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驍來瑤華宮沒提前說,到了也沒讓人通傳。

他進來時只覺得今天格外安靜，念善子隨和，只要不壞規矩,并不很拘束宮中服侍的人，瑤華宮的氣氛也總是輕快熱鬧的。

“娘娘好像一個人在生悶氣。”宋驍隨口問了往日負責給念善送補湯的小宮,小聲道“別說是奴婢了,也不用映月姐姐們進去服侍。”

話音未落，正遇上映月了簾子出來,忙上前給宋驍見禮。

“你們娘娘在哪兒”宋驍往里面走，有些奇怪的問道“誰惹不高興了”

映月心中微，皇上自己都沒發現，他說話時已經偏了心。

“回皇上的話,娘娘自個兒在偏殿坐著，說是要歇歇。”映月回道。

明顯是避而不答宋驍第二句問話。連去送湯小宮都能察覺念善的緒，映月是念善邊的大宮，竟不知道念善因何不快

宋驍明顯不信的看了一眼，映月苦笑一下，沒有說話。

他特意放輕了腳步過去，只見念善正靠在大迎枕上，捧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善善，在想什麼”宋驍進來時已經響起珠簾的撞聲，念善仿佛嚇了一跳，慌忙撐著小幾，扶著腰從榻上起。

看著笨拙的作險些站不穩,宋驍忙快走兩步把人扶住。

“說了多次,你如今子重了不必再行禮。”宋驍拉著重新坐下,看著腹中胎兒躁，忙環著的腰，替安。

念善擰著眉，似是在忍耐痛苦。

過了好一會兒，肚子里的胎兒才不在鬧騰。

“妾知錯。”念善輕輕的應了一聲。

若換了平日，必定會找借口替自己“開”。如今分明是緒低落，心里不痛快。

“誰惹嘉妃娘娘不高興了”宋驍見了心疼，哪里會真的責備。“說出來，朕替你出氣。”

念善聞言，抬頭直直的看著宋驍。

“皇上，您都不問前因后果，果然是這段時日妾因此驕縱了。”念善頓時紅了眼，有些委屈的道“妾也不不想的。妾一直謹記著宮中規矩，不敢說賢惠大度，卻也是安分識趣。”

宋驍聽這話來得奇怪，定是有人在面前嚼舌了。想到這兒，他心中也很是不快。

平心而論，念善確是極為規矩懂事的，從未要求過什麼，哪怕是先前自己刻意刁難，也能坦然接，并不抱怨。如今懷著孕，自己不過多寵著些，后宮便有人坐不住了

“善善，可是誰跟你了些什麼”宋驍心中有氣，可問念善的語氣卻很溫和。

念善搖了搖頭，低聲道“自從新人宮后，皇上還未去臨幸罷妾反思過自己，都是這些日子妾纏著您，才給耽誤了。”

“您放心，便是您不來妾也不會懶，定會早晚都去散步，也會好好吃飯。”念善抬起頭，出笑容來。保證道“妾定會照顧好肚子里的小公主。”

這些時日，宋驍已經習慣了不向他撒耍賴使小子的念善，如今又像以前一樣，規矩而疏離。

宋驍驀地想起懷著熠兒時，在行宮中吃不苦，在自己面前卻總是小心翼翼的。

“善善想讓朕去臨幸寧貴人們”宋驍不聲的挑眉問道。

念善聽他這淡漠的語氣，不由再度紅了眼。

咬了下，輕輕開口道“皇上待后宮，本該雨均沾。”

“那好。”宋驍作勢要起，念善蜷起手指，他的袖卻仍是從指尖過。

念善咬了下。

看臉著實難看，宋驍也不再逗，重新坐回來，作輕的抱住，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痕。最后他俯覆住了的瓣，不讓再“”已經發白的下。

