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幸運了
昏暗的街角,穿著西裝的年輕人,捧著干冰涼的饅頭,一個勁兒往里塞,腮幫子被饅頭撐得鼓鼓囊囊。好在他長得致,即使是這麼狼狽的樣子,也沒顯得丑陋不堪,只會讓人同他的辛酸與落魄。
可能老天嫌他還不夠狼狽,在此刻突然下起雨來,青年快步到一個能躲雨的屋檐下,匆匆把剩下的半個饅頭塞進里,水珠順著他臉頰落,不知是雨水、汗水又或是他沒忍住委屈流下的眼淚。
“好,再補兩組鏡頭,咱們就收工了!”
導演一喊停,灑水一關,劇組助理就快步走向渾漉漉的演員。
“黎老師,把饅頭吐垃圾袋里……”劇組助理話未說完,就看到黎昭來去,竟然真的把劇組準備的干癟饅頭咽進肚子里了。
他腳步僵了僵,他們劇組雖然窮,盒飯還是管飽的啊。
“謝謝,沒事。”黎昭站在原地不,接過劇組助理遞來的溫熱水喝了兩口,等造型師過來給他固定造型,免得等會補鏡頭的時候,細節上穿幫。
“不客氣。”劇組助理干笑兩聲,從黎昭手里接過杯子,退到導演邊。
導演坐在一個有些瘸兒的凳子上,手里拿著掌大的塑料扇子呼啦啦扇著,“不孕不育”幾個字,隨著他扇的作,在扇面上若若現。
一個從頭到腳都散發著窮摳氣息的劇組,連平時用的扇子,都是街頭廣告發的免費扇子。
“黎昭剛才表現得不錯,劉導,明天中午怎麼也要給人家加個吧。”副導走到劉導邊坐下,探頭看剛才拍下來的鏡頭。
劉導著胖乎乎的肚子嘿嘿一笑:“有什麼好吃的?年輕人嘛,就是要有艱苦樸素的作風,才能為祖國未來做出更多的貢獻。”
“您就死摳吧。”副導看了眼四周,在劉導耳邊小聲問:“快到宋喻的戲份了,他造型還沒做好?”
劉導使勁扇了幾下塑料扇:“等會讓場務去催一催。”
資方爸爸那邊安排的演員,他得罪不起。
宋喻已經在圈有一點小名氣,原本劇組定了他為男一號,連合同都簽好了,誰知臨開機時,他突然表示不想演男主角,要挑戰男二這個角。
男二這個角有個屁的挑戰,不就是英俊、多金、溫,對主癡心一片?
這種角放在其他偶像劇里,可能就是男主標準配置,可他們劇組與外面那些妖艷賤貨不同,其他劇都是王子跟灰姑娘組合,而他們是公主與灰小伙組合。
霸道多金主,與艱苦斗、百折不撓的小白花男主,也是很配的嘛。
可惜劉導自己對這個角設定再滿意也沒用,宋喻鐵了心要演男二這個角,他挑了男二這個角還不算,還點名要求原本演男二的黎昭去演男主。
劉導是多麼有骨氣的導演啊,所以當他聽到宋喻讓資方爸爸追加幾百萬投資時,當場就答應了下來。
圈子里讓資方爸爸砸錢給自己提番位的演員常有,砸錢降番位的演員卻不多見。
果然是在圈子里待久了,什麼奇葩都有。
做導演的呢,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得開。不管宋喻是什麼打算,反正他是當宋喻在給劇組做慈善了。
補拍完鏡頭,黎昭干臉上的水,走到場外發現不工作人員臉都不太好看。他往四周掃視一圈,沒看到宋喻的影,主演拿著手機靠在休息椅上玩游戲,就差沒在臉上寫“與我無關”四個字。
他抖了抖服上的水,用干巾把上裹了起來。幸好現在是夏天拍冬戲,而不是冬天拍夏戲,不然他要當場被凍僵。
作為一個演著男一號,咖位卻是主演團隊最低的新人,遇到拖戲這種事,黎昭的緒很穩定,反正拍戲給錢就行。
“黎老師,你先坐著休息一會兒,宋老師很快就過來。”
劇組助理同地看著黎昭,下場戲是宋喻與黎昭的對手戲,讓渾的黎昭,在這里干坐著等宋喻過來拍戲,是有些欺負人了。
他們劇組窮,用的這個男一號演員也窮,堂堂男主演,每天把盒飯吃得干干凈凈,日子過得比群演還節儉,邊連個助理都沒有,只有一個經紀人隔三差五過來看他。
今晚已經拍了近六個小時的夜戲,為了拍戲效果,黎昭特意沒吃晚飯。從中午到現在,他就吃了幾口拍戲時用的干饅頭。這會兒宋喻不過來,劇組就沒法收工,而黎昭也就只能一直等。
面對劇組助理臉上“雖然我很同你,但我也無能為力”的表,黎昭往椅子上一躺,毯一裹,開始閉目養神。
剛躺下沒有五分鐘,就聽到一陣殷勤地招呼聲。
“宋老師來了,宋老師晚上好。”
“宋老師,這邊剛灑了水,地上有些,請您小心腳下。”
聽到靜,黎昭睜開眼,與宋喻的視線對上。宋喻腳下微頓,隨即抬起下,高傲地從黎昭面前走過去。
