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桂捧著漆盒走了進來，雖然臉看上去平靜，可是卻也不難看出似乎很難。

“二小姐，這是老夫人讓人送來的。”青桂的聲音很平靜，一波瀾也沒有，似乎對這件事渾不在意。

顧婉音掃了一眼，隨口問道：“還代什麼沒有？”

青桂一僵，隨即深吸一口氣：“沒說什麼。”一面說著，一面將漆盒放在了顧婉音的手邊。

顧婉音也沒立刻打開看，繼續寫自己的字，同時輕聲開口問道：“青桂，你跟在我邊多久了？”

青桂一愣，回憶了一下才言道：“我十二歲跟的小姐。現在已經整整五年了。”

五年了。顧婉音嘆了一口氣，五年不算很長，可絕對不短。五年的時間，竟然就這樣過去了。時間過得真快啊。而且，隨著時間的過去，有些東西，變得厲害。

這樣想著，顧婉音只覺得手中的筆似有千金重，許久也無法再落下一筆。乾脆放下筆，擡頭看向青桂：“青桂，五年以來，你從未犯錯。對我也是維護又加。倒是我對你沒有上心。”

青桂一僵，隨即就出惶恐的神來，急急忙忙的反駁：“不，小姐待我極好。”

顧婉音盯著青桂，沉默的看了半晌，忽然開口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是想配府裡的，還是在外頭找？若是你想在府外找，我可以做主消去你的奴籍。”

青桂本來對顧婉音忽然轉移了話題還有些錯愕，可是聽到後面的話，一臉的錯愕卻生生變了死灰。幾乎不敢看顧婉音的眼睛，低下頭去，聲音苦：“二小姐，我……”

只說了這麼幾個字，青桂就再也說不下去。說什麼？還能說什麼？

顧婉音深吸一口氣，也別開了眼睛，平穩清淡的繼續說下去：“我記得你老子娘也是府裡的老人了。我看不如這樣，你若是想要出府，我也可以讓他們跟你一同出去。”

事到如今，沒有別的選擇。說出這番話，也覺得難。可是，沒有別的辦法。讓青桂出府，是最好的選擇——尤其是，在青桂做了那樣的事之後。

青桂陡然跪了下去，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聲音苦卻執拗：“多謝二小姐的好意，青桂不願出府。”

顧婉音忍不住握了手，從上往下看著青桂，半晌才發出聲音：“你確定？”看不到青桂的神，可是卻覺到青桂的堅持。不明白，青桂爲什麼這樣堅持。

青桂咬著脣，幾乎用盡渾力氣，纔將方纔的話又重複一遍。

顧婉音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揮手：“既然如此，那你去吧。”

青桂重重磕頭，隨後頭也不回的起離去。

顧婉音看著青桂的背個，忍不住苦笑——沒想到，青桂會陷得這樣深。是疏忽才造了這樣的局面。太過相信青桂了。誰知卻……本想看在青桂服侍一場的份上給青桂一個好的結果，可是青桂卻拒絕了。

顧婉音心裡說不難是假的。更疑——到底別人許了青桂什麼樣的好，青桂纔會這樣堅定的背叛？甚至，連一退路都不留。

青桂機敏聰慧，又跟著這麼多年，比起許多人眼界都更開闊些。可正是因爲這樣，青桂的背叛纔會顯得那樣的讓人迷。

顧婉音再次嘆了一口氣。

丹枝開門簾走進來，剛好就聽見了這一聲嘆息。

丹枝沒有開口，只是走到香爐跟前又添了幾顆香，香味縈繞在空氣裡，讓人心都舒緩不。

顧婉音了眉心，覺得有些疲倦：“青桂拒絕了。”

丹枝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淡淡道：“青桂有個哥哥。哥哥和莉夫人邊一個小丫頭被抓了個現行。”

丹枝沒有多說，因爲接下來的事不用說明也能猜出個大概。

大家族裡，是嚴出現這種事的。一旦發現，輕的直接攆出去，重的直接打死——不然，在後院裡姑娘們居住的地方，出現了這種事。一旦傳出去，那豈不是壞了閨譽？對姑娘家來說，閨譽比命都還要來得重要。

所以，大家族爲了維護自家姑娘的閨譽，防得比什麼都嚴實。

話本小說和戲曲裡頭，大家小姐隨便就和男人見面，甚至私奔，放在現實裡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更別人了。

顧婉音有些恍然——怪不得青桂會突然背叛。不過，莉夫人這一招真是狠辣。

“重新選個小丫頭進來服侍吧。這一次，好好挑人。不然有合適的在府外買也可以。”刨開這件事，隨口吩咐一句之後，顧婉音將注意力放在了漆盒上。

手打開了漆盒，讓毫不意外的是，裡頭果然是一摞賬本。都是近期的，隨手翻開，裡頭用紅筆圈點了不地方。這些都是有問題的。

看著這一摞厚厚的賬本，顧婉音苦笑：“看來以後用人要小心了。”

沒有人迴應，丹枝靜靜的立在一旁，彷彿不存在一樣。

老夫人讓人悄悄送來有問題的賬本，一來時袒護，二來也是提醒。顧婉音心知肚明，倘若不清理邊的人，老夫人也會手。甚至，將手裡的管家權利收回去。

不過——這件事怎麼還會瞞得住？莉夫人已經將事鬧得沸沸揚揚了。

莉夫人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出管家的權利。而一旦出來，就肯定再也收不回來了——誠如羅氏所說，總是要嫁人的，遲早都是別人家的人。

顧婉音倒是不是貪這一點權勢，可是卻不想便宜莉夫人。最初的設想是將來最後能直接由顧琮瑞的妻子來接，可是現在看來，莉夫人是不會給那個時間了。

不過，沒關係。

將賬本放回漆盒，顧婉音微微的笑了。既然莉夫人想要，那就就配合一次好了。但是，至於結果是不是莉夫人想要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旁的丹枝看到顧婉音的微笑，也是脣角一勾，微微笑了起來。一個青桂，怎麼能改變什麼？二小姐這麼多年的努力，又怎麼會是給人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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