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侍從被困在原地打轉, 好不容易掙扎出來，沒有等到后的救兵。

不知道是返回去，還是繼續向前追隨夏倚照的腳步, 就聽到不遠傳來撲通一聲——

像是水聲濺起。

隨即就看到先前跟著夏倚照的那個巡檢臉慌張地朝他們跑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大人落水了！”

他們的臉立刻就難看起來，臉煞白, “還不快去人！”

他們匆匆忙忙往夏倚照離開的方向趕了過去, 又留了幾個人回去通知蕭嶼。

那邊要去通知也需要花很長的時間, 這邊到達現場的時候只看到河面上冒起了一兩個水泡, 人已經消失不見。

那個巡檢哆哆嗦嗦地跪在岸邊，“方才那位大人腳一，就直接掉了下去！那位大人興許不識水, 我當時想要救他，卻看到他越沉越快，現在已經沒了人影……”

“還不快下去打撈！”他們手忙腳, 像是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一個個都紛紛下了水。

此時的夏倚照順著水流已經到了河岸之下，當時就已經發現不對勁, 回過神來的時候，后那個巡檢直接推了的肩膀一把, 將推了水中。

便就勢演了一出戲，裝出自己不識水的樣子，跟著水流逆流而下。

這一片幾乎沒什麼人來，荒無人煙, 朝廷派來的那些人找不到這里也是有可原。

吐出一口冷水, 抓住岸邊的草直接爬了上去，休息了一會之后立刻站起，才發現這下面竟然還藏著一個無比的寬敞的空間。

一直沿著河河岸走, 里面的樹木掛在的臉上，毫不在意。

走了幾步之后立刻將自己的鞋了下來，擰干水分，一轉，卻發現自己后站著另外一個男人。

宋寒時正沉沉地看著，“阿照。”

夏倚照立刻就站了起來，下意識想要去拔出腰間的佩劍，卻什麼都沒有到，才反應過來自己本就沒有帶任何武。

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你怎麼會在這里？”

宋寒時看到本能的防，眼眸低垂，像是有些失落，“我不會傷害你。”

夏倚照沒說話，依然警惕地看著他。

宋寒時回頭，眼里閃過一傷的緒，半晌也只是對說：“看來你已經發現了，這里的確是有蹊蹺。”

夏倚照聞言立刻看向他，“你知道？”

宋寒時點了點頭，“前段時間我也在觀察這邊的況，有幾個巡檢有問題，先前派下來的那些員有好幾個都不知所蹤。”

夏倚照倒是沒有聽說過這件事，蹙起眉頭，“現在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你有什麼發現？”

宋寒時聞言，眉眼和了不，像是很高興會愿意問他嗎，“再往前走，有一個山，這道石門只是用來迷你的視線，不必費盡心思去打開。”

夏倚照聞言果真看了旁邊的石門一眼，敲了敲，里面傳來空的響聲。

“里面什麼都沒有。”宋寒時上前一步，又重復了一遍。

夏倚照抿著角看向他，“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和他們是一伙的。”

宋寒時神苦，片刻之后回答道：“我要是騙你的話，你可以直接在這里殺了我。”

說著他把手中的劍了出來，遞到夏倚照面前。

夏倚照神微，看著他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反應。

過了一會兒，還是將他手中的劍給拿了過來，放在自己邊，“多謝。”

現在的確是沒有辦法信任宋寒時，如果他愿意把防的東西給的話，那麼便笑納。

對于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的安全以及真相，其余的事不在的考慮范圍之。

宋寒時知道這個人無起來有多麼無，但是當直接到這涇渭分明的對待時，才知道原來那種覺是這樣難以忍。

他跟在夏倚照后，看到上還淅淅瀝瀝地往下滴著水，便將自己的外裳了下來，覆在的肩膀上，“仔細著涼。”

夏倚照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而是將他的裳還給他，“不需要。”

宋寒時眉眼微，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將裹了進去，“現在不是你任的時候，水里面寒涼，剛才你又游了那麼久，上次生病難道還不足以給你教訓？”

他說完，夏倚照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還好意思說上次？

上一次他地混進屋中，若不是蕭嶼愿意放他走，興許現在他就是一尸躺在這里。

宋寒時自然是看清楚了眼中的緒，抿了抿角，心奇跡般地好了一些。

至他在這里還是有所回應的，并不是像先前那樣得不到的一。

前面是郁郁蔥蔥的樹林，跟原先景比起來完全不一樣。

夏倚照停住了腳步，臉上閃過深思的神態，宋寒時走到了后，隨意地抓住一藤蔓，用力往下一扯，夏倚照便看到原來層層疊疊的疊嶂里面重新敞開了一條道路。

本來以為這里沒有人來過，但現在看著那條清晰的小路，一下子就改變了看法，冷笑一聲，看著后的男人，“看來你知道得很多。”

宋寒時眼神閃爍，“我知道你過段時間就會來這里調查，所以提前幫你找好了地方。”

“那剛才那個巡檢把我推下來也，是你預料之中的？”

宋寒時聞言臉一變，“他把你推下來的？”

