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嵐顯然也有些震驚,就沒見過有人能上香上進自己里的,南時這會兒已經好奇的湊了過去,低頭嗅了嗅已經燃盡的香火——就是普通的香火味兒啊。
晴嵐定了定神,道:“許是爺的錯覺吧。”
南時倒是不覺得,他還沒老到老年癡呆的地步,不過他只當是一次玩笑般的奇遇,這世上有稀奇古怪的事那麼多,件件都去追究底也就沒意思了。
他在心中暗暗謝了一下天道爸爸,把剛剛還沒想起來要燒的紙錢也化了,換了得的服去找池幽了——他攢了一肚子的問題,等著找池幽去印證呢。
南時走的風急火燎,晴嵐卻還是要留下收拾這一桌子的殘局,將碗碟堆在一,手拿過了上供的貢品,打算一并扔掉。收拾到一半,若有所思的停下了手,拿了一柄勺子沾了一點南時方才上供給上天的酪蛋糕嘗了一點。
貢品本就是可以再吃的。
神與上蒼,徒留其殼。
果然,這一份香濃郁的蛋糕現在吃著就像是一件木偶塑料制東西,清淡得如同白水,什麼味道都沒有。
爺,很得天獨厚呢。
***
池幽這會兒正是最神的時候,南時來得正好,他也有許多話想要問南時。
百年前糾纏因果太多,他并不適合參與其中,并放手任南時攪弄風云,現在他回來了,有些事也好問上一問。
南時率先舉手發問:“師兄,這是元松泉的八字,他究竟是什麼人,天道也需借我口提醒他一句。”
池幽與南時相對而坐,見南時推過來的八字:“你以為他是什麼人?”
這就是要考南時了。
別說,南時也很久沒被考過了,居然還有那麼點‘啊果然來了’的覺:“帝王命格,甲已申辰,火土雙旺,厚德載,臨危有解,遇難祥,就是其他宮都不太行,晚年有漂泊之相。”
所謂的帝王命格也不一定就是什麼都好,五福俱全。有的皇帝哪哪都好就是爹不疼娘不,有的皇帝治國有方偏偏一生全是爛桃花,還有什麼注定沒有子嗣、兄弟不睦的……總之,這也得看人。
南時說的雖不算仔細,但就像是考試答題,一個重點寫出來了就能拿一分,南時這個回答正正好好拿了滿分。池幽聽得還頗為驚艷——去之前南時還沒有這樣舉重若輕的功力。
池幽隨手按著八字將元松泉的命盤排出:“人雖要看命,也要看運,風水在三。”
南時很順流的開始背:“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鬼神,九貴人十修。”
池幽頷首,指著命盤道:“你將他的流年排出來再看。”
南時應了一聲,拿了紙筆就開始記數,生怕自己算錯了,還拿手機開了個計算——其實這些都是死的,無論是誰都是一套算法,網上甚至還有自排盤,輸生辰八字就能自給排好。
但南時這會兒不是還在池幽的眼皮子底下麼?他是沒那麼大的膽子。
沒一會兒,南時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不是吧,他這一世,除了最初的十年,其他都在行大運?能有人命格這麼好?”
池幽起走到了南時邊,垂下眼簾看去,然后反手就屈指彈了一下南時的腦門:“再算。”
南時捂著額頭唔了一聲,知道是自己算錯了,又低下頭去算。
池幽也不急,就在旁邊看著,渾似一監考老師。
半晌,南時又算了好幾遍,確認自己肯定沒錯后就側臉抬眼看向池幽:“師兄,我算好了。”
池幽氣定神閑的道:“看出什麼沒有?”
南時回答道:“……沒有。”
元松泉這個命盤流年走得平平無奇,有好有壞,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元松泉的命盤,南時都要認為此人不過是一個稍微有點權位的宦。
池幽反而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他抬手握住了南時的手,帶著他在命盤上圈了幾,指點道:“這幾,再看,可有什麼想法?”
“沒有。”南時還沒看出來,這麼幾個輔星怎麼看都很普通,雖說有好有壞,下方四化卻不是化權就是化科,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池幽側臉看著南時茫然的側臉在心中暗暗搖頭,低下頭專心給他圈——這就是基礎不夠牢固。
“這樣呢?”池幽又圈了一。
“……看不出來。”南時苦著臉道。
池幽也不與他生氣,那便再指點一——傳道授業,總是要解的。
南時每搖一次頭池幽便帶著他再圈一,南時那句‘沒有’都快說倦了,他悄悄抬頭看向池幽,猶豫著要不直接師兄告訴他得了,別考了。
現在這個況他明白,大概就是類似于遮眼菩薩將他的眼睛遮住了,等到池幽直接告訴他,他或許一下子就明白了,然而就這樣一慢慢地圈,他就是看不出來——俗稱蒙圈。
他一抬頭,便是呼吸一窒。
之前他也曾暗暗想過,若論容貌氣韻,池幽當屬南時所見之中第一,元松泉都不能與他相提并論,若是非要提有誰能和池幽比較,或許過杏仙他干爹杏華仙能和池幽論上一二。
這是時間醞釀出來的玩意兒,南時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只覺得好看極了。
食也,純欣賞一下。
他們兩湊得極近,南時的手甚至還在池幽掌中,他呼吸一窒,池幽便察覺了,側目看來:“看我作甚?”
南時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師兄真好看。”
池幽一怔,隨即皺了皺眉,臉上已然浮現了一抹不悅。
南時也知道這話有點出格了,他雖是在夸池幽,但若論兩人份,他這話就有點不大恭敬。若是再按池幽所年代的說法,他都夠得上有調戲的嫌疑了。
南時立刻告饒:“師兄我錯啦——我就是沒過腦子,我總不能違心說你丑吧?”
池幽冷然道:“閉。”
招搖山雖不拘弟子言行,但他在傳道授業之時,有弟子膽敢這般走神的,換在千百年前,向來都是要狠狠地罰的。
池幽本也想如此,南時該罰的。但想到這兔崽子不知道遇到什麼事,昨日那般小心翼翼的討好他……他昨日還南時別怕,今日便要罰他,總有些朝令夕改之嫌。
也罷。
南時乖巧的用唯一一只自由的手在上比了個拉鏈的手勢,示意自己閉。
池幽便沉下目,接著帶著南時在命盤上探索,待圈到了第八,南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元松泉命格屬上,流年一般屬平,總算是個中上,但他命盤上藏著許多細節,輔星映照,日月相合,被池幽一點破,這命盤竟然是無事不好,無事不順,可分到上上命格了。
再有,本平平的祖業這一映,便是祖上有大功德,非要形容的話就是藏起來的金剛罩,平時看不出來,就是元松泉命本不好,有這麼一道金剛罩護著他,也能他太平一生。
就是這功德太大太蹊蹺了,南時疑的問道:“怎麼會有這樣的功德?”
池幽松開了南時的手,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我方才說什麼?”
“一命二運三風水……”南時靈機一:“難道是他家祖上風水特別好?”
池幽頷首:“應是在龍脈。”
這就說得通了!
元松泉果然是天之驕子。
“那為什麼我們史書上沒有元松泉這個人呢?他這麼厲害,怎麼也該青史留名了吧?!”
池幽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介意再多說一些,他一指命盤中一個極微小的地方:“志不在此。”
南時抬起頭,誠心誠意的夸道:“師兄,你真是太厲害了。”
這話對池幽來說,大概就是學生問自己的院士導師1+1等于幾,導師答等于2,然后學生張口一句‘您真是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