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在跟高建軍聊老太太的病。
樓上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跟著是砸門聲。
一連串的響突如其來, 他們都嚇一跳。
劉秀蹙蹙細眉, 起走到屋簷下,朝著樓梯口方向喊, “小燃,你在樓上幹什麼?是不是要造反啊?!”
高燃蹬蹬蹬沖下來,拉開大門跑了出去。
劉秀一頭霧水的進堂屋, “老高, 小燃怎麼回事?”
高建軍吃著菜, “我不是跟你在一塊兒吃飯的嗎?你不知道,我哪可能知道。”
劉秀犯嘀咕, “外套沒穿,就穿的,鞋也沒換, 火急火燎的到底幹什麼去了?”
高建軍沒再理睬。
劉秀端走他面前的那盤醃幹豆子。
高建軍沒得吃了, 他才甩出來一句, “都是大小夥子了,不會有事的。”
劉秀說, “他那臉上一點都沒有, 慌得很。”
高建軍吃口飯粑, “回來問問。”
劉秀不放心, 換上靴子出去找,兒子早跑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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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攤前,封北楊志幾個大老爺們兒在桌前, 看著漫天小雪花,吃著熱氣騰騰的拉面。
“哎。”
楊志嘩啦撈一筷子面條進裡,滿足的歎口氣,“這麼死冷的天,就該吃面條。”
“火鍋才暖和。”
“火鍋?筷子在裡面撈來撈去的,吃的全是洗筷子的水,不衛生。”
“就你講究,老話說的好啊,不幹不淨,吃著沒病,仔細了並不一定就好,要我說,湊合湊合就差不多了。”
呂葉嫌棄的看楊志,“你角水嗎?怎麼口水這麼多?”
楊志哎喲一聲,笑呵呵的說,“呂警,我們要憑證據講話。”
呂葉指指他面前的幾點水滴,“證據在這兒。”
楊志一臉,“那是面湯。”
呂葉冷笑。
“不是,你冷笑什麼呢?”楊志說,“真是面湯!”
呂葉一只手橫在楊志面前的桌上,手背朝上,“你剛才說什麼?”
楊志重複那句話。
呂葉把手拿到楊志眼前,他一下。
楊志驚過度,“、你?”
呂葉不跟他廢話,直接抓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現在還想狡辯?”
楊志的手到了點意,他滿臉難為,靠,真有那麼多口水?
“大頭啊,你只要跟葉子在一起,智商那玩意兒就會被你踩在腳下。”
封北拿著煙盒在桌上敲點幾下,“你又不是大象,說句話哪能噴那麼多口水,你的是葉子事先弄上去的面湯。”
呂葉清冷的臉上多了一笑意,很淺。
楊志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咬牙切齒道,“你這人真是……”
呂葉抬眼,“什麼?”
楊志嘖嘖,“你看看你,看看你,不穿子,不穿皮鞋,不戴任何首飾,頭發那麼短,才到耳朵那裡,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哪一點像人了?”
呂葉冷聲說,“關你屁事。”
楊志瞪過去,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兒。
有人打趣,“不怪頭兒說,你倆天天在我們一群老面前打罵俏,還真好意思。”
“就是,趕把證扯了,辦個酒拉倒,別再拖了,時間很寶貴的。”
“對啊,尤其是我們這一行,誰曉得明天是什麼樣子,既然互相喜歡,就早點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鬧別扭上面,不然以後你倆回想起來,會後悔的想自己。”
“我覺得老是猶豫不決不行,該果斷就果斷點。”
幾個皇帝不急太監急,心的要命。
同在一個隊裡,大家也不是睜眼瞎,他倆有沒有那意思,誰都看得出來。
封北最後發話,“年底跟年後都可以,提前跟大家夥說一聲,我們好準備份子錢。”
笑鬧聲持續了會兒,沒有毫惡意,都裹挾著期待跟祝福。
呂葉垂下的眼皮微,下一秒就把碗筷放桌上,“不吃了。”
楊志不能認輸,他把面碗往前一推,咬著牙說,“我也不吃了!”
