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時應了一聲，雖然不知道池幽為什麼要讓他用書圖……這玩意兒不是很麻煩嗎？用銅錢多簡單啊，嘩一撒，是、否兩個選擇立刻就一目了然，但既然池幽說了，南時也就屈指凌空一點，頓時一張碩大的書圖展了出來。

南時仰頭看著麻麻不停旋轉的八卦圖，第一次覺被自己的東西給繞的頭暈，他勉力睜著眼睛打量著圖，半晌之后無奈的看向了池幽：“師兄，我有一問。”

“你問。”

南時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兒，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而且總覺得自己說了得挨打，他手輕了一下眼下的小痣，氣虛的說：“這……應該怎麼看？”

池幽定定地看了看他，果然笑了。

應該是被氣笑的。

“這便是你不用書圖的原由？”池幽問道。

“……”南時很想回一句‘不然呢’，但是他慫，他不敢。

池幽垂首撣了撣袖，微微一側，到了南時的邊，平心靜氣的道：“平日你……罷了，出門在外，不與你計較，待回家了與你算這筆賬。”

南時了脖子：“師兄，我錯了。”

“沒有下次便是了。”池幽淡淡的應道，抬手便捉住了南時一手于書圖上一劃，瞬間整片圖上的星辰便震了起來，南時呆呆地看著，也不知道有啥意思。

池幽天看他神就知道南時的盲點在哪里，又忍不住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教的有問題，怎麼南時把高端學法學會了，日常應用就不會了？

他本來是想教南時的，但是仔細一想以南時的天賦不可能沒發覺，便沒說——今日一看，他看出來了，這不爭氣的玩意兒，八是從未想過要在日常中使用它。

星辰震，落下了無數碎芒，池幽輕聲道：“書圖若是只能修改人的命數，也就稱不上是招搖山不傳之，以自的八字起卦，雖說看不出詳細的來，但大致還是能分辨的。”

圖再變，此刻便是以南時的命盤為基準，形了一張全新的圖。

南時突然幽幽的說：“師兄，您不是說讓我沒事多算算自己嗎？”

池幽頭也不回的輕笑道：“唬你的。”

算人不算己，這個‘己’其實是包含了自己和己方兩個意思的。南時算不出親近之人的命數，其實算自己的小命數也不太準，大命數因著命盤擺在這兒，卻還是能看準的。

比如之前南時算喜喪煞那回，算出來是能得個大好，實際上好是得了，中間的苦果卻也是吃了的。

他當時那麼說，一是刻意唬南時，二是為了引南時的興趣，人學什麼若是有了興趣加，自然是要熱幾分的。

“想著。”池幽吩咐了一聲，目自南時的命數上一一掠過，握著他的手加速了命盤的轉，頃刻之間一顆星辰自命盤中離，進到了兩人眼前，池幽方松開了他的手：“說說。”

若是做到這一步，南時還看不出來，那南時也就不是南時了。

這一顆星辰是巨門星，也是南時曾經的命宮主星，旺則主伶牙俐齒，陷則主口舌是非，此刻這顆星辰黯淡，顯然是主口舌是非的。

南時手指一，星辰后方展現出十余條因果線，其中最結實的一條線被南時抓取了過來，手中線冰涼，他略略一知便到了一令人作嘔的腥氣，他腦中閃現了幾個畫面，南時便松開了手，眼中閃爍了一明悟：“真的是預知夢。”

“嗯。”

其實這書圖有點繞，但確實是要比簡單的銅錢卦清楚許多，主口舌是非，說明他所問的事是由口舌是非而起，后方連接著的十幾條因果線說明至有十幾個人或者十幾件事由于南時而發生了變，再探由主線，便幾乎能夠索到因果之象。

比如他現在大概知道那個廟在那兒了，在西南方的群山，應該就在S省或者G省那一帶，他方才知到氣就松了手，如果再仔細一點，應該還能看見更多。

南時緩緩吐出了一口氣，要不是池幽就在一旁杵著，他都想豎個大拇指夸一聲‘雕’了。

他側臉看向池幽，見池幽仍抬頭著他的命盤，有些好奇的問道：“師兄，你看出什麼來了？”

