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無天了,你要是一個人跑出去被拐子拐走了怎麼辦,你們還護著他,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給他點教訓。”齊老爺鐵青著臉,手里頭拿著板子。
齊夫人擁著兒子,起先的那點氣兒也消了,看著兒子被打腫了的手掌,只剩下心疼了,埋怨道:“你好好和他說,非得打這樣,俊哥兒不哭了,你一個人跑出去要是丟了你讓娘怎麼活啊,我的心肝,你要什麼和娘說。”
“我要陵哥兒陪我玩,嗚嗚嗚,我就要陵哥兒!”齊子俊哭得鼻涕眼淚都分不清了,舉著小手掌,紅彤彤一片。
天地良心,齊老爺當真是沒敢使多力,他也就這一個兒子,可正是寶貝,才愈發后怕,若他就這麼一個寶貝蛋還出了事兒,他后半輩子都無了。
齊老爺心有余悸又恨恨:“你給我讓開,今天非得讓他曉得輕重,你就是慣得他……”
齊老爺話還沒得說完,門口就傳來一陣呼喊:“俊哥兒,的俊哥兒在哪里……”
老太太一路呼喊著進來,丫鬟要扶,老太太自個兒三步兩步進來了,看到滿臉是淚的齊子俊,再看到齊老爺手里頭的板子,驚呼起來:“你這狠心的爹啊,你這是要把我們俊哥兒打壞了,的俊哥兒啊,快到這兒來!”
齊夫人見到老夫人,頗為松了口氣,窺了齊老爺一眼。
齊老爺便知是教訓不了,放下了板子,無奈道:“娘,您也不瞧瞧他干了什麼事兒!”
“我怎麼不知道了,跟著俊哥兒的丫鬟小廝呢,連主子都看不好,要他們有什麼用!”老太太摟住齊子俊,心疼地捧著他那小手,譴責地看著齊老爺。
呼啦啦地旁邊的下人都跪下了,垂著腦袋瑟瑟發抖。
在老娘面前,饒是齊老爺在外頭多有威嚴,也只能敗下陣來。
老太太用帕子給齊子俊臉,慈道:“俊哥兒和說說,為什麼要一個人跑出去?”
齊子俊噎道:“俊哥兒,想,想找陵哥兒玩,他們,不讓。”
齊子俊昨日聽到下人說了,陵哥兒是他們家茶樓掌柜的兒子,他雖不知道陵哥兒家在哪兒,卻是知道他們家茶樓在哪兒的。這不,今日便甩開了丫鬟,自個兒逃了出去,還好被認識的人給捉了回來。
齊夫人說道:“昨日咱們家茶樓的沈掌柜來報賬,帶了他家兒子,和俊哥兒玩了一會兒,俊哥兒喜歡同他一道玩,可人家孩子還是要回家的,非要我去把人家孩子找過來,我自然是說不行,誰知他今日就給我來這麼一出。”
齊夫人也是懊惱得很,原本覺得哄一哄俊哥兒回頭忘記了,也就沒這回事兒了。
齊老爺道:“他是不是無法無天了,一個人就敢跑出去,家里頭這麼多人陪他玩,還不知足。”
齊子俊跺腳:“我就要陵哥兒陪我玩,陵哥兒和他們不一樣!”
齊老爺眉又要豎起來,齊老夫人道:“俊哥兒不急,一定把陵哥兒給你找來。俊哥兒這樣還不是你們這做父母的沒用,沒能給他再生個兄弟出來,害得他沒得個伴,不然用得著往外跑嗎?不就是個孩子嗎,那孩子是沈掌柜的兒子是吧,我去和沈掌柜說!”
齊老夫人一腔疼孫兒的心,如今是做什麼都樂意的,齊老爺和齊夫人又如何好意思,齊老爺皺著老臉:“哪里能讓娘勞煩,我去說就是了,子皆是前世的債啊!”
齊夫人道:“娘,晚些我們派個人去沈掌柜家走一趟,送些小禮,就說咱俊哥兒同陵哥兒玩得好,讓陵哥兒以后白天來咱們府上陪陪俊哥兒。我聽說沈掌柜一家是今年剛進城的,想必生計是有些困難的,老爺不妨給沈掌柜提提月銀。這小祖宗如今也關不住他了,倒不如給他找個伴,明年也該送他去私塾啟蒙了,就不這樣了。”
齊夫人想著,自己掌柜的孩子雖不是自己家的下人,但家里頭也會教他如何照顧俊哥,可比找親戚人家的孩子好上許多。
齊老爺本想說剛提過,可如今還要人家兒子作陪,不得再多給點,便道:“就這樣吧。”
沈陵睡了一路,到了家之后也清醒了,方氏今兒個不打算做晚飯,打算烙幾個餅給大家吃吃,方氏都拿了一點醬菜出來,剁碎各放小罐子里,一共三種醬菜,醬黃瓜、醬豆角、梅干菜,方氏試怎麼加醬菜更好吃。
一種方法就是做餅皮的直接進去,另一種就是做餅皮的時候撕開一個口子,讓中間空,加在中間。
一家人試了之后,還是第二種更好吃,加梅干菜進去,那滋味當真是鮮香至極。梅干菜原本是寧波、紹興等地的,因梅菜扣而聞名,便傳到了這兒。
沈全如今已經沒了對餅子的厭惡,連吃兩張梅菜餅:“這梅菜的,香極了,這一定好賣。”
沈陵說:“娘,里面加點是不是就是梅菜扣餅了?”
