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裴姝微微揚眉。
不等繼續,青年便忽然道:“而龍某之所以能順順利利的來到這里,還有一個原因。在青云觀時,我看到了一團紫氣。”
“龍某曾無意中讀到過一本書,書中有記載,上古之時有混沌之氣。紫氣,是圣者之氣,亦是混沌之氣。”
“裴姑娘竟能引混沌之氣,必乃天命之人。能與姑娘相識,實乃龍某一生之幸。”
最后,他如此說道。
這番話,申屠凜并未胡說。
如今早已不是上古,自然不是誰都能引混沌之氣的。只有天選之人,才不僅能引混沌,還能煉化它。
但天命之人……這天命可不一定是好的啊。
魔界典籍有記載,自上古之后,數萬年間混沌之氣偶有出現,而它出現之時,必是三界之日。
能煉化混沌之氣的人或者魔寥寥無幾,唯有天命之人才能做到。
而天命,是救世之命,還是……滅世之命呢?
申屠凜忽然覺得一切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裴姝,一個眾叛親離之人,一個差點被所謂的親朋死之人,是會為救世的神,還是滅世的魔頭?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活著似乎也有意思的。
而在場眾人,誰也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回答。
“……你說得都是真的?”小豆芽懷疑的看著申屠凜,瞇著眼睛道,“你不會是在騙人吧?”
這麼稀奇,可他左看右看都不覺得龍凜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啊。
哦,除了長得好看點。
對此,回應他的是白青年無辜的面容。
“裴姑娘,不信我的話嗎?”
他“看向”裴姝。
氣氛霎時靜了下來,一時無人說話。
“口空無憑,我們當然不知道你說得……”
“我信。”裴姝打斷了小豆芽的吐槽,回視青年,目在那雙死灰之的眼睛上停留了許久。
“裴姝,你傻了吧,他說你就信?”小豆芽瞇眼,上下打量著龍凜,尤其是那張世間罕有的臉,以及那大長,癟了癟,忍不住道,“你別不是看上這小子……哎呀,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我閉總行了吧。”
許是被敲腦門敲出了習慣,這一次,裴姝剛揚起手,小豆芽就快速地閉了。
好在,似乎無人在意他說得這些話。
“龍公子的姿容確實堪稱舉世無雙,但是,我信他,”裴姝甚至還輕輕了他的小臉,半晌,忽然笑了,“是因為,我與龍公子一樣。”
“啊?”
小豆芽迷。
“龍公子的上很干凈。”
這般說道。
申屠凜忍不住抿了,眉頭無意識的輕輕擰了擰,忍不住問道:“裴姑娘這話是何意?”
“你的元靈很。”子的聲音帶著特有的清冽,可里面卻不乏溫暖的笑意。看著他,輕笑道,“元靈亦是爾心,我想,龍公子必是個善良之人。”
“……你說我是善良之人?”青年的臉上帶著全然的疑。
“不錯,善良的人,又怎會騙人呢?”裴姝角笑意更深,的聲音也更多了暖意,“如龍公子這般芝蘭玉樹、清潤如玉,必然是大善。”
“所以,我信你。”
很多很多年后,申屠凜都會時而想起這一日。
有一個人說,信他。
因為,在的眼中,他是個……大善之人。
起初,他覺得可笑,甚至諷刺。
擔負著正義之名的萬靈仙子竟然會認為殺人無數、挑仙魔大戰,差點讓兩界生靈涂炭的魔尊是個大善之人。
何其可笑。
可后來啊,他卻開始懷念這一日。
也懷念著這句話。
“不過,有一點,我卻是要糾正一下。”裴姝又道,“或許方才那紫氣真的是混沌之氣,可我卻不會是那天命之人。”
申屠凜心間微。
“龍公子怕是忘了,在下還是個凡人啊。”裴姝笑著搖了搖頭,“混沌之氣確實厲害,可依然改變不了我這凡人之軀。”
申屠凜微微張了張。
他忽地走到裴姝邊,手指搭在了的手腕之上,那脈象卻是是凡人無疑。
“沒想到龍公子竟還懂得看相?”裴姝并未躲開他,甚至還抬起了手,讓他查看更方便,“可是看出了什麼?”
