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杵在門外, 聽著醫生宣布死亡時間,他用兩只手捂住臉了兩下,讓自己從抑沉重的境地裡出來。
新生和死亡結合在一起, 就是醫院。
往前走了幾步,高燃的形猛地一滯, 他掉頭快速跑回去。
病房除了醫生護士,就只有離世的病人, 沒有那個人。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對!
高燃大力了手指,從護士按響警報,到醫生趕來急救, 再到宣布死亡,這期間也就一兩分鐘,沒有人走出過病房。
高燃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大口息, 滿臉驚恐萬分。
有個猜測在心裡狂野生長,速度可怕, 勢不可擋。
不是鬼, 也不是雙胞胎兄弟,他剛才看到的是那個病人的靈魂。
那是一種自我譴責。
病人在罵自己, 不要再自私下去了, 死吧,這是為妻子跟兒做的最後一件事。
悲哀,又很痛苦。
可是我為什麼會看到病人的靈魂,聽到那番話?
頭疼來的太過蹊蹺, 總不至於來醫院,就是老天爺要他看到那一幕吧?
高燃一個激靈,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他青白著臉想,這裡面的因果順序有點兒模糊不清。
是他的能力提升了或是有變,可以看到靈魂,還是另一方想讓他看到,所以他才能看到?
就像蔣翔家那個燒飯的阿姨。
是來跟他道歉的,他才能看得見?
高燃無意識的啃角。
假設,現在就假設那個病人的靈魂想要自己目睹病床前的那一幕,目的呢?是什麼?
曹狐貍說過,小北哥也說過,每個人做每件事,背後都會有一個目的。
高燃的思緒被一串淩的腳步聲打斷,他看到一個人從走廊一頭跌跌撞撞的跑來,直奔這間病房,就靠邊站,給對方騰出位置。
人沖進病房裡,哭著喊著,泣不聲。
高燃聽見醫生跟人解釋,說病人本來還能撐一到兩個月,可是他的氧氣罩被拿掉了,應該是他自己拿的。
人哭的更厲害,消瘦的子大幅度。
淒厲的哭聲被絕一攪,呈現出令人窒息的悲涼,從床前蔓延至整間病房,而後從裡面沖出來,瘋狂湧向走廊。
高燃的肚子發,有些力,他的鼻子酸酸的。
封北辦好手續趕回病房,發現床上沒人,他的心頭一跳,慌忙出去尋找,在另一頭找到了人。
高燃眼睛,對跑到他面前的男人說,“我已經不疼了。”
封北看著年微紅的眼睛,他克制著暴漲的緒,嗓音到極低,近似怒吼,“你知不知道你在來醫院的路上是什麼樣子?”
高燃說知道,“疼起來會半死不活,不疼了,就沒有什麼覺。”
年說的輕松,封北心裡堵得慌,氣息越來越重,眼底的猩紅也在不斷加深。
高燃反過來安男人,“小北哥,沒事兒的。”
封北闔了闔眼皮,從裡出幾個字,“你倒是想得開。”
高燃笑了笑,“我也沒有辦法啊。”
封北的子劇烈一震。
高燃被拽回病房,摁到床上,接著就進來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
中年人把聽診放在高燃口,和藹可親,“頭已經不疼了是嗎?”
高燃嗯道,“不疼了。”
中年人直起腰,“晚上早點睡。”
高燃聞言就從床上坐起來,準備走人。
封北厲聲道,“躺著。”
高燃沒照做,他滿臉疑,“不回去?”
封北沒回答,直接上前給年拉好被子,他側頭,繃著臉說,“齊主任,怎麼樣?”
齊主任把他進了辦公室。
封北將年白天在XX醫院的病曆本跟相關檢查報告都拿給齊主任看,包括縣醫院的檢查報告。
他的煙癮犯了,嚨發幹,坐立不安。
十幾秒後,封北在辦公室裡來回走,張,擔憂,焦躁,恐慌,後怕等緒本就制不住,他冷靜不下來,索任其發展。
齊主任把ct片子放下來,跟其他報告一起整理整理,“從這些檢查結果來看,他一切正常。”
封北的眼底漆黑,“一切正常?他都疼的不人樣了,你跟我說一切正常?”