方氏笑著說:“你還貪呢,下回給你加點。”
三妞道:“這餅熱乎乎出爐的時候真好吃,不知道冷了怎麼樣。”
現在天氣熱,不怕吃冷的,但畢竟還是新鮮出爐的更好吃一些,方氏咬咬牙:“他爹,明兒你找孫鐵匠打個木桶灶,以后天冷了肯定用得上。”
方氏讓沈陵送幾張餅給隔壁的大虎家,沈陵其實并不喜歡大虎家,大虎不是個好相與的,有點瞧不起鄉下人,方氏經常會送點蛋送點新鮮菜給他們家,沈陵還聽大虎說過他們壞話。
大虎爺爺沒了兒子就一個孫子,養了小霸王的子,因沈陵家租了他們家房子,對沈陵也是高高在上的態度,沈陵心底是厭惡的,沈全和方氏未必沒有想法,可誰讓這邊便宜呢。
沈陵端著一盤燒餅到大虎家門口,大虎家門口竟然有客人,他想著要不過一會兒再來,那大虎看到他,竟然笑得一臉熱,道:“諾,這就是沈掌柜的兒子,他家租了我家的房,在那兒呢!”
沈陵走過去,把燒餅遞過去:“大虎,這是我娘烙得餅,給大虎吃。”
“你是陵哥兒吧?”來人笑著彎下腰。
“我是,你是來找我爹爹嗎?”沈陵看著來人的一男一,的年紀稍大,打扮得一不茍,但沈陵猜測應該是下人,一板一眼的模樣,再加上膝蓋的一些磨損。
男的也是小廝的打扮,道:“對,也是來找你的,我們是齊府的,天大的好事兒,你家在哪兒?”
大虎支著耳朵呢,心里頭撓似的。
沈陵把他們帶到家里頭,沈全稍顯窘迫,畢竟平日里在外頭鮮得很,好歹也是茶樓的掌柜家里頭卻不大能眼。
方氏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問要不要吃點東西,那年長點的丫鬟忙制止,道:“沈家娘子,您坐您坐,別忙活了,我們這回來也是有要事,這是老爺夫人準備的一點點小心意。”
沈全和方氏對視一眼,有些惶恐,這昨天才提過月銀,又送了,今兒個怎麼還送禮來了。
“翠柳姑姑,您說,老爺夫人有什麼吩咐?”沈全道。
翠柳看了看沈陵:“說不上吩咐,其實也怪不好意思的。是我們家小爺,太喜歡陵哥兒了,非要陵哥兒陪他一道玩,老爺夫人想著爺一個人委實寂寞了點,便讓我們來問問,可否讓陵哥兒以后白天到府中來,晚上再回來。”
方氏還有些猶豫,這聽著肯定是他們占便宜的,可心里頭就怕兒子在別人欺負,尤其齊府家大業大,又是東家,了欺負都沒出找,這如何舍得。
沈陵道:“我也喜歡俊哥兒,我想和俊哥兒一起玩!”
原本沈全和方氏還想找個理由推辭了,沈陵這般說了,當真是沒得理由了,沈全道:“這孩子也是,回來說和俊哥兒玩得很開心,那以后麻煩老爺夫人了。”
翠柳出笑容,道:“沈掌柜放心,陵哥兒在府中和爺同吃同住,相互做個伴。既然沈掌柜沈夫人同意了,我也好回去差了。”
方氏道:“翠柳姑姑帶幾個餅子回去吧,我們家自己做的,里頭有餡兒,你們兩個辛苦了,這兩個你們自己拿著,麻煩再帶幾個給老爺夫人還有小爺嘗嘗,陋之食。”
翠柳推辭不過,帶了一些回去,沈全和方氏送他們出門,上要來還碗的大虎,難得的熱:“貴客走了啊?這齊老爺找你們是有什麼事兒?”
方氏道:“沒啥事,叮囑一些事,大虎,餅子吃了嗎?”
大虎就是個棉帶,傳話的時候還總是再自添三分,方氏說話的時候都是防著的。
大虎沒打探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也沒那麼熱了:“吃了吃了,鐵娃娘的手藝可真好,大虎吃得很。”
又談了幾句,關上門,沈全難得訓沈陵:“你曉得個啥!以后大人說話,小孩子別,現在好了,自己趕著送上門!”
方氏看著他也發愁:“你陪小爺玩小心一點知道不,別和小爺玩危險的,在人家家里頭,就得聽人家的了。”
沈陵雖是被訓了,知道他們是心疼他,不大難過,仰著腦袋反安他們:“爹娘,我知道,我是去陪俊哥兒玩的,要照顧他,我去了俊哥兒家,娘就可以不用照顧我了,你們白天干活,晚上再來接我。”
方氏眼眶一酸,沈全氣也消散了,只剩下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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