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襲警。
——你是謀殺親夫。
南風手臂圈著裴西洲的腰,右手攥著左手手腕,現在卻好像沒了力氣。
害,臉也紅,像是剛剛喝了一杯熱茶,暖呼呼,滿是甜甜的溫度。
裴西洲滾燙的小臉:“你該回家了。”
南風小孩似的抱著男朋友不放:“不可以住在這嗎?我以前都跟你住一起的。”
的小房間還是原先樣子,小枕頭小毯子也在,衛生間的擺設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以前我是房東,現在是男朋友,”裴西洲順手在臉上了一把,“你不可以在我家過夜。”
他語氣很,輕聲細語溫溫。
是在用和小朋友打道的語氣,和說男朋友之間才會說的事。
“過夜”兩個字輕輕在南風某神經。
紅著臉點點頭,讓自己松開抱他的手:“那我走啦。”
裴西洲送人到門口,又喊:“南風。”
南風手已經搭在702的門把手:“怎麼啦?”
裴西洲:“我要回一趟貴州。”
南風算算時間,周日是農歷四月二十,是裴西洲生日,也是裴媽媽忌日。
問:“什麼時候的飛機?”
裴西洲:“后天下午,我請了半天假。”
夜濃重,南風眼睛清凌凌黑白分明:“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裴西洲:“周一上班前。”
后天是周五,之后還有周六、周日……好多好多個小時。
現在一天見不到他都想得不行,完全完了從“鐵骨錚錚南風醫生”到粘人的轉變。
南風癟了癟角,轉過又跑回來。
像一塊的溫熱的剛出爐的戚風蛋糕,鉆進裴西洲懷里。
“要有三天見不到呢,再抱一會吧男朋友。”
南風鼻音濃重,不舍和眷都,乎乎的小臉在裴西洲口。
裴西洲收手臂,手在后短發,是把人抱在懷里哄的姿勢。
他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姑娘,下輕蹭過發頂,眉眼無奈笑著說了句:“小撒。”
周四,南風夜班連著白班,前一天晚上進手室,出來已經是周五,天邊亮起魚肚白。
連軸轉腳不沾地,短暫休息幾個小時狂灌咖啡,神繃高度集中,不敢有半分懈怠。
裴西洲換下警服換便裝,黑短袖寬松,手臂有清白致的線條,肩寬而平整、脊背直,是從警生涯細細打磨出的利落,如同出鞘利劍。
他肩上一個黑雙肩膀,腦袋上著純黑棒球帽,影遮住眉眼,鼻尖淡小痣清晰,很薄角向下。
這樣看起來,紅齒白冷酷小哥哥一個,有多好看就有多不好惹,經過他邊的小姑娘紛紛側目,躊躇著徘徊著,眼睛粘在他上,可就是不敢向前。
機場廣播響起,裴西洲上飛機,找到自己位置,雙肩包放進行李艙,人坐下。
空間仄,兩條長有些憋屈,帽檐往下拉遮住臉,只出白皙下頜,線條漂亮惹眼。
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現在腦袋混沌得要命,以為自己能睡著,卻……全是南風。
“小哥哥,可以加個微信嗎?”
孩子含帶怯,從上飛機前就一直在看他,現在終于鼓起勇氣。
小哥哥沒有反應,剛要手去他肩,就有一個短發小姑娘鉆過來、氣吁吁說:“不好意思呀,這是我男朋友。”
還好趕上了,南風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復。
早上請了假,中午下手做完所有工作,打車直奔機場。
裴西洲抬高在臉上的帽檐,對上正在大口呼吸的南風的臉。
的額頭、鼻尖全是汗,口劇烈起伏,像剛跑完側八百米。
他怔住。
南風看著那張帥得讓人生氣又沒脾氣的臉,皺著小眉認真琢磨:“怎麼才能在你上蓋個,寫上‘南風的’這三個字呢?”
