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半路接到楊志的匯報, 說是三組的人回局裡了。
楊志在電話裡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蹦出來一個字, 聽的人費勁。
封北讓楊志跟三組的人在局裡等著,他帶高燃趕了回去。
高燃人雖然不大, 還沒經事,但對於警察這個行業的事兒,他並非一無所知, 小北哥可以跟他分析案, 甚至把線索給他, 卻不能當著底下那些人的面,也不能讓他一個外人出現在會議室裡。
傳出去對小北哥有不好的影響。
為隊長,不能以作則,那還怎麼要求別人?
所以高燃自覺提出在外面逛逛。
封北年的頭發,真懂事,難怪他會相中。
三組匯報完, 會議室裡陷一片死寂。
封北手裡的打火機敲了敲桌面, “錄音機裡沒磁帶, 沒電池,半夜自響,而且不止是音樂,還有錢立山的聲音?鬼故事?”
三組的兩個警察被多道視線的打量,他們滿臉窘態。
“封隊,我們也不信,可是……”
“可是錢立山的家人看起來沒有撒謊, 況且他們沒必要這麼做。”
封北繼續敲著打火機,沉默不語。
曹世原的聲音響起,“既然錄音機邪門,錢立山家裡人又很害怕,為什麼不在事出的第二天就扔得遠遠的,或者砸壞?”
“我們問了,他們本來是要扔的,但是錢立山的弟弟死活不同意,說是他哥的。”
“弟弟?”
“錢肅,二中的數學老師。”
楊志子往左邊傾斜,小聲說,“頭兒,就是高燃那個班的。”
封北敲打火機的作突然一停,他把打火機往資料袋子上一丟,“走訪的時候,錢肅不在家?”
“說是去書店了,我們猜他八是給學生補課去了,只是沒好明說。”
封北想起來,小混蛋上補習班的事兒。
要是沒老師辦補習班,也就沒有學生補課這一出了。
雖然不準那麼做,但還是存在,的來。
短暫的安靜過後,曹世原第二次開口,“錄音機呢?”
三組的警察說,“還在人家裡。”
會議室裡響起糖紙剝開的清脆聲響,大家都見怪不怪,他們私底下議論過,曹隊長一年下來,得吃掉幾箱子的糖果。
癮大的不得了。
封北掃掃其他人,“都別憋著,說說你們的看法。”
“世上沒鬼,要是有,那些被我們抓了送去槍斃的人早找上我們了,所以這事兒就是人幹的唄。”
“我也覺得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出發點是什麼?”
“嚇唬人?”
“時間是在半夜,家裡,綜合考慮,鬼的可能比較大。”
“錢立山的父母年紀都大了,兩只腳全站在棺材裡,不會這麼幹,也沒那力,他老婆方萍為人不怎麼地,街坊四鄰對的評論不好,覺得特損,還跟男的勾勾搭搭,但沒那腦子,做不出來。”
“那就剩下錢立山弟弟錢肅,數學老師,於計算,只有他有那個能力。”
“不過,就算錢肅跟他大嫂的不好,想活活嚇死,也犯不著嚇他爸媽啊。”
說了等於沒說。
封北出來,看到他的小混蛋蹲在路邊看人修自行車,看的津津有味,在哪兒都能被自己找好位置,醒目。
兩人就晚飯的事兒討論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去吃餛飩。
一大碗餛飩端上來,熱氣騰騰。
高燃吹吹就往裡松,不一會兒就吃掉了大半,他低著頭找小蝦米吃。
封北一個個挑了丟他碗裡,“多吃點,補鈣,長。”
高燃吃著蝦米,聲音模糊,眼睛賊亮,“等著吧,我會長得跟你一樣高。”
封北不留的打擊,“恐怕不行,你現在也就到我口,照這麼個趨勢,你在停止發育前,頂多到我耳朵。”
高燃,“……”
封北隨口一問,“你的數學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
高燃敏,一下子就嗅出了不尋常的東西,“他跟案子有關?”
