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是個好天氣，明月高懸，將一條青石板路映得亮，到都是澄澈清淡的月，兩側的墻黛瓦，探出墻頭的青樹花枝在地面上投下了優雅的倩影，每當風過，便如同人聚首，婆娑低語，不勝收。

車輛行駛在影下，得地上的殘枝枯葉發出了清脆而細的輕響，車輛的影逐漸與兩側的影融為了一，四周風景變幻，周圍的一切聲響都消失殆盡，霎時間就了黑夜白燈，一條狹窄而筆直的鬼道了幾人的眼簾。

南時看著這一連串的白燈籠就忍不住抖了抖，干脆閉上眼睛不看——看多次，還是覺得慎得慌。

傾影與南時都坐在后排，見南時閉上了眼睛，還以為南時累極了，便自一旁取了一件外衫披在了南時上。

進了鬼道，這速度那就是飛一樣的覺——沒限速，當然也不會撞死人。

前方不幽影見南時這一行人來，都急急得避到了路邊，免得大佬撞死了。晴嵐正開著，倏地發現前方的鬼道突然開始變寬，心知應是遇上了什麼大能出行，不過這等況雙方肩而過就是了，卻聽南時低聲道：“開慢些。”

“是。”

南時睜開眼睛，嘆了口氣，莫名的直覺告訴他對方是沖著他來的，他將車窗降了下來，心想今天屁事怎麼這麼多。

不多時，便迎面而來了一輛馬車，馬車華致，前后儀仗簇擁，一看便知道來人居高位，果然，前方儀仗與南時一行錯開后，馬車便停在了南時車旁，晴嵐也適時停下了車。

竹簾掀開，出了一張悉的臉來：“南先生，我正要去尋你。”

來人正是元松泉。

南時打量著元松泉，笑道：“我還在想今日喜鵲登門，還想著事兒應在哪里……原來是元先生當面。”

元松泉穿著一漆黑的裳，看不出什麼花紋，南時也無法判斷他現在究竟是什麼份，只能從儀仗看出來不簡單。

元松泉輕笑了兩聲，意態舒淡，口中卻說：“我以為……你我之間，客套話還是說吧。南先生累了，那我明日再登門拜訪，與您敘舊。”

南時聳了聳肩，神態也輕松了些：“一口一個‘先生’的可不是我……元松泉，你的錢我收到了，謝謝惠顧，歡迎下次臨？”

元松泉的車架旁一左一右站了兩個侍從，聞言眉目一，卻又不敢說話。

“倒也不必這麼客氣。”元松泉笑道：“不過是賀一賀南先生罷了……南先生還記得我，就已經是元某的福氣了。”

南時：“今天我是真的累得狠了，不跟你打機鋒了，要是真有事你明天來找我就行了，我店你也知道的在哪……回頭我請你吃飯，就當是賠禮道歉了。”

言下之意，要是沒事就不用來了。

元松泉自然聽得明白，他卻也不惱，反而含笑點了點頭：“那回見，南時。”

南時應了一聲，將車窗升了上去，吩咐道：“開車。”

元松泉看著那輛汽車的蹤影如飛一般的逝去，口中反復品味著那兩個字：“……南時。”

等到他再也看不見什麼，這才吩咐道：“走吧。”

“是。”左右應喏，他們卻沒有再往前去，反而另辟了一條鬼道，徑自向下而去。

元松泉今日本來就是沖著南時來的，既然見過了，就沒有必要再停留在人間了。

***

“師兄，我回來了。”南時覺得有些冷，便披著那件外衫一路到了池幽的院子，池幽照例還未用膳，等著南時回來一道再用。

“嗯，用飯吧。”池幽了起，領著南時去了廳堂用飯，南時吃了兩口，便裝作一如既往的模樣看向了池幽，笑盈盈的點了點面前的菜肴：“今天廚房長進了，這道三鮮丁好吃，師兄你嘗嘗？”