大家夥都搖頭歎息。
還是太年輕了,不懂什麼把今天當人生最後一天過。
非要讓老天爺給點兒苦頭吃,才能明白。
一人忽然咦了聲,“那不是那誰,小高同學嗎?”
“還真是,頭兒你看……”
楊志的話沒說完,封北就已經大步流星走進雪地裡,向著年奔去。
封北一把拽住年的胳膊,嚴肅著臉問,“你怎麼穿這樣出來了?”
高燃的呼吸急促,得很厲害。
封北了皮搭在年上,將人裹幾分,“問你話呢!”
高燃渾劇烈一抖,渙散的瞳孔有了焦距,他反手去抓男人的手,結結,語無倫次,“有有有有鬼!小北哥,有鬼,真有鬼!相框跟著我回家了,鬼在我家裡……”
封北用空著的那只手拍拍年的後背,“慢點說。”
高燃裡面的秋秋被汗水沾,他的心砰砰跳,慢不下來,快要嚇死了。
封北顧不上被人猜疑議論,他彎下腰背低著頭,手拍拍年冰涼的臉頰,“高燃,看著我!”
高燃抬起頭,眼神無助,隨時都會哭出來。
封北心頭一,他沒克制住,大手移到年腦後,把人往口一摁。
高燃憋了會兒氣,緩過來一些。
等到一大一小離開視線範圍,攤上的楊志幾人才回過神來。
他們相視一眼,心裡都是同一個想法。
頭兒也太張那個年了吧?
這夥人裡頭,只有呂葉跟楊志沒事人似的坐著,似乎早見怪不怪了。
但他倆沒在一個頻道上面。
楊志想的是頭兒在對著高燃時,心尤其多,祖國的小花朵茁壯長。
呂葉卻不是那麼想的。
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眼裡掠過一擔憂。
夜晚的雪不及白天那麼猛烈,輕輕的,有些許纏綿的味兒。
牆角僻靜,高燃在裡面站著,封北在外面,為他擋風雪。
“到底怎麼回事?”
高燃將相框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沒有一點瞞。
封北的眉頭打結,“昨天你在電話裡怎麼不說?”
高燃耷拉著腦袋,說他那會兒沒搞清楚狀況。
封北嘬口煙,沉聲道,“回去再說。”
他轉,擺被拉住了。
“不管是有人裝鬼,還是有鬼裝人,我都會幫你把對方搞定。”
封北話落,等了幾秒,抓著擺的手松開了,耳邊是年的聲音,“謝謝。”
謝什麼,突然客氣起來還真不習慣,封北哭笑不得。
回去後,高燃指著地上的書包,滿臉恐懼,“相框就在裡面。”
封北拿起書包翻看,“沒有。”
高燃一愣,他連忙沖過去看,真沒有相框。
下一秒,高燃就把書包裡的東西全部倒可出來,焦躁的胡翻找。
沒有,沒有!
“不可能啊,明明就在裡面的,相框正面朝上,他們都在看著我。”
高燃神經質的自言自語,“怎麼會不見了呢?對啊,是鬼幹的,鬼讓我把相框帶回來,又把相框變沒了,一定是那樣的。”
高燃靠著牆壁下來坐在地上,手抱住頭,裡不停重複著最後幾個字,“一定是那樣的……一定是那樣的……”
長期失眠,焦慮迷茫,心積的東西太多,又不能找人傾訴。
神經衰弱是必然會出現的癥狀。
封北看著年的發頂,又去看他消瘦的肩膀,太一一的疼。
“地上涼,起來。”
年還在念叨。
封北強行將人從地上拽起。
高燃蒼白著臉,哆嗦,“小北哥,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扯謊,我沒有得神病,我……”
“好了,我信。”
封北問道,“除了我,你還跟誰說過?”
高燃搖頭,“沒有了。”
封北追問,“你爸媽,賈帥,蔣翔,他們都不知?”
高燃點點頭,“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
封北將邊的煙夾開,低頭彈彈煙灰,不語。
高燃不自覺的去看房間,生怕會看到一個鬼影飄過,他慌詢問,“小北哥,現在該怎麼辦?”
