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終歸還是說出了原因:“二老爺他,他……在養了外室。”咬牙將話說話,一行眼淚又止不住的從二太太眼裡落——辛苦這麼多年,到收刮銀子,爲的是什麼?爲的還不是這個家裡?可是丈夫如此的行爲,真真的讓寒了心。以往以爲二老爺就算沒多大的出息,可好歹勝在老實懂得顧家。可是現在呢?
昨兒聽了回稟,還不敢相信,還傻傻跑去質問二老爺。可是二老爺竟是一橫脖子,反而兇狠的質問起來:“你怎麼知道的?你對們母子做了什麼?”那副樣子,好似若真做了什麼,他就要將活吃了一樣。本還只聽下人模糊的說可能是,卻並未確定。可是聽了二老爺這話,卻是徹底死了心。
這件事是真的。二老爺不僅養了外室,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一時間,只覺得天塌地陷,這才生出一尋死的心來。
只是現在被老太太這樣一喝,卻是陡然醒悟過來——死什麼?辛苦賺的銀子。怎麼也不能便宜了那個小娼婦。死了,不正是讓二老爺可以明正大和那小娼婦在一起了麼?沒那樣的好事!偏活著,偏讓二老爺知道,二太太不是好欺辱的!
顧婉音聽了二太太的話,頓時有些訝異起來——二老爺在外頭養了外室?二老爺看著很正派,沒想到卻是做出這樣的事來。要知道,現在不是前朝,雖然允許納妾娶平妻,可是卻絕不許養外室。若是一旦被朝廷發現了,或是被史彈劾了……不僅二老爺要罰。說不得還會連累周家其他人。
雖然仍有不怕死又膽包天的人在外頭養,可也只是的。一般真正有頭有臉的人。哪裡會去養外室?實在是喜歡,了不得弄回家裡來,納做妾也就完了。
不僅是顧婉音,連老太太也是悚然一驚。甚至失態的瞪著二太太驚呼出聲:“你說什麼?怎麼可能?”老太太是絕不相信二老爺會做出那樣的事來的。在老太太的心中,二老爺可不極爲老實正派的。所以一下子,便是親疏可見——
只見老太太皺起眉頭,不相信的看著二太太:“老二媳婦,這事兒可不是渾說的。”老太太只當是二太太弄錯了。甚至,語氣又帶上了幾分嚴厲。
二太太自然知曉這事的確不能隨便開玩笑的。當下便是忍住啼哭,復又跪下去,一五一十的將話說了個明明白白:“這樣的事媳婦如何敢說謊?本來我也是不信的,可是昨兒我問二老爺。二老爺已經是承認了!”
老太太頓時皺眉頭。心頭說不出的震撼。深吸一口氣,這才又沉聲道:“說,一五一十的給我說!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驚怒之下竟是忘記讓二太太起。
二太太也值得咬牙跪著,然後將事和盤托出:“最近我見老爺不斷的將家中銀子拿出去,最初只當是他在場上花銷了。畢竟人往來,總是要花銀子的。可是漸漸的老爺不僅拿銀子,還將家裡一些存的好藥材都拿了出去,說是有朋友病了。拿去送個人。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哪裡有朋友送一次送兩次送三次的?我漸漸生了疑心。便的盤問了老爺邊的長隨。長隨支支吾吾,雖然沒說可我卻覺得更加不對勁。便讓人跟著二老爺,誰知卻發現,他在離咱們府上,就隔了兩條街有一小宅子。則一兩日,多則四五日,他都會過去一趟。雖然不在那邊過夜,可是卻也都是半日,有時候甚至一日。我讓人去問了,宅子裡的人卻是機警得很,不肯出一星半點的消息。我便讓人在外頭候著,看看裡頭住的是什麼人。今兒早上終於得了消息,卻原來是一個狐貍!”
顧婉音卻是有些訝異——既然早發現了,可二太太卻如此耐心,竟是等到了這個時候。
老太太也是聽得目瞪口呆。而且看二太太如此言之鑿鑿的樣子,這件事不像是空來風,倒是有幾分證據確鑿的味道。
難道,二老爺果真在外頭養了外室?