封北喝兩口湯,“錢肅是錢立山的弟弟。”
高燃驚愕,以為只是同一個姓,沒想到還有這層關系在裡頭。
小桌上的氣氛微變。
封北在碗裡撈撈,把最後一個蝦米丟給年,“發什麼愣呢?”
高燃說,“我在想怎麼回答你那個問題。”
他雙手托腮,“錢老師是學校裡最年輕的數學老師,人樸素的,還特親切,有一回他子後面破了,自己不曉得,班上人笑,他也不生氣。”
攤前人多嘈雜,飄散的味兒混,垃圾這一堆那一堆,封北愣是在這樣一個環境裡看年看的神,“還有呢?”
高燃說,“帥帥跟老師接的多,我沒什麼接,就知道這麼點兒,哦對了,班上有同學喜歡老師,還說要長大了嫁給他,但是呢……”
他吃掉那個小蝦米繼續說,“有人看到一個的跟老師走在一起,還去了他的宿舍,班上的同學就哭天喊地的失了。”
封北按打火機點煙,“誰?”
高燃說,“沒見過。”
封北很意外,“嗯?你就不好奇?”
高燃撇,“我一下課就爭分奪秒的看漫畫,哪有那個時間問八卦。”
封北嘬口咽,“沒聽說什麼?”
高燃回想了一下,“聽倒是聽說過一些,說那的很苗條,短頭發,非常洋氣,還有車,四個子的,都說是市裡的人。”
封北若有所思。
高燃兩片皮子,“小北哥,錢老師是我偶像。”
封北心裡頭吃味兒,用了調侃的口吻,“你偶像不是我嗎?”
高燃搖搖頭,“不是。”
封北,“……”
高燃沒憋住,他笑嘻嘻的說,“讓你老是逗我,我也你嘗嘗被人逗的滋味兒。”
封北的臉黑了黑,笑屁!
“你門牙上有蔥花。”
“假的,我不信。”
“真有,大一塊在牙裡面。”
“別想騙我。”
“不信你自己用手摳摳。”
高燃下意識用手摳了一下,“沒有啊。”
封北的膛震,他哈哈大笑。
周圍吃喝的人紛紛看過來,高燃的臉漲紅,他掐住男人的脖子,沒用多大力道,“臥槽,你果然騙我!”
封北不笑了,煙也不了,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年。
高燃結,“幹、幹嘛?”
封北說,“你這對兒臥蠶是傳的誰?”
高燃啊了聲,“我爸媽都有。”
封北把煙塞裡,舌尖抵了抵,“好看。”
高燃自的了臉,“那是,我在學校裡可是很歡迎的。”
封北的危機蹭地一蹦老高,他用過來人的口吻說,“早的果子是的,還酸,你吃了,小心壞一牙,往後每每想起來,胃裡都會冒酸水。”
“……”
高燃被封北催著回家寫作文,說晚上要檢查。
封北拿了地址去錢立山家,他一個人去的,邊沒帶誰,打算上那兒溜個彎,消消食。
錢立山家在老城區,跟許衛國家隔的不遠,左拐右拐,拐幾條巷子就到了。
封北剛到巷子口,就聽見人誇張的聲,還夾著俗不堪的罵聲。
“都來看看啊,我老板死了,他弟就這麼欺負我這個大嫂,我滾出這個家,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老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有些時候,有些人恨不得在上裝個大喇叭,鬧得人盡皆知。
封北事先看過檔案,黑燈瞎火的不好認,一走近就瞧出來了誰是誰。
錢立山老婆方萍拽著他弟弟錢肅的服不撒手,歇斯底裡,頗有種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勢。
錢肅滿難聞的餿味兒,泔水桶倒在他腳邊,顯出前一刻遭到過什麼樣的待遇。
封北的出現打破了僵局。
錢肅弄掉上的幾爛菜葉子,“封隊長,不好意思,我去換衫。”
封北頷首。
方萍的眼睛直直落在男人上,臉上堆出可憐又無奈的表,“既然你是隊長,那你可以主持公道的吧,我老板沒了,這個家裡裡外外全靠我一個人撐著,我小叔現在當了老師,出息了,瞧不起我,還我滾,我一個寡婦,上哪兒說理去?”