齊主任不快不慢的說,“封隊長,你們當刑警的靠證據說話,我們是靠檢查報告。”
封北腦殼疼,他坐到椅子上,手撐著額頭,不語。
齊主任喝口涼的濃茶,“ 頭疼的病因細分多種,偏頭痛,三叉神經痛。”
他放下茶杯,繼續說,“還有管神經頭痛,頸椎方面的問題,腦管病,就連鼻竇炎,冒都是引發的原因之一,找不到病因,無法做出選擇的治療方案,貿然吃藥對病有弊無利。”
封北說,“去年八月,他有一次頭疼,只持續了一分鐘左右,疼的時候站不住,整個人都痙攣了,一分鐘結束後他跟沒事人似的,十月份又疼,還是差不多只有一分鐘……”
他將見過的幾次都說了出來。
聽完封北的描述,齊主任只給了四個字,“聞所未聞。”
封北啪嗒按著打火機,眉頭鎖。
齊主任沉片刻,“會不會是心理上的?”
封北眉間的皺痕深刻下去。
齊主任說,“現在不疼了,又查不出東西,我建議留院觀察兩天,期間如果發作能及時檢查,如果沒有靜,就去心理諮詢中心看看。”
封北說行。
齊主任說,“多注意休息,睡眠要充足,飲食清淡些,盡量減張。”
他又說,“針灸按都可以試試看。”
封北從辦公室出來,瞥見了站在不遠的石橋。
不多時,封北跟石橋在醫院後面的小道旁煙。
石橋一張臉冷峻異常,“你調走前很正常,變化是這半年裡才有的。”
封北沉默。
石橋吐出一口煙霧,“去看心理醫生。”
封北的語氣裡有怒意,“這不是病。”
石橋說,“是病。”
封北轉就走。
石橋對著他的背影說,“我會跟那孩子聊。”
封北幾個闊步折回,手攥住石橋的領,面部變得扭曲,“你要是那麼做,別怪我不念你我多年的兄弟分!”
石橋面無表,“他多大?”
封北松開手,拍掉他前的煙灰,“還差三個月二十二天就是十八歲。”
石橋抖,“你瘋了。”
封北扯扯皮子,扯出一個生的表,是瘋了。
一陣難言的靜默過後,石橋開口,“這條路不能走。”
封北的氣息沉穩,他說的雲淡風輕,眼神卻是堅定無比,“我已經站在路上了。”
石橋口涼氣,“在你去年調走之前,你只犯過一次錯,那次……”
他的臉一變,話聲戛然而止。
空氣凝結冰。
封北的眉眼被影遮蓋,一種做悲痛的東西從他上散開,緩緩融夜當中。
寒風刺骨。
石橋皺著眉頭,“那次是判斷上的失誤,這次不是,你明知不可為,卻還要堅持,封北,你在自取滅亡。”
封北挑笑了起來,“別說的那麼誇張,我不過就是看上了一個人,想談一場,有一個家。”
他歎口氣,向老天爺低頭,“兄弟,我去年下半年認清現實,我也是凡夫俗子一個,不了俗。”
石橋深吸一口煙,“就算不是我姐,也可以是別人,你不缺人,只要你想。”
封北嗤笑,“你也不缺,為什麼偏偏鐘意你老婆?”
石橋啞然。
封北邊的煙忽明忽滅,“他頭疼,我陪他過來這邊做檢查,三天後回去,聯系你是想跟你敘敘舊,免得在街上遇到,你沖上來罵我沒義氣,今晚的事太過突然,不在我的預料之中。”
石橋說,“紙包不住火。”
封北不置可否。
石橋問道,“那孩子呢?”
