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鬧騰那樣的時候，連芍姿正在庭院的藤椅上，一邊喝茶，一邊打著那些運籌帷幄的電話，而龍七拿著做多了的巧克力慕斯，在吩咐下送到隔壁司柏林家，按門鈴后，就在大門邊上靠著，邊刷手機邊等。

吳媽說隔壁這家子出游去了，就留了個看家的司柏林，司柏林不吃外賣，又叼，所以這幾天做的飯菜，連芍姿都會讓吳媽打包送過去一份。

這會兒晚上十一點，夜風清涼，還沒換服，只在子外套了一件垮肩的皮，高跟鞋換平底的馬丁靴，放著蛋糕的盒子夾在左手臂和腰間，隨著刷機的細小作，手腕上的手環和吊在耳垂的耳飾叮叮當當地響，不久，聽到鐵藝門開的聲音，收手機抬眼看，但子剛立穩，整個后頸就一僵，風在吹，發梢揚，董西的手剛將司柏林家的前院大門闔上，門鎖咔一聲響，垂著的左手中拎著一個便當袋，黑發素，立在夜風中，也著龍七。

……

腳踝一下子有點麻。

這兩人怎麼上了，以及為什麼這個點從司柏林家出來，兩個問題電火石間在腦子里繞，舌頭打結，說不出話，完全安靜又尷尬的五秒鐘后，第一句話倒是董西說的，的視線移到龍七手臂邊的蛋糕盒，看了眼，隨即晃一晃自己手里的便當袋，極小幅度：“家里腌了點醉蟹，讓我給司柏林送來。”

……到吃螃蟹的季節了。

點頭，龍七說：“我，也給他送點東西。”

董西低頭從袋子里拿出另一個便當盒，遞過來：“正好，這盒是給靳譯肯的。”

輕輕接。

“他最近一直在國外上課。”

“我知道，你吃吧。”

龍七立刻下意識看自個兒帶著的蛋糕，董西說：“傍晚你們家的阿姨送過蛋糕了，我吃過了。”

“……這樣啊。”

對話言又止，兩人立在夜燈下，風聲太過和，緒太投，好像都在絞盡腦又不著痕跡地想著下一個話題，以至于沒有聽見大門的懶散踱步聲，司柏林著兜站在兩人中間的時候，正啃著梨，隔著一道鐵門，也不知打量了倆多久，打量夠了，才說一句毫無起伏的：“YO。”

龍七肩膀一抖。

瞪眼殺過去，董西沒有側眼，步子自然地往后退：“我回去了。”

“好。”

“謝謝你的蟹。”司柏林在鐵門里說，聲線懶洋洋的。

而董西前腳剛離開過道拐角，龍七就趕著用胳膊肘頂一記鐵門：“你吃百家飯長大的？”

司柏林啃著梨瞅著，八風不：“虛什麼。”

“誰噓你了？”

“做賊心，虛。”

他重點念響最后一個字，賤得要死，給靳譯肯戴綠帽這個梗在他這兒是過不去了，龍七提起蛋糕盒：“巧克力慕斯，你要不開門我扔了。”

咔噠一聲，鎖芯立刻響，鐵門自彈出來，龍七白他狠狠一大眼，拉著門要進，司柏林的肩膀往墻邊一抵：“今天我家就我一人，孤男寡的你進來合適麼，我兄弟還在倫敦著氣。”

“司柏林你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說給誰聽，搞得像把我當過人一樣，起開，有事兒問。”

“站這兒問。”他又啃一口梨。

龍七把董西給的便當盒夾在手臂與腰腹間：“行，我就特別好奇一件事，你姐姐，焉文菁……”

“不聊。”

直接打斷，司柏林的眼睛往那個便當盒瞅著。

“怎麼你這盒子比我的大。”

“大什麼？”低頭。

這個手賤的人，過來就要拆，反應也快，把盒子一溜往腰后放：“干什麼，這給我的。”

“給你還是給靳譯肯的？”

“有什麼區別？”

“給靳譯肯的你就不好奇為什麼董西給他的便當多出一層，給你的我就要替我兄弟看看董西送你什麼好東西得多裝一層。”

“瞎扯，你這小氣鬼就是想檢查有沒有給你吃的。”

