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一下子就握了拳頭，“你這是想讓余生都沉浸在死你的疚之中嗎？”

這太過荒謬了一些！

宋寒時聞言卻只是沉了眉眼，“不會疚……還會疚嗎？”

衛城一下子就被噎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他下意識地便覺得夏倚照當然會疚，怎麼可能不會疚？但細細想來這些日子的表現，和對宋寒時的態度，又有些不敢打包票。

他覺得夏倚照如今能夠留著宋寒時一條命，興許也是怕宋回會難過。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意。

夏倚照一向是個憎分明的人，則其生，恨則其死，很有什麼轉圜的余地。

可他依然覺得，和宋寒時之間，實在是不該鬧到這般田地。

興許他只是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沒有辦法去會那些恨仇，可讓他眼睜睜看著宋寒時就這麼去死……也做不到。

他也存了一點自己的私心，倘若宋寒時真的在獄中自戕，那麼對于夏倚照來說，興許一輩子都是個解不開的結。

如若只是單純的疚而還好，可若他的死亡又鞏固了一些旁的愫呢？

若是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人呢？

他這麼一死，活著的人永遠都比不過已經死去的人。

倘若一個人死亡，那麼他的好便會被無限放大，他的壞就會被一點一點忽略。

這世間人事大多數都是這樣。

思及此，衛城突然道：“再過一段時間，也會去蕭國。”

宋寒時聞言猛地抬起頭，目終于有了一波，仿佛一瞬間就結上了寒冰，冷冷地看向他，“你說什麼？”

衛城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賭對了，平靜地看著他，“你應該也早就知道，蕭國那邊一直在修筑靈渠，也一直在給發送邀約。”

“不會去，好不容易才回來，不可能再去那個地方。”宋寒時很篤定。

衛城沉片刻，說：“興許吧……但如今邊界不停傳來水患的消息，民不聊生，按照的子，只怕是再過一段時間會改變主意。”

宋寒時一下子就握拳頭，滿眼的戾氣，冷冷看向他，“我不許去那個地方！”

“可你如今自顧不暇。”

宋寒時閉上了眼睛，“你為宋國的將軍，如今跟在的邊，連這點利弊都看不清楚？蕭國如何又與有何關系，若是再次前去……”

他一下子就停住，死死地看向衛城，一字一句地說：“你應當阻止。”

衛城搖了搖頭，“我阻止不了。”

夏倚照若是下定了決心，想要做什麼事誰能阻止得了？

哪怕是十年前的宋寒時都束手無策……

“你放心，若是又過去，那蕭國皇帝必然不會再刁難于，這一次是有求于，自然會將當作貴客……”

他話音未落，便看到面前的男人額頭青筋暴起，猛地一拳打在鐵制的欄桿上，發出巨大的響聲，久久地在牢中回。

面前的男人如同一頭暴怒的野，眼底那一點淡淡的紅變了赤紅，周縈繞著煞氣，“蕭嶼的確是不會刁難于，但……”

他忽然就攥拳頭，死死地咬住牙，里嘗到一陣濃厚的腥味。

那戾氣依舊沒有平息，在里面流竄。

衛城心有不忍，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可以選擇今夜了結于此，我攔不住你，只要你有那個心思，我就算日夜守在你邊也沒有辦法。”

即便今晚他能夠保住他的命，那明日呢？啟程之后便是宋寒時獨自一人與那些囚犯前往蕭國，他若是不想活，有千萬種方式了斷自己的生命。

“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若是聽到你的死訊，心中到底還是會掀起一些波瀾……到那時候萬念俱灰，興許還愈發選擇去做一些福澤蒼生的事……”

“衛城！你豈敢……”宋寒時知道他在故意激怒他，可他的確不愿看到那種事的發生。

他能夠忍死亡，卻無法忍衛城方才說出來的那些事，他寧愿他與夏倚照永遠就停留在此，也不愿意眼睜睜地看著走向別人。

蕭嶼絕非良善之輩，他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夏倚照走到他邊。

即便是死，他也要確認，不會是其他任何人的。

說他獨占也好，說他太過專制也好，他可以為夏倚照做任何事，但他不允許邊還有旁人。

他能用一輩子去乞求的原諒……又或者是下輩子，可只能是他的。

衛城看他這副模樣，不再說什麼，“明日日出，便上路吧。”

他能說的也就只有這些了，接下來的事該如何抉擇便是宋寒時的事，他已經盡力。

太升起，本應當是個晴天。

著遠的黎明，夏倚照有一瞬間的恍惚。

一夜不曾安睡，卻不知為何自己輾轉反側難以眠，便早早起。

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待聽到他們的匯報說宋寒時已經上路之后才松了口氣。

昨天陸梓睿告訴的那些話，已經超出了的承范圍之，不愿意見到他。

哪怕昨天晚上興許是這輩子的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走到他跟前。

怕自己忍不住會殺了他。

知道他興許藏了一些事實，卻不曾想，他竟然有可能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一直以為父親是為母親殉而死，因為母親被陸廣山劫持意外去世，父親后來郁郁寡歡，早早離開，一直以為，陸廣山才是兇手，對權利的無底線追逐才是兇手，卻從未想過，父親是因為撞見了某些謀，才會慘死……

甚至于的母親被陸廣山劫持也另有，陸梓睿告訴的那些大大顛覆了的認知，一夕之間的世界翻天覆地。

父親臨死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是宋寒時。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心就痛得難以自持。

宋寒時曾在父親墳前那般信誓旦旦，結果早就開始編織謊言欺騙……

開始害怕，害怕殺死父母的兇手里也有自己的一份。

忽而想到什麼，夏倚照跌跌撞撞往門口的方向走去，衛城卻正要進來稟告，剛好撞上——

衛城沒有發現臉的凝重，只道：“他讓我給你帶最后一句話，說如若給他十年時間贖罪，待他從蕭國回來，能不能原諒他？”

那是宋寒時離開前最后一句話。

他不知道夏倚照最后會怎麼決定，若是去蕭國，那他便先去那里，等著來。

若是不去，那他便在蕭國會過的苦楚，十年，一日不。

宋寒時那般驕傲的人，唯一支撐他的信念，便是十年后他在回來，能不能……得一句原諒？

夏倚照聞言停住了腳步，看了后的男人一眼，沉聲道：“從此以后，關于那個男人的任何事，都不要再告訴我，哪怕半個字。”

這輩子，就當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