裴西洲清澈眼底慢慢有了笑,湖面起了漣漪一般,溫明亮波流轉,看得南風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他半側過,一只手輕輕起額前劉海,另一只手拿了紙巾,細細過額頭、鼻尖。
南風一整張可可的小臉出來,抻著脖子接男朋友照顧,還是害,可是抿起的角不住笑。
“你怎麼來了。”
四月,和裴西洲在貴州機場重逢,說過以后都會陪他一起,說話當然要算話。
只是的工作時間太不固定,忙起來的時候不允許有任何私事,所以不敢提前允諾。
午后正好,短暫照進這架還沒起飛的飛機,落在南風側臉,小絨清晰可見。
彎起的眼睛乖巧:“跟我男朋友一起回家,見家長啊。”
如此自然而然的語氣,就好像,他的媽媽還在世,在等兒子帶著朋友回去看。
裴西洲掌心攤開向上,放在膝蓋,南風心領神會,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掌心。
飛機向前行,升上高空,他和十指相扣。
突然,南風裴西洲:“你看我們前面的小。”
裴西洲抬頭看了眼,下個瞬間就把自己帽子扣在南風腦袋上,帽檐往下一摁把的臉擋得嚴嚴實實。
南風氣鼓鼓:“干嘛擋住我的臉呀,我就悄悄看一眼。”
因為眼睛鼻梁都被擋住,綿瓣更加清晰。
裴西洲冷著臉:“兒不宜。”
南風不服氣,把帽檐抬高,把自己一整張小臉湊到裴西洲眼皮底下:“我都二十六歲了!”
裴西洲懶懶一掀眼皮:“所以?”
南風慢慢湊到他下位置,孩子的呼吸全部掃在他下頜,清淺溫熱的水果甜。
的眼睛清凌凌漉漉像小,低了聲音跟他說悄悄話:“我也想親親。”
瓣隨著說話開合,門牙有些小蝴蝶結的形狀,在珠下側若若現。
裴西洲移開視線,結清心寡地,那個清晰突起冷若落雪的山巔。
可是他的心跳很快,像他警校第一次實彈擊扣扳機的時刻。
南風看著裴西洲慢慢了下鼻梁,耳朵也跟著變。
是又害了呀?裴西洲害的時候純貌,眉眼無辜特別讓人想要欺負,南風忍不住想逗他。
太久沒休息,人已經累得不行,沒長骨頭似的靠在裴西洲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等著那片從他耳朵擴散到脖頸。
煞有介事,小小聲嘟嘟囔囔,故意說給裴西洲聽:“別的生都有男朋友親親,南風沒有。南風真可憐。”
裴西洲手臂從后繞過去臉,最后還是把人攬進懷里讓靠得舒服些,語氣是嫌棄的,作卻很溫,沒好氣說了句:“小撒。”
“純鬼!”南風笑瞇瞇在他肩上抬頭,呼吸之間都是他頸窩清爽干凈的味道,“聽歌嗎?”
把耳機給裴西洲戴上一只,另一只留給自己,輕緩的旋律慢慢流淌。
已經太長時間沒有休息,現在窩在男朋友懷里,南風愜意地打了個呵欠,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
歌里唱著,“這世界有那麼多人,多幸運我有個我們……”
裴西洲看睡在自己懷里的小朋友,睫卷翹,呼吸綿長。
他垂下眼睛靠近,南風迷迷糊糊察覺有什麼得不像話,輕輕上自己額頭。
半夢半醒間,聽見裴西洲在耳邊說:“南風也有,南風才不可憐。”
下午三點,夕在天邊暈染開深淺不一的暖,好如電影里男主角闊別重逢的背景。
南風中途醒過幾次,看看裴西洲,就又心滿意足睡過去。等再睜開眼睛,飛機已經落地,正在向前行。
年初重傷回來養病,條件不允許他回家。現在,他想回家看看。
從機場坐大,倒車到鎮上,再從鎮上打車到山下,山路無法通車,只能一步一步走。
南風平時工作繁忙,偶爾休息恨不能癱在床上睡個昏天黑地,從不重視育鍛煉,現在走幾步就氣吁吁,手撐著膝蓋,沉得像是灌了鉛。
裴西洲汗的頭發:“背你。”
南風搖頭:“你已經很累了,我不要你背,我可以自己走。”
裴西洲輕輕揚眉:“這麼乖?”