“看看，看看。”

司柏林出自家門，一路往走，手往腰后，把整個兒得往后退，這時庭院的別墅門開了，約看見一個生的影，龍七眼睛尖，忙里閑斜額頭看，司柏林也聽見這聲兒，回頭往自家門看，但接著龍七的眼睛就被他一掌捂住，整個腦袋都特麼被他的手臂圈住，發型掉，抓著他的領：“神經病，你不是說你家就你一個……”

“我姐的事晚點手機上回你。”

便當他不搶了，手里頭的蛋糕盒被他順走，他松手臂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過道上花式轉了一圈，扶住石墻才站穩，那邊司柏林關上門進院了，當下心就大寫的“TMD”三字經，回到鐵門那兒時他已經拉著那孩的手進屋了，一眼都沒被撈著，氣得要死，大力地從兜里掏手機，給靳譯肯噼里啪啦地告一通狀，趁著信息量還熱乎，又打開舒萌的聊天框啪啪啪地說一通，舒萌在那兒炸開一朵八卦的大花，連回數條消息。

就這麼在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臨走還往樓上窗口幾眼，不甘心地打道回府，后來想起董西那多一層的便當，邊走邊打開看，第一層是腌的醉蟹，很香，打開第二層看時，步子稍微頓了頓，在過道上停住。

第二層是冒著熱氣兒的紅燒獅子頭。

……

心口輕微起伏時，手機嗶一聲響。

收回思緒，不是一直在聊的舒萌，是學校里的班級群，葛因濘作為班長，在群發了一張有關下周校外社會實踐活的通知。

以十人為一小組展開的活，任務是拍攝自擬主題的微電影，在市周邊任意挑一拍攝地，產生的住宿經費由校方出，拍攝果計學分。

之前龍七不知道有這回事，而班人早已趁這幾天抱好團，一個一個小組的人員名單都了上去，搞得明晃晃地落單，輔導員在群AT，提醒雖然工作繁忙，但應重視學業，盡早確定小組。

哪兒來的小組讓確定？

要說一人組也就算了，往老坪那兒借幾個人就能組一個導演編劇演員齊全的小型劇組，現在是跟同學合作，互幫互助，這剛向大眾表明可能染HIV，外頭的風向再包容再理解也好，真擱到這些朝夕相的同學上，一關系到自安全利益，該避諱照樣避諱，該躲照樣躲，群里沒一人搭理輔導員，從外套的兜里掏出一從連芍姿的煙盒里順的士煙，打火，一口，垂下手撣煙灰，煙氣迎風散在長發間。

群消息又一聲響。

輔導員在群里問，哪個小組還缺人？

“呵”一聲笑。

正要打字，又一聲震，傅宇敖：我們組。

拇指在鍵盤上一頓，撣第二記煙灰。

群無人應話，氣氛僵，但估著人人都在同一時刻截屏發往自個兒的小團說私話，沒出聲，往前傅宇敖的小組人員名單。

傅宇敖，

吉峻偉，

谷麗茜，

伍依姍，

戴冒波，

那林，

葛因濘……

……

吸一口氣，在過道上徘徊著捋一把頭發，不久，手機又震。

輔導員AT小組組長葛因濘，問意見。

還用得著問什麼意見，龍七再往上，看有沒有其他缺人的小組，沒兩下，手機振，因為出現新的信息，聊天框自彈回到最新記錄，發完通知后再沒說話的葛因濘，此刻居然回復：同意。

搞什麼這兩個人。

打字：我不同意。

噼啪一聲發進群里，足足五分鐘，一煙都完了，群都無人回話，等到第六分鐘，輔導員敲的私人聊天框，給發了其他幾個滿員的小組名單：都滿員了，龍七。

意思很明顯。

煩躁，從兜里第二煙來，打火點的時候，靳譯肯家大門咔得一聲開，連芍姿出來了，把嚇一大跳，手抖，火機和煙都竄了一下，抓著藏到后，兩指掐滅剛點燃的煙，連芍姿已經換了套居家服，隨著聲響看過來：“我還以為你迷路了。”

“沒有，阿姨……我在回班級消息，”把董西送的便當遞過去，“鄰居送的醉蟹。”