池幽眉間一：“在看你的姻緣，倒是很近了……明年過年的時候，你會有一樁姻緣。”

南時笑的瞧著他：“七分天定，三分人定，除非老天爺按著我的狗頭拜堂，否則這姻緣必不能。”

明年結婚？他倒要看看是老天爺是把他的腦子挖出來讓他跟被下了降頭一樣上別人，還是把池幽的腦子挖出來，讓池幽像是被下了降頭一樣上他。

“倒也不必如此抗拒。”池幽看他臉上得極深的一譏誚之，不問道：“論理，你年歲已經不小，論，我也不曾管制你與人際，為何總是不愿？”

南時揮散了書圖，微微一傾，細碎的挲聲掠過了池幽的耳側，南時自池幽與床頭的隙中將自己的煙撈了過來，睡袍自他的腕間自然垂下，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來，他低頭叼了一煙，卻未點燃：“師兄，我一個人過得好的，也沒什麼想和人結婚的想法，您就別勸了。”

“反正咱們招搖山講究的是師傳徒，又不是父傳子，您與我沒有脈之聯，難道你就不認我這個師弟了？”南時輕笑道：“這事兒我們已經說了好多回了……我本就是克子的命，又是個斷袖，婚禍害誰去？”

池幽凝眉道：“倒不是脈……”

南時打斷道：“我懂，師兄是怕我一個人孤寂……但你想想，你在呢，我也在，你不會走，我也不會走，咱們師兄弟是一輩子都能待在一的，孤寂個什麼？真要寂寞了嫌棄床頭沒人說話，您放心，我一定來爬您的床。”

“……胡言語。”

“哎，您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和您抵足而眠，講講話什麼的……總之，師兄不嫌棄我就行。”

第138章

池幽眼瞼低垂, 暈黃的燈過細的睫羽，在他臉上投下了如蝶翼般的剪影。池幽其人，便是這樣靜靜地坐著, 不言不，都能無端的讓人聯想到月寒江、獨釣江雪之流的景象。

南時出了打火機點燃了煙, 白的煙霧自蒼白的中溢出, 大大方方的將視線落在了他的側臉上，不暗自嘆了一聲自己栽得是真的不冤枉。

南時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緣無故的, 但凡是喜歡上, 必定有它的原因。

人麼, 總是視覺。看見好看的、漂亮的，大多數人哪怕不想非非，那也都是忍不住要多看兩眼的。多看了那麼兩眼, 才有心去了解麗皮囊里的靈魂又是怎麼樣的。

要是這人好看，又有學識有能力，又對自己好得不行, 又確實沒有什麼緣關系，年紀也差的不太大……其實應該是看起來差得不太大, 那喜歡上好像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

當然, 若是池幽頂著鶴發皮，南時覺得自己也不一定就真的能起個歪心思。

要是一個人長得又丑, 人品又惡毒下三濫，還沒能力沒本事，這要是還能一眼就上的，恕南時直言, 這可能是被下了降頭。

南時笑地與池幽道：“師兄嫌棄我麼？”

池幽抬頭看他，神清淡, 重復了一次：“胡言語什麼？你我之間，難道有‘嫌棄’二字可言？”

“我就知道師兄不嫌棄我。”南時剛說完就一口煙嗆在了嚨里，扭頭咳了個半死不活，正咳著呢，指間一松，煙就被池幽奪去了。

池幽把玩著那支燒到了一半的煙，垂眸凝視著姜黃的煙上的一截略深的，“以后這東西。”

“是，師兄。”

池幽微微頷首：“歇著吧。”

池幽說罷就出去了，南時倚在床上吩咐了一聲人進來：“去川、肅省查一查，看看對方的老巢在哪，聲勢鬧得這麼大，不會查不出來……老茍那邊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