴初中的時候，每周五都要留在學校參加競賽補習。

從六點到九點，因為家離得近，所以放學后常常一個人回家。

那片是別墅區，鄰里間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相互知知底，理當很安全。但卞流不一樣，他是憑著姐姐嫁給陳鴻飛，才能搬到陳家借住。

從小被寵壞的鄙Beta，總把Omega當作資源和獵。

在卞流看來，莊宴家里只有孱弱的寡母，時不時不在家的哥哥。而莊宴又剛剛進分化期，上總纏繞著人的丹桂香。

——一個完全沒有防備心的目標，卞流怎麼能忍得住不下手呢？

他盤算了很久，甚至趁陳鴻飛不在的時候，大張旗鼓地在飯桌前，借著酒意跟卞薇和陳燃說自己的計劃。

卞薇當弟弟在開玩笑，沒當真，只是啐了一口。

陳厄隔著半面墻，無聲無息地從走廊要繞去自己的房間。

卞流聲音很大：“像莊宴那種Omega，年紀又小又乖，肯定得跟水似的，弄一下說不定還得哭。”

“但老子肯定不能讓他哭出聲，得先找個東西，把給堵住。”

陳厄頓住腳步。

Alpha年時沉默而郁，眼里就算藏著痛恨，也像一條不會喚的狗。

他靠著墻，聽完卞流打算怎麼買通莊宴的同學，換掉他瓶子里的水。

中學校園管理很嚴，不能隨便進。

于是卞流數著莊宴晚上放學的時間，在小年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心選好一個靜僻的，方便下手的地方。

周五晚上，天上云很厚。九點出頭時，又淅淅瀝瀝地落了些小雨。

陳厄帶上腦和證件，懷里揣著一把小刀，推開陳家庭院的鐵門。

陳燃也剛從學校回來，右手托著一只球，恰好跟陳厄打了個照面。他吊兒郎當地笑了：“喂，殘廢，這麼晚還要出去啊？”

陳厄牙關咬得很，一言不發。

陳燃又挑釁道：“我告訴你，過會兒我就把門鎖上，今晚你就別回來了。”

那確實是陳厄在陳家的最后一個夜晚。

他踩著濡的小徑，路旁灌木叢里藏著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丹桂也開了，深綠的枝葉間藏著一簇簇紅的花瓣。

不遠的折角，有一盞路燈壞了幾個月，也沒人來修。

漆黑的樹影下，陳厄聽到了很輕的，抖一般的呼吸聲。

莊宴倒在地上，細瘦的肩膀微微發抖。Beta影子像一片云，遮在年上。

卞流慢條斯理地解著扣子，拉下拉鏈。

憤怒在心頭激。

陳厄猛地沖過去，將卞流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