黎昭挑了挑眉,沒把宋喻的態度放在心上。從這部戲開拍以來,宋喻就很拿正眼看他,就算用正眼看他了,眼神里也帶著些許憐憫與鄙夷。
他懷疑自己很窮這件事,被整個劇組上下都知道了。
“黎昭去準備,十分鐘后我們走下一場。”劉導打了個哈欠,招呼黎昭進場。
黎昭扔下毯,走到鏡頭前,一邊讓化妝師給他補妝,一邊等宋喻的替幫宋喻找最完的機位。
正式開拍,宋喻因為各種原因,中斷拍攝了好幾次,拍完所有鏡頭時,已經是深夜三點。
回化妝間卸妝,黎昭聽到有化妝助理在小聲罵宋喻事多,不過當宋喻的助理送來宵夜時,整個化妝間的人都笑容滿面,看不到半點不耐煩。
“黎老師,宋哥聽說你今晚沒有吃飯,所以特意讓我多給你準備了一些食。”助理把大大的食盒遞給黎昭,笑容滿面道:“你吃完以后,早點休息。”
“謝謝。”黎昭接過餐盒,打開蓋子一看,里面有一杯茶,兩塊蛋糕,還有香噴噴的燒烤。他深吸一口宵夜的香氣,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這就是他從不抱怨宋喻連累他熬夜拍戲的主要原因。
雖然宋喻遲到、耍大牌、演技也普通,但是他大方啊。
只要宋喻在劇組,他每天的宵夜都沒有斷過,四舍五,這就是他半個食父母,誰會嫌自己的食父母不好呢?
給黎昭卸妝的化妝師看了眼餐盒里的東西,言又止。尤其是當看到黎昭當真把茶喝進肚子里后,更是忍不住嘆氣。
小黎老師,你可長點心吧。
宋喻那個心機男,是想喂胖你這張致的小臉蛋啊!
房間里,宋喻見助理回來,立刻問:“黎昭吃下那些東西沒有?”
助理點頭:“吃了。”
“那就好。”宋喻臉上出滿意的微笑,按照這種速度吃下去,黎昭肯定會胖不。等這部劇上線,引起觀眾關注以后,大家就會看到一個容貌不在,全發福的男人,誰還會這樣一個藝人?
“宋哥,黎昭的公司沒資源沒人脈,而且他背后也沒人捧他,怎麼都不可能威脅到你的地位,我們何必花這麼多心思去對付他?”助理有些不明白,宋哥既然忌憚黎昭,為什麼還要把男主這個角讓給他?
“你懂什麼?!”宋喻垂下眼瞼,掩飾住自己的心虛。幾個月前,他夢到自己接了部小本制作的網劇男主,這個劇組又窮又破,自己接到劇本以后,也沒有用心演。誰知這部劇播出以后,竟然在網上紅,捧紅了不演員。尤其是男二這個角,幾乎紅遍了整個網絡。唯有他演的男主角,因為人設差,不僅窮還執拗,引起不觀眾的反,甚至有人跑到劇組微下罵主喜歡男主不喜歡男二是瞎了眼,罵編劇瞎寫劇等等。
夢醒后,他本來沒把這事當真,誰知沒過兩天,就有人把這個劇本遞到了他的手里,劇本容跟他夢里一模一樣。
他忽然就明白過來,也許這是上天給他的一次機會。所以他必須要趁黎昭還沒有冒出頭時把他狠狠踩死,消除這個威脅。
黎昭剛捧著沒吃完的宵夜回到房間,就接到了經紀人張小源的視頻電話。
“黎昭,你怎麼又在吃?”張小源看到盤坐在床上,啃著烤豬蹄的黎昭,腦門上的管開始突突跳。
“今天連續拍了十幾個小時,都沒時間吃飯,幸好有宋哥請客。”黎昭干凈角的油,兩只眼睛笑了彎月:“你也知道我是吃不長□□質,又不用擔心長胖。”
“我是不用擔心你長胖,但是我怕你以后養吃宵夜的習慣,沒人請客后把自己給吃窮了。”見黎昭把手向另一烤串,張小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板著臉語氣凝重道:“昭啊,哥跟你說一件不好的事。”
“什麼事?”黎昭抬頭看手機鏡頭。
“咱們公司倒閉了,老板帶著老板娘跑路。換句話說,就是咱們失業了。”這句話說完,張小源見黎昭拿著烤串沒有反應,忍不住問:“你……就沒什麼想?”
“哦豁?”黎昭眨了眨眼,對此深表憾。
兩人就這樣看著手機鏡頭,彼此相顧無言。
許久之后,黎昭見張小源的表實在太過凝重,開口安:“小源哥,別太難過。要不你先來我們劇組混飯吃?隔三差五有宋哥給我們加餐,還能省不餐費。”
雖然蹭吃蹭喝有些不要臉,但是為了能吃飽喝好,留著臉面有什麼用?
好在他們這個貧窮的劇組里,還有一個大方的宋哥,真是太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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