不等池幽有什麼反應，南時便接過了一旁晴嵐遞來的小碗，盛了一勺三鮮丁放在了池幽的面前。

池幽從容的取了一筷子嘗了，頷首道：“是不錯。”

“是吧！”南時側臉與一旁的清河道：“聽見了麼？我師兄說好，清河你還不快快去賞？”

清河笑盈盈的應了一聲，屈膝道：“是，奴婢這就去。”

南時又給自己添了一碗湯，一口氣灌了半碗，這才跟池幽討饒：“師兄，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明天師兄再考我功課好不好？”

池幽眉目微微一：“今天生意不錯？”

“可不是？”南時困得打了個呵欠，子半趴了下去，眼睛發直，視線就恰好落在了池幽那只如竹如玉的手上：“可能是注定了我今年要發財，今天生意多得我都沒空坐下……”

池幽心下一頓，面上卻不顯：“既然如此，就回去歇著……放你一回。”

南時聽了當即眉開眼笑，屈指叩在了桌面上，做了個‘跪謝’的手勢：“多謝師兄。”

南時陪著池幽吃完了這一頓飯，便告辭回了房間，他人不用守夜，洗了個戰斗澡，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池幽的那雙手，明明困得半死，卻左右睡不著，胡思想了半宿才睡了過去。

***

翌日里，南時果然睡過了頭，等到接近下午才爬了起來，胡吃了點就去店鋪里開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開市有活所以人流才那麼多，今日就明顯恢復了正常工作日的人流量，步行街上空的，只有小貓兩三只。

南時想了想，讓晴嵐守在一樓做生意，自己則是上了二樓，就著往躺椅上一靠，了兩本今晚要考的書背了起來。

背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趣，跑到雜間里頭翻了半天拎了個破煤爐出來，拖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花了老半天功夫這才點燃了，這東西雖然麻煩，但是點燃了卻是極其好用的，燒水燉湯煮茶，只要控制好煤球的溫度，就都能行。

南時毫沒有任何風雅之的煮了一壺茶，和茶包還是問對門茶鋪子買的，對門人也閑，見沒有什麼生意就跟著南時過了來，指點南時應該什麼時候加、加多糖漿才好喝。

南時瞇著眼睛坐在門口曬太，手持著一把大扇，又是用來點煤爐的又是拿來給眼睛遮太的。等到面前銅壺咕咚咕咚作響，輕煙直冒，這才笑瞇瞇的將加了進去，頓時茶香帶著香就從銅壺里飄了出來，他滿意的深吸了口氣，將對門給的黑糖珍珠又加了進去，打算再燉一會兒。

他覺得有意思極了——只要不讀書，做什麼都很有意思。

“咕嚕。”突然有一聲輕微的響聲在南時耳邊響起，他扭頭一看，就見有一個小孩蹲在他旁邊，眼的盯著茶——這小屁孩啥時候來的他都沒注意到。

“想喝嗎？”南時笑瞇瞇的問道。

小屁孩點了點頭：“想。”

“還得等一會兒才好喝。”南時上這麼說，手上卻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那杯子是之前放在客廳里的功夫茶杯，特別淺，茶下去便是一子白的水蒸氣飄了起來，連帶著香茶香也越發濃郁了起來。

南時吹了吹，品了一口，瞇著眼睛說：“嗯……好喝。”

小屁孩：“……”

南時一口飲盡，又給自己來了一杯：“嗯……有點淡，再加點糖。”

“嗯……珍珠不夠多，再加一點？”

小屁孩眼睜睜的看著南時連喝三杯，眼睛都紅了，覺下一秒都能哭出聲：“哥哥你別喝了，再喝就沒了！”

南時笑出了聲，看著小孩泫然泣的表，覺自己是真的狗，剛冒出一點愧疚之心想給小孩倒一杯，卻突然聽見有人也噗嗤一聲笑了：“你別理他！他今天喝過一杯了！不能再給他喝了！”

一個時尚靚麗的人走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小孩將他提了起來，了他的腮幫子：“你是不是想急死你老娘？跑什麼？！萬一被拐跑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