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倚照雖然說的是不想見宋回, 但宋寒時還是將他帶了過來。

他知道是，任何能夠讓緒波的事，他都愿意去嘗試。

這段時間宋回在宮中幾乎無人敢惹, 誰都知道這個小太子了委屈，也知道宋寒時大有要溺補償的意思, 而宋回又因為先前的事對宋寒時有所埋怨, 甚至是怨恨, 那些宮人夾在二人之間甚是煎熬。

再加上慶忠公公先前那般在皇上面前寵的大紅人, 竟然也被皇上舍棄，說是以下犯上擇日斬，這個以下犯上的范圍有多大, 誰都不知道。

即便宋回對宋寒時意見很大，但宋寒時依然對他有求必應。

除了讓他來見夏倚照之外，宋寒時任何事都愿意滿足他, 但他依舊對宋寒時不理不睬。

宋寒時知道他們母子二人都埋怨他, 索也不再強求，只一心一意地陪著夏倚照。

另外對付陸廣山余下勢力的事便可以給衛城, 剩下的事可以暫緩置，總之陸廣山與陸梓睿皆在牢籠之中, 不必再如從前那般籌謀。

十年了，他終于可以得以息。

宋回一到宮殿，便直直地朝著夏倚照的方向跑了過去，“母親！”

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見, 急急呼喚著, 夏倚照聽到宋回的聲音之后才稍微有些反應，眼神轉了起來，側頭一看就看到一個日思夜想的小團子直直地沖進了的懷里——

夏倚照下意識就抱住了他, 想要將他抱起來，卻發現兩條胳膊本就沒什麼力氣，這才作罷，手了他的臉，“阿回。”

的手竟然有些輕，眼睛也帶著點紅，“你怎麼過來了？”

一開口聲音都有些哽咽，雖說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能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不跟宋寒時妥協，可他突如其來的出現還是讓差點繳械投降。

在他面前時，心中的防線被重重突破，只是看著他的包子臉心里就得一塌糊涂。

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有想到宋寒時會直接將人帶到面前來。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就越發不能讓他如愿。

“母親，我好想您！”

“……” 夏倚照強忍著眼眶的酸，“嗯”了一聲。

男人就在宋回的后緩緩走了進來，看到母子兩人相擁在一起，沒有立刻去打擾他們，而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夏倚照。

這段時間他已經看夠了面無表的樣子，或者是絕，又或者是平淡如水，從未出現過其他的神。

只是如今即便百般忍耐，他還是從輕的眼瞼、微抖的畔看出如今激的心。

宋寒時心中生起一種莫名的滋味，他看著夏倚照，看到有別的緒，心中自然是滿足而歡欣的。

看到開心，他也開心。

可是讓開心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忍不住想，倘若他們之間沒有那十年，他能夠看到宋回出生時候的模樣，那十年是他陪著他們母子之間度過的，事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

他曾經也想過，為何要放他們走？

這江山又有什麼重要的，不過是得不到援助，兩軍戰，生靈涂炭又有什麼？他們至有自保的能力，拋去一切歸山林又有什麼不好？

自古以來都是這般，朝代更迭，再正常不過，他執著的是先皇的大業，還是自己的堅持？

他自己都有些模糊了。

興許這不像是傳承，倒更像是枷鎖，又更像是一道詛咒，封印在他上，為了江山殫竭慮，最后卻讓他除了這王座之外最后什麼都沒有。

如今握在手中的東西也在一點一點流逝，就快要抓不住……

他近乎有些貪婪地看著夏倚照，留臉上每一分每一秒不同的神。

的鮮活對他而言像是良藥，能讓他清醒地度過這一整天，而不是像先前那樣冰冷得讓他窒息。

似乎是察覺到有一道熾熱的視線一直在臉上逡巡，夏倚照眼神閃爍片刻便站起來，對宋回道：“你不應該來的。”

淡淡地對宋回說：“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再來了。”

“母親“宋回一下子就撇著，有些委屈地看著他，上前一步想要抱，卻被夏倚照躲開。

的神有些容，但此刻并不是與他溫的時候，只能耐心地與他說：“這段時間里邊好好的待在宮中學習，我不會有事的。”

