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老太太沉默片刻後，有些沉重的搖頭。“一下子全然沒了消息。彷彿消失了一般。”

顧婉音一下子僵住。周瑞靖，失蹤了？！難道是被人擄走了？可是這怎麼可能？且不說周瑞靖邊帶著那麼多親隨，還能調州府衙門的兵丁，就是他自己的手也是十分了得的！要擄走他，似乎是不太可能罷？

除了擄走，也可能是……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立刻掐滅了，本不敢再往下想。

“有史彈劾說，靖兒與那些怨民走得極近。”老太太看出顧婉音心中的擔憂和顧慮，於是又開口言道：“於是朝中有人猜測，靖兒投靠了怨民。或者，乾脆靖兒就是領頭之人。妄想……”老太太再沒說下去，後面的話太過敏，在這樣的時期，還是別說出口的好。

顧婉音的心直接沉到了最低。老太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分明就是在說周瑞靖意圖謀反。

“不可能！”顧婉音不住心中的怒火，忽然斬釘截鐵的開口否認：“世子爺絕不會那樣做！更不可能那樣做！”周瑞靖雖然有抱負，可是絕沒有野心。不僅是周瑞靖沒有野心，周家也沒有任何的野心！這本就是污衊和陷害！

顧婉音的聲音有又驚又怒，頓時驚得屋外的丫頭一跳。甘靠在門外，只聽見顧婉音陡然拔高說了這麼兩句，立刻也是意識到，一定是周瑞靖出了事。當下甘的心便是“砰砰”的跳得厲害，恨不得能立刻衝進去問個明白。

不過甘也深知自己的份如何，所以縱然擔憂，卻還是不敢有什麼作。

老太太也是被嚇了一跳。好半晌才皺眉言道：“不過是猜測罷了，倒是也無需這般的激。”不過，雖然上如此說著。可是老太太的臉上卻是出一淡淡的笑意來——顧婉音能如此信任維護周瑞靖，怎麼能讓不開心？

正因如此，老太太倒是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對顧婉音的嫌棄了。

其實不用老太太提醒。顧婉音已經是回過神來，心知肚明自己的反應是有些過度了。當下便也不再那般，強行將滿腔的怒火重新了回去。又平復了一番，這纔開口淡淡向老太太問道：“老夫人您認爲如何？”

然而老太太卻是不答，反而眉頭一挑反問道：“這話應當是我問你纔對。別忘了，你如今纔是管家之人。”

老太太這擺明了就是要試探顧婉音的心思，將這件事當做了試金石。

而顧婉音在聽見老太太如此言語之後，著實愣了片刻。以往老太太一貫獨斷。已經是習慣了。突然被問起的想法，倒是有些不適應。不過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罷了，隨即便是沉聲言道：“我相信世子爺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不管外頭如何說，咱們只當是沒有這回事，一心一意等著世子爺回來就好。”

周瑞靖不傻，就算是是真的造反，也絕不會靠一羣怨民。怨民縱然兇狠，可是比起訓練有素的軍隊，絕對是以卵擊石。

“若是聖上相信了讒言呢？”老太太又問，心中不無擔憂。

顧婉音卻是微微一笑。極有信心：“聖上不會相信。”若是真的相信了，那周家現在就不是這樣的形了。旁的不說，兵丁臨門是絕不了的。別忘了，聖上當初將周家其餘家眷留在京中的目的是爲了什麼？不正是以防萬一有朝一日周家生出異心。以此來要挾鎮南王嗎？

“那好，咱們就按兵不罷。”老太太沉片刻，總算是出一笑意，不過縱然如此，仍是掩蓋不住眼底的擔憂。

目前最讓人憂心的不是讒言，而是周瑞靖的安危。

顧婉音見狀，雖然自己心中也是擔憂無比，可是卻也強撐著安老太太道：“老夫人不必擔憂，世子爺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會沒事的。世子爺的本領，老夫人還不知曉？千軍萬馬的戰場中都能安然無恙，更別說是在河北那樣的地方了。”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目帶了期盼看向遠：“但願如此。”

顧婉音一退出老太太的屋子，臉便是沉了下來。當著老太太的面，不敢表現出來，可是卻也不過是強在心底罷了。此時沒有人看見，頓時便是遮蓋不住的顯出來。

丹枝方纔並且聽見老太太與顧婉音的談話，所以並不知道顧婉音爲何如此，當下有心想問，可又怕反而惹了顧婉音更加的不快。當下便是忍住了，只是卻悄悄和其他丫頭商量，今夜來值夜。若真發生了什麼事兒，顧婉音想來也是睡不著的。到時候再問不遲。

