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可是說了什麼？”顧婉音並未多猜，輕聲詢問了一句。

周瑞靖聲音有些低沉，似有擔憂之意：“四皇子什麼也沒說，忽然提起了二叔。”

“二老爺？”顧婉音一愣。

“還提起了陶氏。”周瑞靖又道。這次瞧得分明，他的確是有些擔憂。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也的確是該擔憂了！二老爺和陶氏是什麼關係？四皇子既然提起，那便只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四皇子知曉了二老爺包養外室的事！

那麼，四皇子提起這件事的意思，自然就不言而喻了：分明就是藉著二老爺的事，要挾周家！

“看來，這件事四皇子早就知曉了。”顧婉音緩緩道，秀眉微微蹙起。卻是出手握住周瑞靖的，盈盈的看向他聲徵詢：“世子爺打算怎麼辦？”

周瑞靖卻是毫不遲疑：“無論如何，我們周家也不能參加黨派之爭。縱然四皇子以爲他能瞞天過海，可是聖上豈會一點防範也沒有？若真是如此，當年聖上，也不會坐上龍椅。”能打敗其他兄弟登上龍椅的人，自然知曉那龍椅對皇子們有如何的，不可能真的一點防備都沒有。

“若四皇子真的揭發——”顧婉音遲疑了片刻，猶豫的再度開口。若是被旁人知曉了這件事，那老太太打的主意，便是行不通了。四皇子既然早就知曉這件事，那說不得遲遲不點破，就是爲了要留著威脅周家。又或是，還有別的什麼謀。但是有一點是絕不會錯的——那就是四皇子想要對周家不利。

“四皇子一時半會的，不會有什麼作。”周瑞靖沉片刻後緩緩言道，眸子裡深邃幽暗。一芒閃過，他自信道：“如今最要的是堤壩上的事，這個節骨眼上。四皇子應該不會貿然行。就算要，大概也要等咱們周家有所行。”面對四皇子提起這件事，他還未有任何的表態。四皇子既然心安排。怎麼也要等一個結果。

顧婉音點點頭，只是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擔憂。不由囑咐周瑞靖道：“最近正值多事之秋，世子爺凡事都小心一些纔是。”

“嗯。”周瑞靖輕應一聲，隨即又道：“這件事兒，暫時還是被告訴老夫人。”

“我自然知曉。”顧婉音嘆了一口氣，老太太若是再知曉這件事，緒必定激，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可說不準。保險起見，還是別告訴老太太最好。但是——“回頭世子爺去打探打探二老爺的意思，我也去找二太太一二。”總不能將這件事一直拖著，要知道，夜長夢多。現在四皇子就在旁邊看著，再這麼下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周瑞靖應了一聲，夫妻二人便都不再言語，默契的往外走去。

與此同時，老太太院子裡。甘正喂老太太喝藥。

老太太卻是神萎靡，與平日神奕奕的模樣大相徑庭，完全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而且一直眉頭鎖，似有什麼事無法釋懷。

甘見狀。便是忙聲勸道：“老夫人不必憂心，事總會過去。老人都說，船到橋頭自然直，現下老夫人您擔心再多也沒用，只好好將養子纔好。子好了，其他什麼事都不要。”

“甘，這次的事，可不是小事。”老太太嘆了一口氣，眉頭鎖得更加：“也不知這一次瞞天過海，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若是行不通——”

“老夫人先別想這個，快快喝了藥纔是正經。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人您往日不也這樣說？”甘出笑容勸道，心中卻是將二老爺埋怨了一通。若不是二老爺的事，老太太又怎麼會如此擔憂？

“若是理不好，這件事，只怕連靖兒他們都要到牽連。”老太太一想起這個，便是覺得堵心之極。聖上本就已經對周家諸多忌憚，雖然有太后幫著說話，可明裡暗裡都在不斷的防範打。如今二老爺這樣做，豈不正給了聖上一個理由？

甘一聽這話，卻是呆了呆，臉上有複雜神一閃而過。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眼底的擔憂之。遲疑了片刻，甘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那可有什麼解救之法？世子爺——”

“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只有兩條路！要麼瞞著，要麼就去自首！可是自首的話，咱們周家現在……冒不起這個險。”老太太輕嘆了一聲。若是隻有二老爺一人獲罪也就罷了。可是以前的例子都還歷歷在目，這如何敢用周家全家上下的命運去賭一把？