南風看著男朋友冷白如玉的臉,平復呼吸:“我有條件的。”
裴西洲:“說來聽聽。”
南風昂起下尖兒:“我自己走一公里,要牽手;三公里,要抱抱;五公里……”
看著他的眼睛,視線從鼻梁下移到,本來就,現在嗓子發干:“我要親親你!”
裴西洲那雙淺眼睛沒有什麼緒,似乎已經習慣對他有所圖謀。
南風在他的注視下紅了臉,自顧自往前走,小板嗖嗖嗖,像個被排骨吊著的小狗狗。
轉過,又補充:“我親臉就可以,你不要害。”
裴西洲跟上去,漫不經心說了句:“我是怕你害。”
五公里,平地上走完也要一小時,山路時間乘以幾倍。
裴西洲不忍心,趁南風不注意,把人抱起來往山上走:“已經三公里了。”
南風手抱著他脖頸,臉在他頸側。
癟著角幽幽怨怨看他:“你就是不想被我親親,所以才抱我,不讓我自己走完五公里。”
裴西洲不知道腦袋里彎彎繞繞在想什麼,被氣笑:“不說話,我抱,再說話,自己走。”
南風手臂摟著他脖子,生怕被他丟出去,臉埋在他頸窩:“好了我不說話了。”
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在上飛機之前,已經在手室站了六七個小時,得不行。
忍不住嘆,警察叔叔素質到底是跟不一樣,抱著朋友走山路也走平地一樣穩。
就是距離太近,能聽見他的每一聲呼吸,那聲音從未有過的,燙熱的耳朵。
半個小時后,兩人到裴西洲的家。
初夏傍晚遠,山含翠,破敗的木頭房子藏其中,岌岌可危,像是再有一場雨、一陣風,就要不復存在,卻是裴西洲無法割舍的故土,是他魂牽夢繞的家。
裴西洲背影清瘦修長,淺瞳孔深映著無邊山水,紅齒白又清心寡的漂亮樣子,像這滿目蔥郁之間的綠植,被暴雨洗過,干凈清澈。
這是南風第三次來。
第一次,是去年義診,從他的長輩、他的老師里,聽到截然不同的他。
第二次,裴西洲查無此人,一個人在這從天亮坐到天黑,默默掉眼淚。
門沒有落鎖,虛虛掩著,早就沒有任何東西可。
空氣里都是細微浮塵,淡淡的氣息,蕭條到讓人心酸。
裴西洲拿出手機,點開和媽媽的聊天對話框,輸:“媽媽,我回來了。”
發出去的消息,從來都不會有回音,滿屏幕的消息,都是他在自言自語。
南風視線落在那張書桌,落在那上面的半張試卷,落在墻上著的、早已看不清字跡的獎狀。
想象裴西洲是如何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背上重重的書包、關上門去上學,又是如何在中秋、在新年,在所有萬家團圓的日子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耳邊都是不屬于他的熱鬧。
想象裴西洲如何一個人走過年時代,喜悅無人分,難過沒人可講,在一個風雨天氣等到警校錄取通知書,走到母親墓碑前作最后的告別。
年背上行囊,走出大山,家鄉在視野漸行漸遠。
而在這鐘靈毓秀的山水之間,是不是也住著一個煢煢孑立的年。
他過得很苦,上全是傷,也是這樣的書桌,這樣的昏暗屋子,瘋狂刷題,想要走出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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