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后, 江行墨陪著坐在窗邊消食。
夏楚終于把揣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話給說了出來。
“Dante。”夏楚道,“我們做游戲吧。”
江行墨明顯一怔, 側頭看:“嗯?”
夏楚盯著外頭如星芒落地般的無數燈,輕聲道:“我們一起開發一款游戲。”
清晰地看到玻璃上江行墨的倒影微微擰起眉。
“你別心……”
他話沒說完,夏楚便道:“別說國了,即便國外也很難找到真正著眼于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后的投資方。”
商人逐利, 這是毋庸置疑的。
人工智能本就是個坎坎坷坷的行當。
百年前就有人說這會是未來, 可接著便跌低谷,淪為互聯網界的笑話。
如今因為網絡的長,大數據的積累, 技上的多層突破, 這個項目才再度展現出起未來的蓬生命力, 但仍是未知的。
超人工智能為人類所忌憚, 弱人工智能已經遍地都是, 強人工智能卻始終有著難以逾越的壁壘。
更不要提強人工智能誕生后,超人工智能也勢必近在咫尺。
人工智能可以顛覆人類現有的生活, 可以從方方面面改變整個社會, 甚至可以讓人類到達永生。
同時, 也可能會給人類帶來永恒的滅亡。
這些是無人可知的未來。
夏楚曾問過江行墨, 這條路應該走下去嗎?
江行墨是這麼回答的:“如果我們不率先研究,就會有其他不那麼高尚的人捷足先登,就像當年的核武。”
與其逃避, 不如掌控。
這是江行墨的人生法則。
而這些大多數商人是毫不在意的。
未來、人類、社會、毀滅?
如果他們真的在意這些, 又怎會昧著良心做下那麼多不可挽回之事。
夏楚繼續道:“我們需要資本, 與其指別人,不如鞏固自己。”
江行墨哪里會不明白?他皺著眉,陷到沉思之中。
夏楚在他肩膀上蹭了下,繼續道:“做游戲只是暫時的,是一個臺階,等到有了足夠的資金來源,我們就可以立一個實驗室,可以從多個領域手,甚至可以打造一個人工大腦。”
這些都是江行墨曾說給聽過的。
人工智能需要的不是,而是一個統領一切的大腦。
無人駕駛也好、智能城市也罷,它們需要的是能夠分析能夠學習能夠思考的大腦。
而這正是強人工智能的基石。
而要做到這些,的確需要很多錢,多到常人無法想象的錢。
更加瘋狂的是,這些錢可能只是扔進大海的石子,激不起半點兒波瀾。
江景遠看得很準。
這天底下,任何人和江行墨說這些,他都不會聽半個字。
但夏楚不同。
是唯一的,可以輕易改變江行墨的人。
只是以前的不想。
“這用不了多時間。”夏楚道,“我們一起開發,之后的運營可以完全給我,你就能出來去做該做的事。”
江行墨轉頭看:“開發容易,運營很難。”
夏楚看他:“不相信我嗎?”
江行墨沒出聲。
夏楚笑了笑,看著他眼睛道:“你說過我們是并肩而行,那現在我們就該分工合作了。”
江行墨道:“這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
夏楚道:“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江行墨一愣,腦中閃過了江景遠,但很快他將其驅逐。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夏楚道,“我們不能重蹈覆轍。”
八個月后夏楚和江行墨帶領團隊開發的《偏見》誕生,這時候手游還在萌芽階段,而它的降臨無疑給整個游戲界投了一枚深水炸彈,將一湖死水給炸出了波瀾壯闊。
連線應運而生,滾滾而來的巨大財富如同決了堤的洪水,磅礴洶涌,恨不能把整個平臺給沖垮。
夏楚前所未有的忙了起來。
誠如江行墨所言,開發容易,運營難。
這其中的瑣碎事實在太多太多了,不過夏楚撐住了,因為江景遠在背地里幫。
又是一年,D實驗室落。
組建功的那一天,夏楚喝了個酩酊大醉。
江行墨掐面頰:“不能喝就喝。”
夏楚環著他脖頸:“開心嘛。”
“開心的是我。”江行墨道,“謝謝你。”
夏楚抬頭,醉眼朦朧地看他:“謝我做什麼?沒有你就沒有我。”
江行墨眼底全是濃濃的意,他吻額頭道:“辛苦了。”
不辛苦,夏楚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能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夏楚只覺得十分滿足!
然而這到底不是結束,反而是不幸的開始。
大包大攬,把江行墨推向了D實驗室,啟起來的D實驗室也耗費了江行墨大部分力,兩人時常忙到只有深夜回家才能說會兒話。
夏楚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經營一個公司所要付出的代價。
《偏見》大,眼紅的人極多,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好在背后有江景遠幫,可即便如此,也是心力瘁。
一個慈善晚會上,喝了很多酒,有人在故意折騰。
一個人,一個漂亮且極有能力的人,總能激發一些男人的惡。
江景遠在場,他安排人幫化解了危機,把也帶了出來。
夏楚皺著眉,向他道謝。
江景遠道:“你太心急了。”
雖然喝了很多酒,但夏楚還是保有著足夠的清醒,搖頭道:“時間不等人。”
江景遠沒再說什麼,只是驅車把送了回去。
下車后,夏楚又向他道謝,江景遠說:“注意。”
夏楚在下面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冷風吹得頭痛后才慢慢上樓。
心急嗎,的確很心急。
距離十年之約僅剩三年多了,得快一些,更快一些,希能在有限的時間里給江行墨留下更多。
回到家時才發現江行墨已經回來了。
江行墨擰眉道:“是新龍的慈善晚會?怎麼不我一起?”
