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散布的消息是被按住了, 但警方做完筆錄之后，還是例行公事地給姜寧的監護人，也就是鄭若楠打了電話。

鄭若楠正在外地出差, 信號也不太好，沒太聽清，只語焉不詳地聽了個大概，簡直嚇壞了, 連忙馬不停蹄往回趕。

姜寧一回到家, 還來不及換鞋, 就被急切地拉住, 從頭到腳了一遍：“沒事吧？沒事吧, 啊？”

“沒事，我沒事。”姜寧下外套, 把拉起來給看：“我好著呢。”

鄭若楠煞白的臉總算恢復了點, 怒道：“都怪我, 當年就不該引狼室，當年你外公勸我結婚一定要門當戶對, 我不信，最后才鬧這樣，還連累了你和姜帆。那老太太簡直……簡直是個潑婦！”

外公是知識分子, 對鄭若楠的家教很嚴格，鄭若楠從來都沒說過什麼臟話，現在罵出這麼一句，顯然是被氣得狠了。

“不行, 我得找姜山算賬去，讓他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鄭若楠面凝重地說完，就要出去。

姜寧趕攔住了：“媽, 消消氣，我這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鄭若楠被抱住胳膊，這才冷靜了點，心里想著這筆賬一定要找回來，但沒在姜寧面前表現出來。

“對了。”想起來，說：“另外一個救了你的同學怎麼樣了？我得登門拜謝，要不是他……你上就要被燙傷了。唉，這事真是，說來說去還是怪我……”

“他肩膀了傷，明天出院，好在沒什麼大礙，但是會留疤個兩三年。”姜寧有意在鄭若楠面前給燕一謝刷好，故意把事往嚴重了說：“的確，要不是他，我何止會被燙傷，當時開水瓶的碎片要是扎進我里，我被傷到骨頭，以后站不起來的可能都有。”

鄭若楠臉更難看了，說：“那我得趕去醫院一趟。”

姜寧又攔住了：“您還是別去了，他有點排斥陌生人，傷口還包扎著，也不方便見人。要不過段時間，把人家請到家里來吃頓飯？”

鄭若楠一方面覺得姜寧想得周到，另一方面又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姜寧是不是有點太為那位同學考慮了？還想主把他帶家里來。

除了前幾年的許鳴翊，鄭若楠就沒見過姜寧對什麼人這麼上心。

鄭若楠不由得聯想到前段時間在校門口看見姜寧從一輛豪車上下來。

思索了會兒，問：“你那位同學是不是有權有勢？”

姜寧睜大眼睛：“什麼意思？媽，我可不是因為這個才和別人結的。”

“瞎說什麼呢？我就是隨口問一句。”鄭若楠說：“我在外地聽見消息，就氣壞了，讓公司里的人去打聽肇事的老太太被關在哪個派出所，關幾天，結果卻聽說被人帶走了，送上了火車，驅逐出了海市。”

姜寧：“……”

姜寧這才知道警察那邊為什麼沒讓自己去做筆錄了。

姜寧含糊道：“是有錢的。”

老實說對燕一謝的家庭并不了解。燕氏并不是那種新聞頻出、可以調查得到的集團，相反，普通階層即便是上輩子已經娛樂圈上流的，也不怎麼接得到。

因此雖然知道燕家深不可測，但卻并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

看來是同一個人了。

鄭若楠說：“既然你不讓我去醫院看，那我就給你打一筆錢，你這陣子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別顧忌著花錢，要多真誠地謝謝人家。”

姜寧剛要激媽，媽又道：“但是和有錢人往也不要卑躬逢迎，我們謝他救了你，不是謝他有錢。寧寧，你要起你的腰桿，不要羨慕人家有錢。你想要的，媽媽又不是不能買給你。”

回想著那天姜寧從一千多萬的豪車里出來，就覺得不是滋味。

姜寧哭笑不得，不知道鄭若楠是腦補了什麼，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道：“知道了知道了，您別想了，過陣子等他恢復了我就把他帶家里來介紹給您認識。”

鄭若楠道：“好，到時候提前和我說，他見義勇為救了你，我們可得禮數周到了。”

姜寧又在鄭若楠面前講了很多燕一謝的好話。

什麼平時見到小巷子有人霸凌都會而出啦，什麼天資聰慧過目不忘績優異啦，什麼待人溫和彬彬有禮啦……總之除了第二條，其他和燕一謝……統統不沾邊！

但是以三寸不爛之舌將燕一謝夸得天花墜。

雖然鄭若楠大多數時候都忙于事業，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姜寧和姜帆姐弟倆。但知莫若母，哪里看不出來姜寧在談論這個燕一謝的同學的時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是喜歡那個男生吧？

那個男生救了寧寧，也是喜歡寧寧的吧。

鄭若楠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在尚未見到燕一謝之前，不能妄自斷論。

含笑聽著姜寧說話，決定先不點破。

初哪有長久的？再說了，或許只是自己多心了，寧寧和那年或許還只是互相有好的階段呢？

不必之過急，不然反而會讓姜寧生出叛逆心理。

持什麼態度，還得親眼見過了再說。

……

翌日，剛好是周末，燕一謝出了院。姜寧帶著黃包忙上忙下，幫助管家給別墅里各消了毒。

下午的時候，姜寧在燕一謝家里見到幾個人，為首的那人聲音有點悉，是以前給燕一謝打過電話的肖書。

肖書對姜寧的態度倒是相當溫和，甚至有幾分逢迎。

姜寧還沒想清楚其中是什麼緣故，肖書就被燕一謝到了書房。

姜寧琢磨著可能是談燕家的事，便也沒去打攪。

由于一直有人在，“下棋”是沒下，但傍晚的時候姜寧和燕一謝看了一部恐怖片，兩人披著被子，挨得的，只有投影儀散發出微弱的芒。

姜寧湊到燕一謝脖頸像小貓一樣嗅了嗅，嗅到的全是藥膏草木的清爽味兒，從沒覺得藥膏都這麼好聞過，摻雜著年干爽的洗味道，令人頭暈目眩。恐怖片都沒那麼可怕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姜寧并沒專心看恐怖片的緣故。