連芍姿接過便當盒看一眼：“10號宅的董家。”

“嗯。”

“學校有什麼消息嗎？”

連芍姿抬頭回院子時，話題挪回來，龍七將手兜，跟后頭：“有個拍攝微電影的外出實踐活。”

“是嗎？什麼時候？”

“下個周二。”

“后天？”

“嗯，可能來不及做檢了。”

“沒事，這個不急，等你做完實踐也不遲，”連芍姿走在庭院過道中，“去哪里？”

想起葛因濘那一組上去的實踐申請表格，地點是市周邊三線小城市的一座景區山：“旬曲山。”

“那我給你做點吃的吧，”進了房子，經過廚房，連芍姿回子，“去旬曲山需要一個上午的車程，外頭的店用油不健康，高鐵餐也不好吃，我給你做個便當，放點水果，你路上吃，別吃外頭的。”

……

……

平生第一次到“有媽的孩子是個寶”，但居然是從靳譯肯的媽媽這兒到的，瞬間覺著那混蛋過去二十年可過得太舒服了，而從龍梓儀那里吃了二十年的孤兒式教育的，這一刻反而無所適從，正換著拖鞋，作頓了頓，看連芍姿，連芍姿在廚房門口環著臂。

“好……謝謝阿姨。”

應。

很暖，所以之后對分組的事也就沒那麼在意了。

沒讓輔導員為難，私聊答應了，輔導員就在群發通告，把分進了葛因濘那一組，然后繼續跟舒萌八卦司柏林那檔子事，司柏林沒有給回關于焉文菁的消息，早意料到了，就是要把支走才撂下那話，更何況他這會兒鐵定正“忙”著，懶得搭理。

本來也就是好奇為什麼焉文菁和靳父出了那檔子事，司靳兩家卻好像不影響一樣繼續往，但跟連芍姿相這兩天已經有點懂了，年人的圈子不像小孩子那樣玩不好就絕，不開心就閉門，年人都留有余地，不管是給自己的還是給別人的，就像焉文菁發了那條傾向龍七的微博，龍七卻心里敞亮兒，那不過是托了的兒養在這兒的福。

跟靳譯肯說了實踐拍攝活的事后，他讓把活的時間和地址都發過去，發了。

周一沒去學校，開始把吳爾那個劇本重新撿起來看，這一天還發生了個事，伍依姍給發了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是一個約莫六人的姐妹群，囊括了參加實踐小組的那幾個生，一看就是葛因濘那一圈的，時間是昨天輔導員在群發話的時候，原來葛因濘一邊干脆利落地在群同意龍七參與，另一邊又在跟群五人聊天，幾個生都在勸葛因濘別收龍七，別當好人，別給傅宇敖機會，那林甚至說何必這麼做，這對狗男眼不見心不煩。

葛因濘回：我就是想看他們在我面前能做出什麼事來。

伍依姍發來截圖后，勸龍七去跟輔導員協商換組，不然怕到時候很尷尬。

說起來伍依姍這個人也有意思的。

在葛因濘的姐妹群，卻跟認識不到一個月的通風報信這些事兒，相比較那林雖然像抹了蛤蟆一樣臭，但這人至還有一個憎分明，立場堅定的可取之，姐們恨的人就是的敵人，所以對龍七狗吐不出象牙，龍七能理解，而伍依姍這個孩子，兩邊都討好，會做人，但龍七不打算跟深。

那會兒是晚上八點，吃過飯了，坐在客廳的餐桌前看著劇本，吃著吳媽給切的澳芒，連芍姿正在廚房里忙，做一些需要提前烹飪的菜，明天給做便當用的。

沒有回伍依姍。

正忙著給靳譯肯炫耀他親媽給做便當這事兒。

他說他不羨慕，他媽有陣天天給他和靳暠做，他出門后都把他那份塞靳暠包里，龍七問為什麼。

他說帶著便當上學很娘。

鋼鐵直男。

“你給我吃啊，我吃。”

他說不，那會兒正追，天天中午拿個便當去找是卓清的路子，他能干出這種檔次的事？

把給笑得，笑完心好，給龍二喂了一狗咬膠，然后才開始回復伍依姍，四個字。

——隨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