他以為夏倚照是自己順流下來，卻沒想到竟然是被人推下。

夏倚照沒有說話，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眼神里面包含著探究。

的確是被那個巡檢刻意推下來，但在下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因為發現了一些漩渦的方向很有蹊蹺，就算那個巡檢沒有推，也會自己下河。

只是他那多余的作剛好給了一個理由。

宋寒時看出了對他的懷疑，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我真的有什麼別的目的，就不會站在這里。”

“誰知道你懷的什麼心思？”夏倚照看了他一眼便徑直往前走。

宋寒時跟在的后，眼神閃了閃，突然開口道：“宋回最近有給你寫信嗎？”

夏倚照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

他提起宋回，像是篤定不會在這件事上面與他置氣一樣。

果不其然，就聽到冰冷的聲音，“與你有什麼關系？”

“我畢竟是他的父親。”

夏倚照閉了閉眼睛，握拳頭，吐出一口氣，“你是他的父親，這不錯，倘若你要與他聯系，我不會阻攔。”

宋寒時苦笑一聲，”你明明知道那個孩子并不待見我。”

“那并不是我可以管的范圍。”

宋寒時垂著眼眸，“下一次，你與他通信時，可否替我跟他問句好？”

夏倚照沒有立刻回答，踩在一個石塊上用力地攀了上去。

宋寒時立刻上前拖著的腰，夏倚照甩開他的手，自己爬了上去。

男人矗立在日之中，眼神明明滅滅，四周的樹干撒下一片影，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落寞。

夏倚照看了他幾眼，扭過頭去，“我會幫你跟他說的，至于他會不會回應，那是他自己的事。”

宋寒時聞言臉好看了一些，即便是這樣，他也已經知足，“好，謝謝。”

他們兩個之間何曾這般客氣過？

他求做事，同意之后他向道歉，他們以前本是一，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會理解彼此，為何會走到這般地步？完完全全像是陌生人。

宋寒時也順著的路線攀爬上去，兩人到了一石面前停下。

這里看上去人跡罕至，藤蔓糾纏，夏倚照觀察片刻，便學著宋寒時方才的作，抓住其中一條用力往上一扯——

果不其然，四周便洋洋灑灑地落下一些灰塵，落在兩人臉上。

宋寒時下意識地擋在面前，抱住的腦袋，“小心！”

夏倚照被嗆得咳嗽了幾聲，眼角都嗆出了淚來。

宋寒時有些心疼地著的臉，去的眼角，又被夏倚照推開。

捂著自己的，淡淡地看了宋寒時一眼，沒有任何神地推開他，徑直往里面走去。

宋寒時停留在原地，看著毫不猶豫轉的背影，那一瞬間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可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走到這一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讓夏倚照在那些痛苦之中煎熬時，就應該想過會有這樣的下場。

他是太過于自信，甚至自信到自負，以為無論如何折騰，夏倚照都會在原地等待他。

可他這般自負的同時又無比自卑，否則也不會在蕭嶼出現時慌了手腳。

他明明心中很清楚夏倚照是個什麼樣的人，可卻還是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嫉妒與酸意。

夏倚照本就沒有注意后男人在想些什麼，一步一步往前走，前面那條被掩埋的路徑一下子就顯出原本的面目。

繼續往前走，就聞到一陣濃烈的腥味。

蹙起眉頭，咳嗽了好幾聲，腳下忽然踩到一個什麼，發出“咔嚓”的聲音。

他一下子就頓住腳步，低頭一看，竟然是踩到了一只斷手——

夏倚照睜大眼睛后退一步，冷靜下來后用腳撥開那堆腐爛的葉子，才發現這里有個被拋棄的尸——

倒吸了一口冷氣，一陣反胃的覺涌了上來，匆匆跑到一邊干嘔了幾聲。

宋寒時見狀大步上前，在旁邊蹲下，輕輕拍著的后背。

待緩和了一些之后，才在的耳邊輕聲問道：“好些了嗎？”

夏倚照沒有回答他，鼻尖灌滿了刺鼻的氣味，像是尸發出的腐爛味道，讓胃里面翻江倒海，只是一想到就忍不住干嘔不停。

扶著墻壁，卻發現那上面竟然也沾著一跡，連忙收回手，可那惡心的味道還是粘了上來。

蹲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宋寒時幫把發別在耳后，輕輕地拍著的后背，力氣越發和，“沒事了，他們都已經死了。”

夏倚照用力地了眼睛，過了很久才緩過神來，卻對上宋寒時有些閃爍的眼神。

剛才看到夏倚照劇烈咳嗽的時候，他其實突然就想起以前懷著宋回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反應？

先前讓衛城轉告的那句話，他沒有得到答案。

他不敢說出口，也不敢當著夏倚照的面祈求一個回答，卻突然有一種沖催使著他。

宋寒時忽而攥的肩膀，近，沙啞著聲音問：“若我償還你的十年，我們之間是否還有可能？”

夏倚照眼神一，像是沒有想到他會這般問自己，定定地看著他。

視線昏暗，山里面只看得清彼此的表。

線照了進來，讓宋寒時的臉看上去都有些模糊，只看得到他臉上的翳。

過了很久，夏倚照才聽到自己的聲音。

從來沒有覺自己的聲音這般冷漠過，清晰無比地回答道：“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