老太太和顧婉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驚愕和狐疑。
二老爺雖說職不大,也是個閒職,可是卻也極其惜名聲,斷不像是會做出這樣事的。
不過老太太畢竟也是見多識廣,遇事兒總是要鎮定些,很快便是收斂了驚愕和狐疑,看向地上跪著的二太太,放了聲音:“你先起來回話。”若這件事是真的,只怕果真是二太太了委屈。老太太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該如何是好。
顧婉音上前扶住了二太太,二太太許久不曾跪得這樣久,早已經是雙難不堪,此時也顧不上和顧婉音置氣,忙起配合的往椅子上坐了。這才又有了心思淌眼抹淚。
一時間,屋子裡除了二太太的泣聲,一片死寂。
顧婉音在這樣的事,本就不好手。而老太太尚未思量妥當,自然也不肯輕易說出什麼話來。
半晌,老太太看向顧婉音,輕聲吩咐:“你讓甘將我院裡的王嬤嬤來。”
顧婉音忙去了。不多時甘領著王嬤嬤過來了。
那王嬤嬤是老太太邊幹練的,見屋裡這樣的形,也猜出了並不是什麼好事,當下也就沒有隨意出笑臉,只隨便請了個安,便不再開口。
老太太看向二太太,輕聲安:“這樣,興許老二也是一時氣憤說了胡話,那人家並不是他的外室。我這會子派人去打探打探,若不是也就算了。若是,我們再計較不遲。”只是,老太太卻是始終沒說,若真的是,該如何給二太太冤出氣。說到底,畢竟是親疏有別。兒媳婦,哪裡比得上兒子?
王嬤嬤站在旁邊,聽了“外室”兩個字,眼底便是出了幾分驚訝,也略猜到了到底是怎麼回事。當下心中便是一陣苦。只是這個時候,就是想推也沒了機會。
果不其然,老太太隨即又讓二太太將地址說出,隨後吩咐王嬤嬤:“去,打探一下,去將那家的夫人請過來我瞧瞧。客客氣氣的,也別嚇著了人家。”畢竟,萬一真不是呢?小心駛得萬年船。
王嬤嬤自然是沒有不領命照辦的。當下便是備了一份常禮,然後坐了馬車親自去請人過府一趟。
至於王嬤嬤如何請了那子上了馬車又進了王府,一切自是不提。直說這頭二太太在屋裡等著,心裡說不出的焦灼和張。別說二太太,就是老太太,也等得有些不耐煩。
好在一炷香的功夫之後,王嬤嬤已經領著人過來了。
聽見門外頭王嬤嬤的說話聲,屋裡三個人已經是不由自主便是張起來。
片刻,門被推開,先進來的是一個約二十三四歲的子,著一件水紅的襦,灑金描芙蓉,極爲端莊秀麗。頭上梳著靈蛇髻,戴了一朵紗絹堆的芍藥花,更是襯得臉上氣紅潤,芙蓉柳面一般。一雙丹眼睛,斜斜往上挑著,又在端莊中添加了幾分妖嬈嫵。眼波流轉之間,說不出的溫人。的確是有幾分姿,比起二太太來,到底要強上不。也不怪二老爺會心。
再看那子上穿的戴的,也俱不是什麼凡品。
最最要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那子手中牽著一個子。不過二三歲的年紀,圓圓胖胖,眼睛圓溜溜的好似墨玉珠子一般,見了這麼多人,也不怕生,四瞧著,好奇得很。
老太太和二太太在看了那個孩子之後,都是齊齊一愣,然後飛快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目。
“妾陶氏見過老夫人,二太太。”陶氏盈盈行禮,禮數周到而恭敬,看著不似一般的子,倒像是大家出的。陶氏行過禮,又笑著讓那小孩兒行禮:“青哥,還不快給老夫人和二太太行禮?往日爹爹教過你的,怎麼都忘了麼?”
那個被陶氏喚作青哥的孩子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後竟然真的是跪在地上,衝著老夫人一磕頭,笑盈盈糯糯的喚了一聲:“祖母。”
這一聲祖母,驚得二太太一陣眼皮跳,看著陶氏的眼神都變了。
倒是老太太,有那麼一會的恍惚,竟是下意識的應了一聲:“誒。”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多有些鬱悶,只是卻又不好發作——一個小孩兒,你和人家計較什麼?
老太太皺起眉頭,仔細看那青哥,越看越覺得心驚跳——方纔青哥祖母的時候,便是覺得青哥和周瑞延以及周瑞明小時候極爲相似,所以一時不妨竟是失了神。
而這會子再仔細看,更是覺得越看越像。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青哥兒的份,已然是明顯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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