封北沉默了。
石橋把兄弟的反應跟年的言行舉止一結合,知曉了答案。
社會把同視為骯髒惡心的東西,不會傳播那方面的知識,雜志書刊上都沒有。
去年香港那個歌手的報道能在短時間掀起軒然大波,就因為是史無前例,文化傳統不允許。
看過的會認為顛覆三觀,沒看過的還是原來的三觀,不知道世上還有同的存在。
即便有人走上歪路,只會一輩子躲躲藏藏,絕不會讓別人發現,也不敢。
那孩子還沒踏社會,過於稚,連普通的男都不了解,又怎麼可能接到那種忌的。
所以他想不到那地方去。
沒有參照,沒有對比,也沒有人給他科普知識。
石橋把半煙掐掉,“小孩子總會長大,懵懂也只是暫時的,等他的知識量積累起來,意識到你們之間的相不對,你要怎麼做?”
封北不回應。
“他看你的眼神跟我姐當年一樣,崇拜,敬仰。”
石橋的聲音裡沒有起伏,將殘酷的現實丟到封北面前,“我姐發現自己的會去表白,他不行,發現了也不會去面對,只會選擇逃避,跟你劃清界限,因為他有親朋好友,他還年輕,有大好未來,你不值得他放棄所有,毀掉人生陪你。”
封北的呼吸一窒,面部線條霎那間變得極其冷。
石橋這次終於踩到了封北的痛腳。
他沒有適可而止,而是重重的踩下去,想讓他痛醒,“十年二十年後是什麼時代背景暫且不論,但現在就是死路一條。”
封北半響笑出聲,“石隊長,認識你快十年了,從來沒發現你能這麼嘮叨。”
石橋神冰冷,沒一點溫度跟笑意。
封北擺手,“行了,我有分寸,知道怎麼理。”
石橋的面容肅沉,“來得及。”
封北搖頭。
石橋說,“你年長他九歲。”
封北挑挑眉,“你老婆比你大八歲。”
石橋,“……”
封北把煙頭吐進垃圾桶裡,仰頭看滿天繁星,明天是個好天氣,小混蛋想出去玩,不知道行不行。
“我見過你爸。”
石橋忽然說,“就在去年年底,警局門口。”
封北的語氣冷漠,“他來幹什麼?”
石橋,“沒說。”
封北不再多問,父母將他拋棄的那一刻,他就將他們從自己的人生裡割掉了,“你回去吧,改天再聚,幫我跟你父母問好。”
石橋說,“我勸你再慎重考慮一下。”
封北揮揮手。
石橋想起來了什麼,“聽濤子說曹世原在他那邊執行任務。”
封北沒回頭,腳步也沒停,“我對他的況一概不知。”
三人當年一個學校,同一界,封北跟石橋關系鐵,至於曹世原,他們沒有什麼接,都不知道誰是誰。
封北調過去才跟他打起了點道。
現在互看不順眼。
高燃不時看門口,男人的影一出現,他就立馬說,“我不要住院。”
封北反手關上門,“別任。”
高燃揪著眉,“我不痛不的,住院幹嘛?”
“觀察兩天。”
封北把裝著檢查報告的袋子塞他書包裡,“我給你家裡打過電話了。”
高燃立即問,“怎麼說的?”
封北給自己倒水喝,“還能怎麼說?當然是照實說。”
高燃問道,“那我爸媽呢?”
封北喝幾大口水,人活過來了,“托我照顧你。”
下一秒他轉,冷冷的說,“現在我暫時充當你的監護人,你要是不聽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高燃脖子。
臥槽,年都過了,這個男人一生氣,他還是怕。
封北坐在床邊,“你叔叔嬸嬸那邊,你爸會聯系。”
高燃考慮到的,男人都考慮到了,也解決了,他找不到開溜的借口。
憋了會兒,高燃妥協,“我想看電視。”
封北的角繃著,兇的說,“睡覺。”
高燃苦著臉,“我睡不著。”
封北不說話也不彈,只是用一種深沉複雜的目看著年。
高燃被看的很不自在,像是有小螞蟻在上爬,“你今晚要在哪兒睡?”
封北示意他往旁邊看,“這不是有張空床嗎?”
高燃瞪著男人。
封北視若無睹,他拎水瓶出去打了水回來,“起來泡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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