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的專家等了一天，林凱在能開口說話后用嘶啞的聲調緩慢的說出他看到的那人的面貌，連穿著打扮都沒有，他時不時會閉上眼睛，也不知是在回憶還是休息。

專家據他提供的信息漸漸畫出了那人的廓，然后是五，直到圖像越來越清晰夏樂才徹底死心，這不是爸。

專家回去復命，后邊的事夏樂就管不上了，而林凱在重監室呆了四天后轉了普通病房。

“你們幾個都回去吧。”夏樂把病床搖起來一些，“陳飛，你收拾收拾去休個探個假，留出兩天時間到走走看看。”

“隊長……”

“政委已經同意了，路遙。”

遂不及防被點了名，路遙連忙應了一聲。

“回去后你需要接心理干預，我和政委提過了，政委會給你安排。”

“隊長……”

“我一直在看心理醫生，這不丟人。”夏樂轉看向他，“記著自己的戰友，更不丟人。”

路遙神怔忡，記著戰友當然不丟人，既然不丟人，他為什麼還要接心理干預？

夏樂不解釋更多，也解釋不清楚，但知道一點，“路遙，你必須接心理干預，不論你是繼續留在部隊還是退伍。”

路遙沉默片刻，點頭，“是，隊長。”

夏樂又看向施浩然，施浩然舉起雙手，“我回去就向政委報道，去檢查需不需要心理干預。”

“……”乖覺得讓夏樂無話可說，也就不說了，“定票回吧，我每天會在群里告訴你們凱子的況。”

能在這里呆上這幾天已經是政委給他們的特批，他們也知道不能任，可面對分離就算他們是流不流淚的漢子仍然覺得心里不好，就像凱子這次差點沒能活著回來，就像那些已經長眠的隊友，他們不知道下次是不是自己缺席。

走到門口，施浩然轉過來，“隊長，去小亮他們家里的時候記得說一聲，如果時間合適，我們都想去。”

“知道了。”

“還有，隊長你單獨開個帳戶，我每個月固定往里邊轉點錢。”

“對，老施這辦法好。”路遙立刻也走回來，“隊長你去開個戶頭，我們每個月固定往里邊轉一筆，積多，以后說不定能用上。”

施浩然看著夏樂提醒，“趙新結婚早，孩子三歲了，陶亮的小點，剛滿一歲。”

夏樂記得的，只是當小寶重病，能記得的就只剩這一個了，趙新和陶亮的孩子健康，家庭條件相比起來也要好一些，也真就只在心里記掛著。

“為長遠計，還是單獨設個戶頭比較好。”

是為小寶，也是為趙新陶亮的孩子，鄒新的父母，夏樂點點頭，“知道了，回頭我去弄。”

“到時候把帳號發群里，我們去關聯一下。”

“行。”夏樂抬頭，“你們該走了。”

三人對一眼，對這樣一板一眼的隊長也沒什麼辦法，和床上的林凱揮了揮手轉離開。

林凱說話費勁，也不能彈，但是傷口實在是疼，還有點，他斷斷續續的說話來分散注意力，“隊長，我大概要和你一樣了。”

夏樂剝了香蕉吃著，無意義的恩了一聲。

“我之前聽了個事。”

“什麼？”

“兩年前退伍的沈良還記得嗎？我那個老鄉，他進號子了。”

夏樂咀嚼的作一頓，看向林凱。

林凱被紗布包著的臉看不出表，“聽說是涉黑。”

“我記得他是轉業。”

“和人不來，呆了半年就和人合伙做生意去了。”

夏樂沒有問是什麼生意，也不想知道，“擔心會像他一樣？”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如果我退伍是選擇轉業還是和隊長你一樣，可也沒想出個什麼來，隊長，你給我分析分析。”

“你擔心轉業會和沈良一樣適應不了，又擔心復員不好找工作。”

林凱哆哆索索的笑，“隊長，給我留點面子。”

夏樂沉默著吃完了一支香蕉，說出來的話就像的格，嘎嘣脆，“你是你，沈良是沈良，他會涉黑，你不會。”

“……我都沒有隊長你這個自信。”

“你不會，因為前邊有沈良，你記住了。”

片刻后，林凱繃帶下的臉艱難的笑了笑，“我是有點擔心，怕自己適應不了。”

“你可以轉后勤。”

“也有考慮過，但是心又有點不安分，在部隊呆多年了。”

“如果你選擇轉業，部隊會給你最好的安排。”夏樂輕輕的按著他在床單上磨的手臂，“如果你選擇復員，來找我。”

“隊長這是打算把我們這些老弱病殘都養起來？”

“你可以跟著我一段時間，適應了后再去考慮路要怎麼走，也可以一直跟著我，我能養活你們。”

林凱笑，“隊長，我是不是殘得厲害？”

夏樂沉默著看向他。

林凱緩慢的抬抬手又抬抬腳，屁還在床上扭了扭，都覺是自己的，“如果真是，不用瞞著我，這點承能力我還是有的。”

“臉毀了，修復也恢復不到原來的程度。”

“我不靠臉吃飯。”林凱不了，“只是臉毀了？”

“右手掌骨斷了。”

林凱清楚如果只是一般的傷隊長都不會拿出來說，而對于一個在一線部隊作戰的軍人來說這是致命傷，慢慢的抬起包粽子的右手，大概是做了更壞的打算，現在這左看看右看看的他心里好像也沒有特別難過，“以后還能拿筷子嗎？”

“可以。”

“那就夠了，我可不是左撇子。”說完林凱又笑，“真是左撇子就好了，傷了右手也不怕。”

夏樂起走到窗邊，看著外邊搖曳的大樹心想，這敏市可比家里冷多了，回頭只怕還得去買件厚外套。

“隊長，我沒事。”

林凱的聲音從后傳來，聽起來還很虛弱，卻又顯得從容，“我還活著，比起他們來我已經很幸運了，哪里還能奢求更多，活著總比死了能多做一些事。”

“恩。”

“隊長，如果我去投奔你了你能養得活我嗎？”

“能。”

“真能啊？隊長你做什麼工作啊？自己做老板了？”

夏樂突然覺得有點恥，要怎麼告訴戰友，當明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