當天夜裡顧婉音果然睡不著，丹枝這才輕聲詢問：“怎麼了這是？愁眉苦臉的？”

“世子爺可能有危險。”顧婉音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全盤托出，只是如此言道。畢竟這樣的事，還是越人知曉越好。

丹枝有些錯愕，隨即才低頭言道：“世子妃無需擔心，世子爺定會平安歸來。”那樣的人，怎麼會輕易的有危險？

“但願如此。”顧婉音苦笑，仍是激的看一眼丹枝：“多謝你的開解。”有人能這樣信誓旦旦的說這樣一句話，的確是讓安心了不。至，也不是那樣的慌了。

“世子妃快睡罷，明兒事還多著呢。”丹枝輕聲催促，手替顧婉音將被子整理一下。

顧婉音依言閉上眼睛，只是隨即又吩咐：“明日替我準備準備，我要抄經。”縱然沒有多大的用，甚至可能本無用，可是總要找些事做，才能不那麼擔心，稍微安定一些。

丹枝心知此時的心，皺眉悄悄在心底嘆了一聲，隨即才滅了燈，回了自己的牀鋪上睡了。

只是到底一夜還是沒睡踏實，迷迷糊糊之間總是夢見周瑞靖有危險。睡了統共不到兩個時辰，可卻是醒了好幾次。就這麼反覆的折騰了一夜，第二日顧婉音與丹枝眼睛底下都是一圈兒淡淡的青。主僕二人沒打采的樣子更是如出一轍。

顧婉音今兒實在是沒有神理事，勉強應付了一陣之後，便是打發了回話的婆子們離去。

丹枝見狀，只得輕聲建議：“不若去老太太那等消息？”畢竟有些消息，尋常渠道可是打聽不到的。尤其是宮裡流傳出來的消息。

顧婉音早已經是心急如焚，此時聽見丹枝建議，也就不再等了，當下乾脆的起往老太太院裡去了。

顧婉音見到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正在佛堂裡唸經。而且老太太似乎昨夜也沒睡好，形容有些憔悴。想來，也是擔憂周瑞靖的緣故罷？

見了老太太這樣的神，顧婉音便是明白，只怕老太太也沒得再得到什麼消息。想來也是，畢竟河北離京都還有這樣遠的距離，就是有什麼異，消息傳回來的時候，也要一些時間。

老太太見了顧婉音，卻是沒說話，直到將經文唸完，這才輕聲道：“既然來了，今兒就陪我一同用齋飯罷。來，幫我抄抄經文。”看來老太太也是將滿腔的愁緒述給了滿天神佛，以期能讓周瑞靖平安歸來了。

顧婉音勉強笑了笑，便是跪坐在了老太太邊。仰頭看著慈眉善目的菩薩塑像，心中忍不住祈求道：若是能讓周瑞靖平安歸來，不管佛祖讓做什麼也不會猶豫。

吃罷午飯，宮裡仍是沒有什麼靜傳來。不過老太太倒是鬆了一口氣，臉上有了一笑意：“看來聖上果然是沒有相信讒言。”

只是，顧婉音擔心的是，聖上現在不發做，或許是爲了等到一個更好的時機。

“老夫人，您說聖上可還會派其他人去河北？”顧婉音沉許久，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便是急忙開了口。

畢竟，現在周瑞靖沒有音訊，不管是爲了找到周瑞靖，還是爲了能夠重新控制局面，都需要派人過去。而現在的問題就是——聖上會派誰去？是周瑞靖的對手，還是能幫周瑞靖一把的？

老太太被這樣一提醒，頓時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當下臉更加難看了幾分，半晌才枯的開口：“只看聖上是什麼意思了。”若是聖上要周瑞靖平安歸來，自然會派與周瑞靖關係較好的員去。若是不想周瑞靖回來，很簡單，只需要派個與周瑞靖嫌隙深的去，只怕周瑞靖就……

“不行，我要進宮去見太后。”老太太霍然站起來，臉上沉得可怕。

顧婉音嚇了一跳，卻是下意識的手扶住老太太，張口勸道：“老夫人三思。如今這樣的時機，只怕不知多人都在看著咱們家呢。要是……”若因此怒了聖上，讓聖上認爲周家是恃寵而驕，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難道咱們只能靜觀其變？”老太太冷哼了一聲。

顧婉音苦笑，“不然老夫人認爲呢？這個時候，咱們還是平靜些纔好。”縱然是太后，也不能干涉聖上的想法。所以，與其拼命想法子去抗爭什麼，倒不如安安靜靜的等著聖上的決斷。實在不行，他們自己派人再去找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