錢肅的形一滯,他轉過,“大嫂,我什麼時候說過那個字?”
方萍冷哼,“你是沒說,但你就是那個意思!”
錢肅皺眉,“你這是胡攪蠻纏。”
方萍被他給激的原形畢,“我胡攪蠻纏?我看分明就是你心懷不軌!”
激起來,“封隊長,那破錄音機他就是不同意扔,還撂下狠話,說誰扔了,就跟對方沒完,不知道存的是什麼心思。”
錢肅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似乎是皮子不夠利索,罵不來狠話,還是在講理,“大嫂,我哥的東西都被你燒的燒,扔的扔,就剩下一個錄音機……”
方萍大聲打斷,“鬧鬼曉得吧?你大哥魂不散曉得吧?”
錢肅沉下臉,“反正我沒聽見。”
方萍快要跳起來了,“全家就你沒聽見,你是耳朵聾了,還是把我們當傻子?”
錢肅看著,“大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方萍的臉頓時就變了,一把抓住錢肅的手臂,“你什麼意思?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錢肅潑婦。
方萍跟他鬧,罵他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封北看形不對,正要拉架,西邊屋裡就傳出了咳嗽聲。
錢母從屋裡出來,皺的臉拉的老長,“要臉嗎?”
看向兒媳,“平時鬧就算了,家裡來客人了還鬧,是盼著我跟你爸早點死是吧?”
方萍回了自己那屋,門砸的哐當響。
封北耳疼。
這場鬧劇也看完了。
嫂子,小叔,還有兩個老人,家裡想不熱鬧都難。
錢父咳的厲害,錢肅要進去,錢母沒讓,他在外頭招待客人。
封北打量著面前的青年,眉眼和錢立山有幾分相似,斂斯文,面上沒有幹苦力的滄桑痕跡,是個讀書人。
據調查,錢立山死後,錢父錢母沒見多傷心,怪他生意失敗,連累家裡,死也是自找的。
就是那命,怨不得誰。
錢肅在同事跟學生那裡的評價都很高,不像是錢父錢母能教出來的,跟這個家的氛圍格格不。
“錢老師,錄音機呢?拿出來給我看看。”
錢肅去拿了,上的髒服沒換,臉不怎麼好,“封隊長,讓你看笑話了。”
封北說,“錢老師,你大嫂為什麼跟你鬧?”
錢肅似是有難言之。
封北不勉強,他看起了錄音機,沒發現有什麼名堂。
“方便我拿回局裡查看嗎?”
錢肅說,“抱歉,這是我哥唯一的,恕我不能答應。”
封北拿出公事公辦的那套說詞,“按照流程,你們報案了,就得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錢肅說沒報,“封隊長,我可以確定,這幾天我一次都沒聽見過錄音機裡有什麼聲音,也不認為他們說的是真的,我相信科學,所以我沒有報案。”
他又說,“我爸媽聽力不好,都是聽我打大嫂咋呼,這件事純屬是無中生有。”
封北皺眉,那還真不好辦了。
“警方還在全國通緝天元飯店的項目負責人,有消息就通知你們。”
錢肅輕歎,“這都過去好幾年了,有希最好,沒有也就算了。”
無所謂的態度。
封北換了個話題,“你大嫂為什麼不再找個人?”
錢肅笑了下,那笑裡有幾分諷刺,“我猜想不走,一是在等那筆錢,二是沒地兒去。”
封北問,“錢老師,你認識許衛國嗎?”
錢肅出思考的表,他說,“不認識。”
封北說,“跟你家隔的不遠。”
屋裡又傳來咳聲,比剛才更厲害。
錢肅匆匆打了招呼就往屋裡走,臨走前還不忘提走錄音機。
第二天大雨瓢潑。
高燃單手托著下,漫不經心的轉筆,
同桌不時往教室門口看,其他同學也是那個反應。
雨下的這麼大,爸媽不知道會不會來送傘。
有的不願意爸媽過來,覺得丟臉,當然也有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