封北說,“你下樓問你爸媽,他們有沒有上來過。”
高燃立刻去問爸媽,得到的答案在他意料之中,他出去後,誰都沒進過他的房間,包括。
封北坐在椅子上,兩條長隨意往桌上一架,悶聲吞雲吐霧。
高燃在男人的口袋裡出煙盒,從裡面甩出一煙,作跟他有□□分相似。
看多了,也就會了。
煙叼在邊,打火機沒到。
封北被年的沒法集中注意力思考,“打火機落小攤上了。”
他說著就側頭,示意年過來。
高燃湊近,邊的煙到男人的,火星子纏上來,一點點燃起。
一大一小沉默著在房裡制造煙霧。
一煙完,封北了下年的黑發,啞聲開口,“冷靜了?”
高燃嗯了聲,他臉,喊道,“高北。”
封北的面部一。
高燃咕噥了一句,“騙子。”
封北解釋,“這不騙子,你哥我是執法人員,相信科學。”
高燃說,“那現在呢?”
“現在?”封北扯扯角,“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鬼是什麼樣子。”
高燃愣好半天才從裡蹦出幾個字,“你丫有病!”
封北低低的笑了起來,“看把你嚇的。”
“說來也怪,我把不罪犯送進監獄,送到槍口底下,他們死後沒變厲鬼找我報仇,說明人一死就徹底跟這個世界拜拜了,怎麼這種邪事偏偏讓你給撞上了?”
高燃皮子,該不會真是他上有什麼東西招來的吧?
封北的聲音將高燃的思緒打。
“關鍵在照片裡的人上,弄清楚個人信息,找到問題就好解決了。”
高燃說,“我不知道他們是誰。”
封北沉,“你把你同桌家的資料跟我說一下,我要你知道的全部。”
高燃一邊回想一邊說。
從蔣翔為他的同桌開始,到昨天去對方家裡,詳細到每個細節都複原了。
封北聽完就陷深思。
高燃沒打擾,他也有自己的思路。
外面的雪花還在飄飛,年前該有幾場雪要下。
封北沒走,他向領導打報告,“晚上我不洗澡了。”
高燃沒覺察出話裡的曖|昧跟親昵,他瞪眼,“你又不洗?”
封北的面漆黑,“什麼又?我昨晚洗了。”
高燃撇,“昨晚我沒回來,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封北抬起一只胳膊,“來,聞聞。”
高燃捂住鼻子退後。
封北把皮帶了丟桌上,轉往門外走。
高燃急忙喊,“你幹什麼去?”
封北說,“撒尿。”
高燃腳步飛快的追上男人,“我也去。”
兩人前後對著馬桶稀裡嘩啦。
年在邊上,封北一分神,馬桶蓋上弄到了好幾滴。
高燃拽一截衛生紙把那幾滴尿。
封北不長歎,賢惠。
過會兒,封北慢悠悠的走出房間。
高燃著腳跟在男人後面,“你又要幹什麼啊?”
封北用了哄孩子的語氣,“拉臭臭。”
“我也……”高燃差點咬到舌頭,“我在門口等你,門別關。”
封北,“……”
看來這回是嚇著了。
也是,小孩怕鬼怕的要死,結果卻攤上了事兒。
封北子剛褪到膝蓋那裡,就聽到門口傳來年的驚慌聲。
他匆忙抓了腰出去,拉鏈都沒來得及拉。
高燃手指著床底下,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封北彎腰去看。
相框躺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的,又或者就沒消失過,一直都在。
房裡接近死寂。
封北手夠到相框,“就這個?”
高燃喃喃,“小北哥你也能看到,到。”
封北說,“嗯。”
高燃啃著角,“會不會是我出門前甩掉書包,相框被甩出來,掉床底下了?”
封北把相框放桌上,“可能非常大。”
高燃又說,“那是不是可以往下推斷,可能整件事不是鬼裝人,是人裝鬼?”
封北說,“可能同樣非常大。”
高燃不可抑制的輕松起來,“那就好。”
封北卻不覺得輕松,“如果是人裝鬼,相框是誰放進房間讓你看到,再拿走,又是怎麼塞進你的書包裡,讓你帶回家的?用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