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厭也看見了姜穗，拉著另一個圓臉繞開他走。

他皺眉, 手指了, 追過去：“姜穗。”

姜穗抬眸看他。

他想出手拉住的手臂, 最后指尖蜷放下：“我能和你說說話嗎？”

陳淑珺左看看右看看, 松開拉著姜穗的手：“那我回教室啦, 大課間還有時間, 你們說吧。”一溜煙兒跑了, 心里滿是八卦。馳一銘的哥哥怎麼會找姜穗說話？

馳厭低聲道：“抱歉。”他把手中蛋糕遞給。

姜穗不接，搖搖頭：“你是替段玲道歉的嗎？我已經不生氣了，孫叔叔也替道過歉了。”

馳厭抿抿，他看著姜穗的眼睛：“不是。”

姜穗疑看他。

馳厭說：“是我自己, 想和你道歉。”

姜穗愣了愣, 然后搖頭道：“我明白的，你不是故意的, 你只能聽段玲的話。”這段時間調整過來心態了, 因此對他也不太在意，甚至能友好地道, “我沒有生你的氣。”

因為并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眼里帶著輕快釋然的笑意，馳厭間干, 這世上最可怕的約莫就是不在意。

然而他能奢求什麼呢？在姜穗眼里, 他就是段玲的走狗，為了生存不擇手段。

馳厭平靜下來, 他問：“我能幫你做些什麼嗎？”

姜穗搖搖頭，退后一步, 似乎不太喜歡他的眼神：“我要回去上課了。”

馳厭默了許久：“好。”

繞開他，從他旁邊走過去。

他收手指，連回頭的膽量都沒有。

那一年還沒有流行“白月”這個詞匯，他一輩子的膽怯幾乎用在同一個人上了。這個人不在意他，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不需要他為做任何事，然而卻是他年的輾轉反側，念念不忘。

他甚至，很難見一回。

姜穗做完教室的衛生，拎起教室垃圾的時候，天空已經下雨了。

十月秋雨涼颼颼的，裹外套，從教室外面拿了傘就往樓下走。這個點校園幾乎沒幾個人了，為了躲馳一銘，這兩年著實不容易。

下到一樓，轉去學校的垃圾堆，天空劃過一道閃電。

教學樓下的垃圾堆轉角，有細微響聲，姜穗來不及收腳，才拐角，就連忙捂住了。

年襯解開兩顆扣子，扣住一個白服的孩子在接吻。

他姿態懶散，明明扣住人家下反復挲，他眼里的笑意卻冷嘲極了。

那孩一直，手攀上他的肩膀。

馳一銘聽見腳步聲，微微抬眸，就看見了轉角的姜穗。

他作頓了頓，還落在那孩的上。

那一刻姜穗恨不得捂住臉，可惜反應慢，愣是和他呆呆對了兩秒。

馳一銘手指把懷里的生推開。

生被他吻得暈乎乎的，眼尾都是水，他推開生，生不解地看著他。

他偏了偏頭，冷睨著姜穗，眸中沒有半點。

生便也隨他目看過去，姜穗已經收回腳，躲回教學樓。姜穗又尷尬又忐忑，馳一銘可真是會玩，這個生不是呂青，他竟然又換了朋友。姜穗心跳飛快，恨不得他們趕走。

生疑地問：“你在看什麼？”

馳一銘手進兜里，他眸中的笑沒了，說話語氣也不善：“沒看什麼，有東西落在教室了，你先走。”

生說：“我等著你呀馳一銘。”

馳一銘勾了勾：“我讓你走，沒聽見麼！”

他態度這樣惡劣，那生也有些傷心，最后卻還是一步三回頭走了。

等離開，馳一銘才慢條斯理上樓，他眼前浮現那張麗呆愣的小臉。嘖，還真他媽是。

他走到轉角，一看空空，哪來的人影？

馳一銘眸中浮現些許怒，他真被氣笑了。

從小就不待見他是吧！以前不管他怎麼欺負，都悶著不吭聲，把他當空氣。

而現在麼，他就不信他們那麼沒緣在一個學校里念到初三了，人人都知道七班有個滴滴要命漂亮的生。就他連人都沒見過，害他還以為沒和別人活在同一個世界。

他長高了許多，現在可算一米七了。

他走上樓，一間間找。

好，讓你躲。

姜穗張死了，如果說上次馳一銘整呂青他們之間離得遠看不真切，那這次這麼近確定他看見自己了。

為了避免萬一，心跳飛快躲進了二樓廁所。

這一年中學的廁所是蹲坑，隔間的門不高，低頭看手表，再等個十來分鐘再出去。撞見人家接吻多尷尬啊，一定得等他們走了再出去。

廁所好啊，這里最安全了。

腳步聲拍打著地面。

他走到在的隔間，居高臨下看。

姜穗一抬頭，就看見一雙淺灰的眼，像是落進世界塵埃，他眸中沒有剛剛接吻時的譏誚，里面只映出仰頭看他的模樣。

馳一銘面無表。

姜穗愣了好半晌，終于憋了出來：“這是廁所！”這個小變態！

馳一銘：“哦。”

“你進廁所做什麼！”

馳一銘嗤了一聲：“你告我啊，誰信？”他揚了揚下，“出來，我們來算個賬。看我親看得爽嗎？”

姜穗臉通紅。

拉書包帶子，死活不肯出去。馳一銘當傻嗎！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沒忍住，終于笑了：“姜穗。”

“嗯？”

“姜穗。”

姜穗不回答了，他喊得心里發，魂嗎？

他角笑意蔓延開：“姜穗。”