“若想管朕后宮的事，起碼也要等你當了皇后才行，嘉妃還不夠格。”宋驍放開了臉緋紅的念善，一本正經的道。

現上面還有皇貴妃、德妃，若立繼后也不到。

念善雖是知道宋驍在逗，可他能說出來，本就是對的認可。

“您可知妾下了多大決心，皇上還在打趣妾”念善紅著臉躲開，卻仍是落他的懷中。

“現在能告訴朕，是誰跟你說了什麼”宋驍知坐得久了會累，替著腰。“別瞞，朕也能查出來。”

念善面上出一抹遲疑，可宋驍神堅決，也只得道“是德妃娘娘來看過妾，妾偶然得知的。妾自知總是由您陪著，著實不合規矩”

竟是德妃。

已經在自己面前提過一次，如今竟又來跟念善說。

“德妃做事認真，難免顯得刻板。”他放緩了聲音，勉強為德妃了一句。他又對念善道“沒什麼不合規矩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聽宋驍的話，念善并沒覺得意外。

德妃既是敢來瑤華宮對自己說這些話，既是做好準備自己會對宋驍些消息。然而德妃也有信心，自己不會和盤托出。

也并不指能用這三言兩語將德妃拉下來，畢竟德妃已經扮演了數年與世無爭的角。

一旦宋驍開始懷疑，德妃的日子便不好過。

“妾知道德妃娘娘是待妾好。”念善小聲道。“妾沒有怨娘娘，真的。”

宋驍點點頭，眉目間竟有幾分溫之。

“朕知道，善善已經做得很好了。”

簾外。

蘭心和蘭蕙在儀宮近服侍懿賢皇后兩年多，也見多了皇上來儀宮。

皇上敬重懿賢皇后，當時替懿賢皇后鎮張貴妃和慧妃們那些小心思，也未見皇上有如此溫的時候。

老夫人和侯爺都說五姑娘更適合在這宮中，果然所言不假。

如今皇上待嘉妃，已經有了當日待懿賢皇后的影子。

昭宮。

當皇貴妃看到德妃帶著寧貴人一起過來時，心中暗不妙。

明明是讓寧貴人去找嘉妃，怎麼竟是德妃先來了

寧貴人這個蠢貨，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妄圖在宮中爭寵

“妾給皇貴妃請安。”德妃進來時神溫婉和，如往常一般客客氣氣的向向自己見禮，面上并無異。

皇貴妃臉難看至極。

既是德妃帶著寧貴人來，自己的那點子心思，多半已經被德妃看破。

見此景，寧貴人在一旁噤若寒蟬。

甚至沒等去慶福宮，德妃帶著人過來，和和氣氣的讓一起來昭宮。

“娘娘，妾有些話想單獨向您稟報。”德妃恭敬道。

皇貴妃本想嘲諷兩句，又不想讓寧貴人知道過多，便淡淡的道“你們都先下去。”

這下去自然不是出去，寧貴人被德妃宮中的空青和煙樨看著，并不能離開。

皇貴妃語氣不好，德妃卻并不介意，反而繼續輕聲細語的道“娘娘說笑了。妾本就是奉皇上之命暫代您管著，等您大安了，這后宮自然還要到您手中。”

說得恭敬客氣，可皇貴妃并不吃這套。

“還本宮”皇貴妃仍是冷笑道“本宮看你是想取而代之”

皇貴妃定了定神，這事若說全怪寧貴人，倒也有些冤枉。德妃趁機在后宮中布下自己的眼線，監視后宮，寧貴人到底年輕，自然玩不過德妃。

“都說會咬人的狗，不。”見德妃仍是低眉順目，皇貴妃氣不打一來。“德妃娘娘在王府時安靜得像個形人，進了宮后仍是低調之際，原來在這兒等著本宮。”

懿賢皇后薨逝，們三個中只有德妃手上還是清白的，加上兄長有功于國，皇上會選誰簡直一目了然。

“娘娘錯了，妾并非虛言。”德妃任由皇貴妃辱罵，連眉梢都不一下。“您也知道，如今皇上不臨幸后宮，嘉妃已有專寵之勢，您想拉攏嘉妃來除掉妾，并非明智之舉。”

