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眉頭一挑，心中有幾分欣喜面上卻是不聲：“哦？那不知，你想以什麼價錢買呢？”頓了頓似又覺得有些太過勢力，便又淡淡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管家不容易，若是太便宜，也難免惹人詬病。”

“這個是自然。”顧婉音倒是大度，瞭然的朝著二太太笑了笑：“能賣給我已經是二嬸幫了忙了，價錢上，自然不能再便宜了。否則別人只怕要說二嬸你徇私了。這點我是省的的，絕不會給二嬸添麻煩爲難。”

說到這裡，顧婉音略一沉，試探著與二太太商量道：“二嬸您開價如何？”

二太太心中一喜，脣角掩飾不住的出一抹笑容來。心中已然盤算好了價格，打算狠狠的敲一筆，可是面上卻故作遲疑道：“這個，不太好好罷？”

顧婉音豪爽的揮了揮娟帕，笑出聲：“二嬸這是什麼話？有什麼不好的？未必二嬸還坑了我？況且，我也不知行，還是二嬸出價得好。不管二嬸出多，我都買。”

二太太本來聽了前面兩句心一下子便是跌落谷底，以爲自己又被算計了。可聽了最後那一句，卻是又忍不住笑逐開，故意遲疑了一番，這才緩緩的將自己中意的價錢說了出來：“這樣罷，我就按照原價退給你，你要多？”

顧婉音頓時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原價退？二太太未免也太不要臉了一些。陳年舊碳，如何還能賣到新碳的價錢？

不過現在也沒工夫去和二太太計較這個，當下便是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二嬸手裡還有多，我全要了。”

二太太頓時一驚。擡頭看著顧婉音一陣訝異：“什麼？全要了？說還有幾百斤的炭呢。你要這樣多的碳做什麼？現在又不冷……”

“二嬸有所不知，我也是幫一個親戚買的。橫豎都是他出錢，我不過是跑個。”顧婉音微微一笑，與二太太對視，目坦誠清澈不見毫凝滯，本就不像是撒謊：“至於他要做什麼，我卻也沒問。”

“原來是這樣。”二太太瞭然的點點頭，心中卻是一陣懊惱——早知不是顧婉音自己買了用，那就該將價格再提高一些！剛纔要不是怕此事被人知曉惹人閒話，如何會僅僅是原價退出去？

二太太的懊惱雖然在眼底一閃而逝。可是顧婉音卻也看了個清楚明白。當下心中又是冷笑起來。二太太也太過貪心了。見了錢，連什麼都忘記了。

當下顧婉音又道：“我那親戚說了，若是今天就能取碳，便再添二百兩的銀子給二嬸做辛苦費。”

二太太一下子便是喜出外。只好歹當著顧婉音的面還能忍住。笑道：“這怎麼好意思？不過若他急用，今天只管來取便是。”

“好，那我這就回去讓他來取。”顧婉音微微一笑。站起來告辭：“二嬸也不必送了，儘快去清點了碳便是對我有大恩了。”

“放心，我這就讓人去清點，左右不會誤事。”二太太笑容可掬，上說得客氣，可是腳下卻是沒有挪一步。竟是真的沒有送出去。甚至等到顧婉音走出去。還冷笑一聲，心道：想必是那些燒窯什麼的作坊。夏天在外頭買不到碳，這才求到了這裡。這也大概是顧婉音不敢還價的原因。早想到這一層，該再猶豫一下，順帶也提高些價錢。不過，現在也是不錯。平白無故得了二百兩銀子，等到做賬的時候再將轉賣的價錢寫一點，又是一筆進項。

二太太這邊兀自盤算，顧婉音卻是優哉遊哉的往回走。

一臉輕鬆，可是旁邊的碧梅卻是忍不住出聲提醒：“世子妃，二太太那樣的價格也未免太過了一些。陳年舊碳如何能賣出新碳的價錢？這是二太太想著坑您呢！按說，世子妃就該一口回絕了纔是，斷不該顧念著一個家裡的誼，白白失了那樣多銀子。在外頭買，半價都買得到。”

顧婉音看了一眼碧梅耿耿於懷的樣子，不由輕笑出聲：“好丫頭，我知道你是爲我想呢，放心，這虧我總不會白吃。而且，現在外頭，只怕是買不到碳了。”王家的和賴家的一向辦事穩妥迅速，只怕這會兒外頭商鋪裡的炭，全都收羅了回來。

碧梅有些不解，可也知道本分，當下沒有細問，只嘆了一口氣繼續勸道：“雖然不知世子妃您那親戚要碳做什麼急用，可是這個虧，是真吃大了。”