燕一謝則腦袋運轉得都有點不正常了，面上雖然竭力想裝作若無其事，甚至戴上高冷面，但心中一直慌慌張張地怦怦直跳。

姜寧一會兒坐，一會兒蹲，一會兒錯過來聞他，一會兒又躺下來將腦袋枕在他上，黏人地圈住他的腰，總之幾分鐘換一個作，不讓人安寧。

他頭一次覺得談如此讓人苦惱，甜的苦惱，心臟快要從腔中跳出來，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分辨電影在說什麼，心思完全落在了姜寧的一舉一上。和他相，他張得結發，下一個作離他遠了點，他又恨不得把人撈回來，讓乖乖坐好別跑。

最后電影落幕的字幕出來了。

姜寧傻了眼：“……這就完了？你看懂演了什麼嗎？”

“演了……”年默然一下，用高深莫測的語氣：“演了一個恐怖故事。”

姜寧：“……”這話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

班上的人很快發現燕一謝和姜寧之間的氣氛不對勁。

當然了，以前就一直不對勁的，姜寧總喜歡跟著燕一謝，而燕一謝對別人都一副冷漠臉，活像誰欠了他八個億一樣，但唯獨對姜寧百般遷就。

可現在的不對勁又在之前的不對勁上乘了個十倍！

兩人之間忽然生出了一種讓人一頭霧水的曖昧又尷尬的氛圍。像是他們有什麼小，只有他們心照不宣，而全世界他媽都不知道！

盡管班上那麼多人走來走去，熱鬧非凡，還時不時有人和姜寧說話，但是只有他們兩人像是于同一個世界，而其他人都在那個世界之外一樣。

準確來說，就是兩人之間的古怪氛圍/不進第三個人。

于是一時之間，班上的人忍不住都多看他們幾眼。

姜寧前陣子買了新服，原本是打算好好收拾下自己，一下燕一謝的，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穿，兩人就猝不及防地確定人關系了。

姜寧今天便穿上了。

下課后，冷不丁地對燕一謝道：“你沒發現我今天哪里有點不同嗎？”

盡管燕一謝沒談過，但他也知道這是個送命題。清俊的年放下手中的筆，轉過臉來，認認真真地將姜寧從頭打量到腳。

他百度過，一般考題會出在新的耳環、新、新項鏈上。

但姜寧從不戴耳環項鏈這些，一向素面朝天，便也不存在新的什麼的。

他又看向姜寧扎頭發的小皮筋，還是昨天那黑一圈，姜寧上的羽絨服也是昨天那一件，黑的大棉襖將裹起來，只出一張脆生生的白皙小臉。

……完了，找不出任何不同。

燕一謝不想暴自己在談這方面十分生疏的事實，像個努力卷的差生，強裝鎮定：“不同？下上長了一顆痘痘？”

什麼鬼啦。姜寧笑容一僵，火速向自己的下，發現可能是因為這幾天睡著了都會笑醒的緣故，一向潔的下還真的冒出了一顆小小的痘。

“不是這個。”痛心疾首地道：“我羽絨服里穿了新買的小子。”

燕一謝：“……”

燕一謝看了眼被大棉襖羽絨服裹得不風的，點了點頭：“想必這得有視眼才能發現。”

“給你看一眼。”姜寧湊到他耳邊神神地道。

“什麼？”

“就看一眼哦。”

然后在燕一謝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拉了一下羽絨服拉鏈。

里邊穿的是一件黑針織小子，包裹住玲瓏有致的段。

子邊緣繡了一層銀的邊，領口微深，出一小段牛一樣白皙的皮，令人遐想。

燕一謝眼皮一跳，迅速將羽絨服拉鏈拉了回去：“你冷不冷？”

姜寧心不甘不愿地看著他把圍巾摘下來，裹在自己脖子上，把自己重新裹了個粽子。

“干什麼，大家又看不到，你把我擋住了，只有你看得到。”

燕一謝俊臉頓時火燒火燎了起來：“那也——”

姜寧見他這種一向冷如寒霜的人被得面紅耳赤，心想談真快樂啊，可以正大明逗燕一謝了。

忍不住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只給你看。”

燕一謝面上的鎮定和面無表徹底要繃不住了，他深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心臟不要在腔中竄個不停。

他怒道：“你安分一點！”

“很安分啊，很乖，已經裹好了。”姜寧拍了拍自己被圍巾纏得不風的領口：“給你看你還不高興？”

燕一謝頓了頓，不滿道：“不是只給我看嗎？”

“只只只。”姜寧連忙措辭嚴謹地把“只”字加上了。

年角這才不著痕跡地揚了起來。

……

班上的人因為燕一謝的緣故，并不敢正大明往這邊看。有人用余看到了，整個人驚了斯達。

從他們的視角看不見姜寧干了什麼，但是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燕一謝在笑。

那笑容并非往日的譏諷的笑、皮笑不笑、冰冷地扯起角，而是發自心的笑。

……難不是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