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聽你的。”穆燁歎道:“你別,我這就跟藺荀回去。”
陳容表緩和,這才滿意點頭,又連催促他們快些走,早點回家。
穆燁簡直心累,沒料到還會有被他媽趕出去的這天,心極其微妙複雜。
藺荀全程冷眼旁觀,還看得起勁的。穆燁覺得就差給他送包瓜子,讓他邊磕邊盡觀看。
陳容催促得厲害,穆燁沒轍,還想替他媽把碗給洗掉,便被他媽見針地迅速推出門外,視他如洪水猛般。
穆燁愕然,還想跟他媽再說句話。面前的門又哐當一聲迅疾關上,徒留下冷冰冰的鐵門面對著他。
“……”穆燁第一次驗到什麼作絕。
藺荀也驚訝於陳容的果斷,不對另眼相看。接著拍拍穆燁肩膀,毫無誠意地安道:“沒事,你還能睡我家。”
穆燁低頭,著他還沒來得及換掉的拖鞋,對藺荀悲痛絕地歎道:“這絕對是我媽最最果斷的一次,偏偏全給用來對付我了。”
“深表同。”藺荀敷衍道。
穆燁再度歎氣,料想他媽也不會再開門,只能如其所願地跟藺荀一塊下樓。
走出大樓,外面夜濃濃,如同暈染著化不開的墨。
一盞盞泛黃的路燈筆直延向前方。
汽車兇悍劈開前路的黑暗,又被四周的淒涼寒意所籠罩,一如穆燁此刻難言的心。
藺荀指腹輕輕敲擊著方向盤,間或會轉頭穆燁一眼,邊漾開的笑意逐漸擴散。
很快,汽車便駛藺荀居住的社區。
即使這麼晚,保安亭裡仍有保安值守崗位。對方顯然認識藺荀,還跟他打著招呼。
藺荀跟保安隨意閒聊幾句,便將幾包高檔的喜糖從車窗遞出去,笑道:“我的喜糖。”
“喜糖?”保安連接過去,彎腰便發現副駕駛室裡的穆燁。
穆燁跟藺荀還穿著婚禮的那套西裝,較為奢侈隆重,明眼人一看,便能輕易猜出他們的份。
保安連笑著跟兩人道喜:“恭喜恭喜,藺先生跟您伴都這麼一表人才,特別般配。祝你們新婚快樂,白頭偕老。”
“多謝。”藺荀頷首笑道,他說完又拽拽穆燁。
穆燁還沉浸於即將跟藺荀共度新婚之夜的微妙緒裡,這下迅速回過神來,對保安道:“謝謝你。”
跟保安告辭,藺荀隨即將車開進社區裡。
途中穆燁驚詫地重複看藺荀好幾遍。
藺荀沒沒臊地笑:“看我幹嘛?突然得要死我了?”
穆燁沒搭理他的玩笑話,認真答道:“覺得你跟我印象中的有錢人的確不太一樣。”
“我就當你在誇我。”藺荀道。
穆燁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晚十一點整,兩人坐電梯到達十三樓。
藺荀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又摁亮燈。
房間裡一塵不染,既明亮又整潔。很明顯,藺荀剛請家政打掃過的。
藺荀倚著門框,還指能聽見穆燁的稱讚,又看穆燁表已經猜,便索然無味地撇撇。
穆燁換拖鞋走進客廳,視線又迅速被茶幾上連位置都沒換過的歪脖子盆栽給吸引。
好像比之前還要歪得厲害——這無疑是對強迫癥最大的懲罰。
穆燁深吸口氣,連按捺住蠢蠢企圖辣手摧花的念頭。
藺荀這套房有三室一廳一廚兩衛,他平時睡主臥,另外兩間臥室一直空著。穆燁進去一看,發現裡面就孤零零的一張床,要多單調有多單調。
藺荀給穆燁提建議:“鋪床麻煩的,要不你今晚跟我?反正又不是沒過。”
他的確覺得鋪床麻煩,尤其是套被子,這簡直是藺荀永恆的痛。
穆燁斜睨藺荀,對此不以為然,表不屑一顧道:“鋪床有什麼難的。”
他說行便行,問藺荀有沒有被套被褥。
藺荀將穆燁領去雜間,讓他自己找,畢竟很多東西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沒有。
於是接著,藺荀便眼睜睜看著穆燁迅速找出合適的被褥跟被套。又以他完全無法看懂的怪異手法,輕易便把被褥給套了進去。
套好棉被,穆燁隨即鋪上床單。他將棉被平整鋪好,又把枕頭放上面。
整理過的床因此覺既溫馨又舒適,毫無之前冷冰冰的覺。
藺荀沉默著收回之前對穆燁的質疑,去給穆燁找換洗的睡袍,以及新的牙刷巾。
穆燁被陳容著急推出來時,連拖鞋也沒能換掉,更別提需用的其他品。
藺荀給穆燁的睡袍同樣是新的,聞著有淡淡的香味。
穆燁進浴室洗完澡出來,進臥室前猶豫片刻,還是去跟藺荀道晚安。
藺荀著穆燁,眼神得很深很深,半晌笑著道:“晚安。”
讓穆燁稍有不安的新婚之夜便這麼平淡度過。
次日六點,穆燁便早早醒過來。加上昨天的睡眠時間,這已經足夠讓他驚駭。
他很能連續睡這麼長的時間。
主臥的門仍關著,藺荀可能還沒醒。
穆燁無聊地坐著跟歪脖子盆栽乾瞪幾分鐘,最終敗下陣來,去翻看藺荀家的冰箱,看有沒有能做早餐的原材料。
他從冰箱裡找出幾個蛋,還有半袋麵包。思索幾秒,決定弄個吐司煎蛋,再熬半鍋粥。
粥熬出香味的時候,藺荀恰好穿著睡袍從臥室裡出來。
他循著香味走到廚房,便見鍋裡飄著徐徐上升的水蒸氣。穆燁則背對著他,腰間系著圍,專心地理麵包。案板旁還放著兩顆蛋。
這剎那,藺荀不知怎地突然從中嗅到淡淡的“家”的味道。之前冷冷清清的廚房,亦因此變得充滿煙火氣息。
他倚著門框,半晌笑著輕喚穆燁:“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