夏楚道:“我聽Alvin說了,你們正在測試M神經。”
江行墨道:“你推掉就是了,這種宴會沒必要……”
“還是要去的,下周偏見有新元素上線。”
江行墨言又止。
進度太趕了,他建議過可以慢一些,但是這方面一直是夏楚主持,他過分干涉會影響的決策力。
夏楚挽著他胳膊道:“我累了。”
江行墨將抱起來,這一抱他又蹙起了眉頭:“你要好好吃飯。”
夏楚窩在他懷里道:“嗯。”迷糊糊的眼睛都閉上了。
江行墨十分心疼,哪里還忍心多說,道:“先別睡,去泡個澡。”
夏楚道:“不想。”
往日里容易害,喝了酒倒是撒,江行墨吻了一下:“懶鬼。”
這麼說著已經抱去了浴室。
將的一禮服褪去,看到纖細的腰,江行墨心里又是一陣難。
怎麼又瘦了。
本來骨頭架子就小,這一瘦顯得異常纖薄,好像一只手就能攏住。
江行墨把放到了水中,夏楚瞇著眼睛道:“別走。”
江行墨結聳了一下:“你累了。”
夏楚扯住他袖道:“你又不累。”
江行墨眸陡然變深:“一會兒可別后悔。”
“后悔什麼?”夏楚的確是醉了,彎著眼睛笑,“你不想我嗎?”
怎麼可能不想。
江行墨拿住的手,讓自己試試他想不想。
很快夏楚就悔得不能再悔了,可惜箭在弦上,還是撥的,就只能邊哭邊著。
江行墨也沒怎麼鬧騰,將人干放到床上后,他把小心地擁懷中。
“江行墨。”
“嗯?”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說話,江行墨低頭一看,人已經睡著了。
江行墨笑了笑,將往懷里帶了帶,心卻有些空。
不是個好東西。
它會把初衷給吞噬得一干二凈。
這半年來,夏楚走得太快。
江行墨雖然在D實驗室忙碌,但連線的事務他都有分神關注,夏楚的一些作他看在眼中。
不忍多說,心中卻有停不下的焦慮。
金錢會滋生貪心,而貪心是永遠都無法被滿足的。
夏楚是因為他而邁這個漩渦。
他怕深陷其中,無法。
他們認識了七年,第一次意見產生分歧,是在年末時針對游戲的收費模式進行的改革。
營銷部建議增加新的兌換系統。
夏楚同意了。
看到這份報告,江行墨立馬找到夏楚。
自從兩人在一起后,江行墨無論在人前是怎樣的暴脾氣與嚴苛,但只要對著夏楚,都是另一幅模樣。
但此刻他一臉嚴肅:“這個不行。”
夏楚一怔,起關了門道:“我已經同意了。”
江行墨道:“這是在消耗玩家對游戲的忠誠度,是殺取卵。”
夏楚避開了他的視線,說道:“不至于這麼嚴重,而且偏見的收費模式相對來說已經十分低廉,該適當提高一些了。”
“這是適當提高?”
夏楚坐進椅子中,輕聲道:“你放心,我們做過多次模擬推演,不至于出問題。”
江行墨盯著:“我一直都不過問你的決定,但你當真以為我看不懂這份報告?”
夏楚心猛地一跳,抿了。
江行墨見這樣,又是一陣心,他聲音放緩了許多:“我雖然不喜歡做游戲,但你為這個游戲付出了太多心,不要太著急,別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
這話放到外頭,只怕整個連線都會嚇一跳。
他們的D大魔王何曾有過這樣和悅的耐心模樣?
夏楚垂著首,盯著這份報告:“已經宣傳出去了,停不了。”
江行墨瞇起眼睛:“夏楚,你騙的了我?”
夏楚猛地抬頭:“我已經簽字了,就不可能停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的目的就是賺錢,而我們很缺錢!”
江行墨眸沉了下來,他面無表的看著,角出了譏諷的笑容:“是你缺錢吧。”
說完這句話,他大步離開。
房門關上,坐在辦公室的夏楚攥了拳頭。
十年,最初覺得這是個龐大的數字,是個數都數不到頭的漫長時間。
現在卻覺得它太短了,像懸在頭頂的刀,隨時會墜落。
江景遠從沒告訴過,十年后會怎樣。
但夏楚自己卻知道。
紙包住火,總有一天江行墨會知道真相。
而以江行墨的驕傲,他怎麼可能會容忍這樣的欺騙。
他對越好,他越深著,那懸著的刀便越發鋒利。
現在唯一能做的,不過是給他創造更多。
兩人三天沒說話。
之后江行墨邀去瑞士參加了一個會議,更是走了一個禮拜。
夏楚沒耽誤時間,要趁著他不再,把已經進行的事徹底推行下去。
江行墨飛往瑞士的那天,夏楚了涼,冒了。
沒在意,繼續加班加點地忙著。
等再度醒來,已經躺在了醫院里。
夏楚想起,這一才覺得渾疼痛無力,好像連骨頭都在囂著劇痛。
“別。”
夏楚轉頭,看到了背而坐的男人。
他穿著工整的定制西裝,頭發一不茍,雙手叉放在一本棕外殼的裝書上。
不去看五,他們父子兩人可真是沒有丁點兒相似的地方。
夏楚道:“江總。”
江景遠道:“你發燒到三十九度,不及時治療會有生命危險。”
夏楚道:“多謝。”
“江行墨呢?”
夏楚道:“他有事……出去了。”
“真是太不像話了!”
這是夏楚頭一次聽到江景遠發怒。
有些張,連忙道:“不……不是的,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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