在宋回面前蹲了下來，了他的腦袋，“你如今已經是個十歲的孩子了，要學會自己做主，明白嗎？”

宋回點了點頭，又似懂非懂，眼睛有些紅，吸了吸鼻子，“母親什麼時候才能帶我一起離開？”

他就這麼明目張膽地當著宋寒時說著這些話，渾然不顧男人在他們后用力握的拳頭。

夏倚照對他扯了扯角，笑容有些勉強，最后卻是沒有說話，直接站起了，“阿回，回去吧。”

……宋回最后是一步三回頭離開了宮殿，等他一走，宋寒時便上前一步，從后摟住了夏倚照，“今天開心嗎？”

他聲音聽上去平淡，卻暗藏一微不可聞的小心謹慎。

夏倚照聽得出來他的試探，沒有說話，抿著角眼神冰冷地下垂。

宋寒時緩緩收胳膊的力度，攬著的腰肢，在的耳后輕輕蹭了一下，“我以為你見到阿回會高興。”

“自然是高興的。”夏倚照開口打斷了他，聲音冰涼，“我很高興。”

說高興，語氣里面卻沒有一起伏。

宋寒時的眼神越發黯然，過了一會兒才啞著聲音問，“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夏倚照聞言并沒有回答他，反而覺得他說話時的熱氣噴灑在上有些黏膩，更覺反，想要扯開他的手，“你放開……”

“不放。”宋寒時卻將抱得更，有些委屈地說：“別推開我。”

夏倚照深吸一口氣，他的力道大得驚人，知道自己本就推不開他，也就作罷，閉著眼睛又重新陷了先前那樣的狀態中——沉默無力，臉上沒有毫波瀾。

宋寒時最害怕的就是這副模樣，仿佛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能夠讓留的東西，只是一個空殼留在他的懷中。

他有些急切地抱，片刻后又將轉過來，捧著的臉讓看著自己的眼睛，“阿照，你想要什麼都告訴我，我都會去做，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求求你……”

他的額頭抵著的，鼻尖去蹭的鼻尖，明明是最親的作，卻好像隔著一條銀河一般遠。

夏倚照聞言抬眸看著他，語氣依然倔強，“放我走。”

唯一的要求就是這個，要帶宋回走，遠遠地離開這個地方。

可這是偏偏是宋寒時不能給的東西。

“除了這件事……”他拒絕了，開口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比諷刺。

明明方才還說過什麼要求都可以滿足，可轉眼間又親口違背了對的承諾。

思及此，他的眸便又暗沉了幾分，著聲音在的耳旁說：“阿照，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夠原諒我這一次……”

他喃喃道，更像是自言自語，本沒想過夏倚照會回答他，卻不想聽到突如其來的聲音傳來——

“我已經給過你許多的機會。”

宋寒時的瞳孔一下子就震起來，慢慢掐的腰，忽而想到什麼，眸晦暗，“你先前不是一直很想將春兒送走嗎？這一次，等生下孩子，我就將送得遠遠的，好不好？”

“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他話音還沒落下，像是到了夏倚照的某個點，夏倚照忽而深吸一口氣。

知道這樣的日子也許永遠沒有了盡頭，猛地用力扯開了他，眼神有些憤怒，“別提！”

“宋寒時，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嗎？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宋寒時看著突如其來的反應，眼中閃過一愕然，像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隨即一種莫名的狂喜席卷了他的心臟。

還在意……還在意春兒的存在。

他結上下滾著，幾乎是口而出道：“這一次我會把送走，離得遠遠的，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

夏倚照冷笑一聲，眸中爬上一諷刺，“我給過你幾次機會，如今已經晚了。”

“還不晚……”宋寒時忽然上前一步步，用力地將拉懷中，輕拍著的后背，想要安，“一點都不晚。”

他側頭去親的頭發，喃喃道：“等我把送走，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

他不停地說著，角甚至揚起一若有似無的弧度。

夏倚照在生氣，還在意他……

這個認知讓他每一管都迅速地喧囂起來，所有的郁結都隨之打開，周沸騰。

他看不到此時被他抱在懷中的夏倚照是什麼樣的神，方才的憤怒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就只有一片沉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