皇貴妃擰了眉，嘲諷道“難道本宮要信一個想害本宮的人”

“呂人的小像，是你先給本宮的的罷”

德妃痛快的承認道“小像一事是妾的疏忽，妾并非有意害您，請您聽妾解釋。”

“妾原也以為，皇上會屋及烏”

“皇上如今寵著嘉妃，不過是懷皇嗣。皇上子嗣艱難，這也是人之常。”德妃徐徐的道“皇上不是耽于之人，嘉妃再得寵，皇上也要思及江山社稷，只有大皇子是不夠的。”

皇貴妃出思索的神。

“娘娘，妾知道您最疼大皇子，可您想想，為何皇上只帶著大皇子去瑤華宮，沒來過您的昭宮”德妃繼續道“說到底，不過是不信任您罷了。”

皇貴妃不由攥了拳頭，對大皇子的疼不是假的，可皇上僅有那麼兩次，讓單獨見過大皇子。

嘉妃不僅陪著大皇子去過行宮，且大皇子還時不時就被抱到瑤華宮。

一時間房中靜默下來，落針可聞。

皇貴妃臉再度變得難看，手掌長長的鎏金護甲，幾乎刺破的手掌。

“四妃之首的貴妃還空著，您以為這個位置皇上是給誰留的”德妃瞅準時機，一擊命中。“要知道您還是貴妃時，已經從皇后手中接手了宮務”

本來皇貴妃就猜測念善生產后，會被封為貴妃。可那次在福寧殿的話，沒人知道，如今連德妃都看出來了

“娘娘，妾愿意幫您。”見已經搖，德妃趁機道“讓您在嘉妃生產前，就將大權重新收回手中。”

皇貴妃滿臉不信。

“事到如今，妾已經在您面前知無不言，您還不信任妾麼”德妃道“妾病后，六宮無首，您再向皇上好好的認錯，皇上是個念舊的人，總能慢慢回轉過來。”

聽說起“病”來，皇貴妃不無諷刺道“敢先前德妃娘娘都在裝病”

“娘娘，您手中有妾的把柄，隨時都能揭發妾，這對您來說百利無一害。”德妃并不在乎皇貴妃的諷刺，還用了的語氣。

皇貴妃沉默了許久。

“本宮就信你這一回。”

德妃神如常的回去，吩咐人備水沐浴，只留了忍冬在邊。

“娘娘，到底是您技高一籌，說服了皇貴妃聯手。”忍冬一面幫歇下釵環，一面道。“嘉妃到底稚些，不是您的對手。”

“嘉妃稚”德妃忽然變了臉，冷笑道“不費吹灰之力，得本宮不得不在皇貴妃面前撕毀維持了幾年的形象，還令皇上也對本宮有疑心”

聽到空青說水備好的時候，德妃很快住了聲。

等眾人退下后，德妃拿出一包藥，丟了下去。

撥了撥木桶中的水，很快淡的藥消失不見。

忍冬自跟著，自然也懂些。慌忙道“娘娘，好不容易這兩年您養好了若損傷了，您怎麼能懷上皇子”

這藥會順著侵，自家主子真的會大病一場

“若不真的病了，皇上怎麼會相信本宮”德妃忍著痛苦，咬牙走了進去。“連眼下都保不住，更枉論以后。”

這次栽在江念善上，是的疏忽。

為了糾正這個錯誤，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價。

忍冬試圖勸“皇上也只是信您生病，別的仍是無濟于事”

德妃苦笑一聲“本宮要先留下。”

“換冷水。”德妃幾乎從牙里出這幾個字。

直到渾哆嗦著裹上長袍，忍冬探了探的額頭，已是一片滾燙。

“一會兒召太醫來，只說本宮中了暑氣，似是引發舊疾。”德妃滿臉痛苦，咬牙道“先把這次搪塞過去。”

忍冬快哭了，卻不得不點頭答應。

很快李太醫被召了來。

德妃失，果然皇上已經不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