姜穗骨悚然：“你早！還腳踏兩只船，還進廁所，你完了！”

馳一銘笑得不可自抑：“哦。”他隨手搭在隔板上，“有沒有人說過你……”

姜穗打死也不接他的話。

“雖然還是丑。”他看著努力沉住氣，又猛然笑開，說，“但真他媽可。”

姜穗瞬間絕，話都不想和他說。

馳一銘突然問：“為什麼討厭我？”

姜穗可以列舉出一萬個理由，但是馳一銘這種人，冷暴力才有用。

馳一銘角的笑果然淡了，他輕飄飄說：“行吧，那我也討厭你。”

他似乎是覺得沒意思，手回兜里，又走了出去。

姜穗吃過他的虧，真怕他殺個回馬槍，耐心等了許久，這才小心出去。

小雨淅淅瀝瀝，校園里空無一人，像打了一場仗一樣，無比心累。

太可怕了，馳一銘還不是未來的馳呢，就猖狂這樣，再過幾年怎麼得了？

姜穗心驚膽戰等了好幾天，馳一銘竟然沒有毫靜。姜穗不敢掉以輕心，十一月初，學校公告欄了一封書。

陳淑珺氣吁吁跑回教室，眼睛都氣紅了：“姜穗，公告欄那里有你寫給馳一銘的書！”

姜穗握筆的手都不穩了，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陳淑珺說：“你不會真給馳一銘寫了書吧？”

姜穗心里憋了一口氣，等去公告欄前，那里已經了一堆人。

一封書被粘在公告欄上，上書——

“馳一銘，我仰慕你的才華，也喜歡你笑起來的模樣，可是我一見到你就很張，希你也喜歡我。——初三（7）班，姜穗”

周圍的人說：“姜穗是你們說那個姜穗嗎？”

“對，比以前林雯雯還好看那個。”

“假的吧。”

“天啊竟然給年級第一名寫這種書，我就說，長得就跟個妖似的，完全不像林雯雯學姐那麼清純。”

姜穗一把將書扯下來，周圍的同學紛紛看著。

說“假的吧”那個男人尤其呆滯，等姜穗拿著書走遠了，他才滿臉通紅，恨不得咬掉舌頭。

但是確實長得……不清純，很勾人啊。

姜穗拿著那封書，心非常糟糕。陳淑珺擔憂地說：“這會是誰的惡作劇啊？”

姜穗一聲不吭，又垂下眼睛寫作業了。

知道，馳一銘躲是躲不掉了。

這小變態猶如跗骨之蛆。

得想想辦法。

馳一銘等著姜穗來找自己，他們班在發月考績，同學們紛紛在前排去看，只有馳一銘沒有。

不用看，他也知道第一是誰。

他難得有些走神。

一支筆在指尖轉來轉去。

姜穗，他心里念了幾遍，有些煩躁，別他媽躲起來哭了吧？

他想那雙清的眼睛，覺得還真有可能。

一直到周五放學，姜穗也沒來找他。學校里傳得沸沸揚揚，他現在的朋友屈潔倒是忍不住了，放學堵住他：“馳一銘，你和姜穗怎麼回事？”

馳一銘心里煩死了，語氣也沖：“你說呢？”

屈潔說：“你是我男朋友，還那種書，簡直不要臉。”

馳一銘偏了偏頭：“不要臉？”

屈潔見他沒笑，也不知道他什麼心，有些慌：“你不會看上對吧。”

馳一銘扯了扯角：“是啊。”

屈潔不放心地看他一眼，問：“你喜歡我，對吧？”

馳一銘笑笑不說話，眼里卻冷冷的。屈潔突然什麼也不敢問了。

到了周一，馳一銘終于知道了姜穗做什麼去了。

他眸沉沉，聽著升旗儀式教導主任唾沫橫飛批評：“有些同學惡作劇，以別人的名義在公告欄書！這種行為極其惡劣，要是被我們逮到，一定會重重罰，舉報也有獎勵。”

好得很，馳一銘聽著聽著笑了。

還真是，極度討厭他了。

姜穗明白，謠言雖然澄清了，也不用去找馳一銘，可是這樣本治標不治本。

也許是最冤的人了，別人好歹惹過馳一銘，可是什麼都沒做，馳一銘一見到就像瘋狗見到一樣。還特別莫名其妙。

現在還是他偶爾惡毒一把，要是未來長起來的馳，霸王上弓都干得出來。

比起馳一銘，什麼段玲、梁芊兒，本排不上號。

十一月清秋，校園里銀杏黃了一片。

姜穗有些焦急，悶悶不樂踢了一腳路上的石子，最近去練平衡都沒有神了。

山林的小藥鋪郁郁蔥蔥，眼看著他們家日子也越來越好，也自己努力攢下了些許積蓄。等上高中，就該年年拉著姜水生去檢查、預防肝化了。

可是這種平靜的日子，突然被這麼個變故攪。

怎麼辦？

給教導主任說，給姜水生說，都沒有任何作用。哪怕這兩年有作用，可是過幾年呢？

誰能治得住馳一銘啊！

姜穗嘆了口氣，清風吹起的角。

街道盡頭，一個高頎長的年咬牙在幫忙搬運貨。

他微微著氣，背上一片汗水打的痕跡，然而周圍的人偶爾會對他友善地點點頭。他沉默如山，卻也點頭回禮。

車子是段氏的貨車。

姜穗愣了好半晌，不知道怎麼的，想起馳厭之前說過的話——我有什麼可以為你做的嗎？

如果還有個人治得住馳一銘，那就只有未來的馳厭先生了。

苦了一張小臉，可他不喜歡自己，會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