甘頓時也默然起來，心中對二老爺更加埋怨。

若不是二老爺如此糊塗，周家上下怎麼會陷如此境地？

呆了片刻後甘回過神來，著手上的藥碗忙又開口勸了幾句，老太太這纔將藥都喝盡了。

甘仔細的去老太太脣邊殘留的藥，又的拿了清水給老太太漱口。

老太太端詳了甘片刻，忽然出聲道：“等我到了大限的時候，我便將賣契還於你，除了你的賤籍。也不枉費你伺候我這麼些年。”

甘聞言卻是驚慌失，一雙眼睛瞬間蒙上一層水霧，溼漉漉的充滿驚恐：“老夫人是要趕我走？甘從小在鎮南王府長大，離了這裡又去哪裡？”咬咬牙，決然道：“我便是死，也不離了這裡的。老夫人若去了，我就出家當姑子，給老夫人您守一輩子的靈！”

“胡說。”老太太皺眉低聲斥責了一句：“你纔多大？我讓你出了府，自然有我的安排。”說著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又笑了：“我也知曉你爲何不願出了府去，你跟了我這麼些年，我如何不知你的心思？”

一句話，便是說得甘臉上一陣緋紅，忙低下頭去，窘得擡不起頭來，只低聲囁嚅著推：“老夫人說什麼，奴婢不明白……”上說不明白，可是甘心底早已經是猜到了接下來老太太要說的是什麼！當下心中一陣忐忑，一時又是甜欣喜，又是害怕擔憂。

“靖兒雖然子冷了些，卻也是個細心重重義的。”老太太角浮起一笑，似故意逗甘一般說道。

甘一雙蔥白細膩的手幾乎都要扭一團。

老太太見狀，便漸漸收斂了笑道：“若是以丫頭的名分被收了，到底不如真正從外頭擡進來的妾侍。至，不管你將來有沒有子嗣，總也不會吃苦。我再囑咐幾句，靖兒總不會虧待了你。就算顧氏不願，也沒有法子。”近兩年子的況，自己最是清楚。早已經是大不如從前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要撒手人寰，或是漸漸腦筋不清楚起來，在那之前，便是將邊的一切都安排好才能放心的走。甘伺候這麼多年，日日陪伴盡心照料，其中誼自然不是一般的丫頭可比。自然要給甘一個好去。

甘聽了這些話，眼中的霧氣頓時更勝。擡手抹了抹眼角的溼潤，心中對老太太恩無比。說起來，不過是個丫頭罷了，這些年來錦玉食，並沒吃苦不說，沒想到老太太竟是替安排得這樣周到！

只是……甘的心裡到底還是浮起一猶豫和擔憂，最後忍不住開口幽幽道：“可若是世子爺不願意呢？上一次——”若他真有意思，上一次就不會將再送還老太太邊了。

老太太沉片刻，卻是搖了搖頭：“自古以來，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靖兒當初不同意，是一片孝心爲了我著想罷了。等到那個時候，他自然沒有不同意的。”不過是個小妾，又不是什麼大事，怎麼會不同意？甘品行不錯，人長得也好，想來誰會拒絕？

若說不願意，也只有顧婉音不願意。可是這件事，卻不是顧婉音能做主的。

甘聞言心中最後一猶豫也散去，低頭道：“一切但憑老夫人做主便是。甘絕無怨言。”

老太太笑著點頭，隨即又嘆了一口氣：“說起來，等我閉眼的時候，最擔心的便是二房了。二太太心氣兒大，老二偏又是和子。被二太太拿住，將來還不知要將日子過得怎麼樣。以前我還不擔心，如今出了這事兒，二太太上不說，心裡一定是怨恨的。萬一他們夫妻二人生出了異心……”二太太這些年牢牢將銀錢掌握在手中，若二太太有了異心，二房的日子就難過了。周瑞明還好說，畢竟是二太太親生的，可是二老爺呢？難免被制肘。家中不寧，二老爺如何在外頭立足？夫妻二人，同牀異夢，最是大忌。

甘正待勸說幾句，卻聽見外頭丫頭進來稟告：“世子爺和世子妃來了。”

聞言老太太立馬出笑容，強撐著坐起來：“快，讓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