“放心，這虧啊，吃不了。”顧婉音笑的有竹，“拿了我的總要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也總會吐出來。”二太太以爲銀子到了手上就已經是穩妥了，可是偏讓二太太到手的銀子都飛出來不可。

到時候，不知二太太會是個什麼表？想來，一定是彩絕倫。

是想象了一下二太太到時候會是如何反應，顧婉音就已經忍不住笑出生來。聲音清脆，隨風四飄。

既然出了來，也不著急回去，當下又去了老太太的房裡。昨日下雨便沒有去給老太太請安，今日怎麼也要去看一看。

去的時候，老太太剛吃罷早飯，歪在榻上消食呢。見顧婉音進來了，只睜開眼皮子看了一眼便揮揮手示意甘上前服侍。甘上來放了椅子，又捧了茶過來，這才退了下去。

而顧婉音給老太太請安之後落了座，這才笑著問起甘昨日老太太飲食況。聽甘說還不錯，這才放了心。

接著又吩咐道：“這幾日下雨天涼，記得給老夫人準備厚實些的外套，飯菜也要弄得熱熱的。老夫人睡著了更是千萬別開窗戶，仔細冷風吹進來讓老夫人腳涼難。”

甘一一應了。臉上並未有任何的異樣。

顧婉音微微一笑，也就不再抓著甘，轉而看向老太太道：“老夫人，那泡菜雖然好吃爽口，可到底也不能多吃了。否則傷了腸胃，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老太太睜開眼睛笑著看一眼：“你倒是細心。你說的這些，我自然都知曉。又不是三歲孩子，如何要你們事事叮嚀囑咐？倒是你，該多在靖兒上花些心思，別老是圍著我一個老太婆轉。你將靖兒伺候好了，我比什麼都開心。等你再給我生個重孫兒，我這滿的病痛，只怕都好了也不一定。”

聽著老太天半是催促半是玩笑的語氣，顧婉音低下頭去，雖然紅了臉，卻也大方的應了一聲。

隨即又問起老太太：“老夫人，我最近想給世子爺做了一件裳，只是不知道世子爺喜歡什麼和圖案，所以特地問問您呢。老夫人行行好，可告訴我一聲纔是。”

老太太聽了這話，笑著回想了一陣，這才道：“做件鬆綠的吧，上頭繡竹子。他勻淨，人又沉穩，這個最好不過。他喜歡素淡些的，別弄得太花哨。”

“是，老夫人。”顧婉音擡頭對上老太太的目，笑盈盈的慨：“果然還是老太太才知道呢！往日屋裡那幾個丫頭，竟是一問三不知，哎……”

“靖兒是我從小帶大的，如何能不知道這些？”老太太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笑容更深了一些：“他纔回來京城的時候，還沒有桌子高呢。子也是調皮得很，不知做了多壞事，偏責罰他的時候，他還振振有詞的替自己辯解呢。那麼小一個人兒，讀書習武樣樣俱能，真是惹人疼。我記得他六歲的時候，我過壽，還給我表演過一套拳法呢！當時可是讓許多人大吃一驚。”

老太太說起往年的舊事，竟是神采飛揚，往日顯得有些慵懶渾濁的眼睛，陡然便有了亮。直說了個眉飛舞。

顧婉音也不打斷，靜靜的聽著，偶爾含笑抑的嘆一句：“不會罷？世子爺看著可不像是會那樣的人。”

每每此時，老太太便笑道：“你是不知道他小時候的樣子，他還……”一個上午，竟是全都說了些周瑞靖小時候的事。老太太也不累，反而神越發的好起來。

直至午飯時辰，甘來問，老太太這才驚醒過來：“竟然都這個時辰了？”說完便催著顧婉音回去用飯。只想了想又說了一句：“甘從小跟著我，也伺候了靖兒好一段時日，對他的喜好也是瞭若指掌，你若想知道，問也是一樣的。以往靖兒可是最喜歡甘在裳上繡的花樣。”

顧婉音側頭看了一眼甘。

甘垂首而立，看著似沒聽見一般的淡然。可是細看之下，也不難發現雙手都有些繃。顯然是有些在意老太太說的這些。

顧婉音淡淡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轉而看向老太太笑著應道：“若能如此自然最好，也不用常常打擾到了老夫人。只是若甘去了我那裡幫忙，老夫人可會怨我多事？”

老太太笑出聲來，嗔怪的瞪一眼：“只要是靖兒的事，你只管去就是。我屋子裡人還多著呢！若你不介意，就是我將甘給了你們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