話音未落,那白年輕的手指微微僵了僵。
“裴姑娘,脈象有力,很健康。”半晌,他如此回道。
這個回答,裴姝還沒有什麼反應,小豆芽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連金丹期的妖魔都能殺了,傻子都看得出來很健康吧。”
“……”
裴姝收回了自己手,撿起了地上的斷劍,輕笑道,“走吧,我們去找初一和謝道長。”
**
“薛伊人!”
山外,陶初一心中忽然生出了一極度的不安,忍不住大喊著薛伊人的名字,“你想干什麼!”
沒有人回答。
因為隔得比較遠了,看不清楚陶初一面上的表,只能模糊看到臉上的淚水,在下,有些刺眼。
“陶初一,再見。”
約間,似乎聽見了薛伊人在和道別。
隨即,便看到站在山門口的那個人忽然轉過了,朝著那燃著熊熊之火的藥鼎一步步走去。
懷中的木頭越來越燙。
“師兄……”陶初一咬著牙,忽然轉頭朝山跑了回去。
“薛伊人,你站住!”
跑得很快,用盡自己最大的聲音喊著。
可那個背對的影只是微微一頓,隨即忽然縱一躍,跳進了那已然冒著滾滾烈火的藥鼎中。
熾熱的火瞬間淹沒了那道纖細的影。
“……薛伊人!”
陶初一瞪大了眼睛,終于跑了回來,可到底還是遲了,“你瘋了嗎……”
那太大太烈了。
甚至連靠近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薛伊人被火吞沒,不過是短短幾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般被燒得干干凈凈。
橘的火忽然變得赤紅。
陶初一被熏得眼睛生疼,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淚流滿面了,只怔怔的看著那赤紅的火,用盡力氣抱了懷中的木頭。
那木頭似乎變得潤了。
約間,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說:“陶初一,我好討厭你啊……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再也不要認識了。”
說著討厭的話,可最后,卻是用自己的命換了。
為什麼?
薛伊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初一。”
后,有腳步聲傳來。
是裴姝的聲音。
“裴姝,”陶初一猛然回頭,眼淚似乎已經流完了,的眼睛又紅又痛,是被烈火灼傷的。
裴姝愣了一瞬,目落在了那藥鼎上。
這是修仙界才有的藥鼎。
又看向陶初一懷中抱著的木頭。
那是謝無藥。
他本就是將死之魔,如今又了重創,只留下最后一口氣了。
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你們找過來了,”陶初一的聲音沙啞至極,“那是不是意味著蘇禾……”
“死了。”小豆芽飛過來,“陶初一我們來救你啦!”
“死了,蘇禾死了。可是,”怔怔的道,“薛伊人,跳下去了。代替我,跳下去了啊……”
“什麼?!”
裴姝目一凝,手一揮,一道風劍刺過,那火便瞬間滅了。
可那鼎中,沒有人,只剩下了一顆還未完全型的褐丹藥。
“蘇禾要用我煉丹,薛伊人跑了過來,我以為和蘇禾是一伙的。可放了我和師兄。”陶初一踉蹌著爬了起來,看著鼎中的那顆丹藥,“為什麼……為什麼要跳下去呢?蘇禾是的母親,蘇禾那麼疼,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殺了的。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薛伊人,你還在嗎?”
自然是沒有人回的。
“裴姝,你說,為什麼要跳下去啊!里面好燙好燙的。”陶初一咬著牙,“為什麼,明明說討厭我的……”
“因為,有罪。”
一道清淡的聲音忽然響起。
白青年緩緩走了過來,無神的眼睛看著那藥鼎,面無表的道,“父母害了無數人命,做盡了壞事,是徹徹底底的壞人。真可惜,可不是。”
陶初一愣在原地。
“所以,為什麼還要活著?”青年淡聲道,“便是不死,被父母傷害過的人的親屬朋友也不會放過的。”
“至現在,可以自己選擇死法。”
無罪,可也有罪。
即便從未參與過蘇禾做得那些惡事,可的存在已經是種罪惡了。
這便是世間。
你得到多,自然得付出多。可你付出了,卻不一定能得到。
薛伊人得到了父母之,得到十幾年的榮華富貴,自然要為此付出代價。
后,玄悟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玄悟盤坐在了地上,開始念起了經。山里一時安靜了下來,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道模糊的元靈從那顆丹藥里飄了出來。
“薛伊人!”
陶初一忙撲了過去,自然是什麼也沒有抓到。
那元靈只維持了短短一瞬,便霎時散了。
散在了空氣之中。
再也看不到了。
直到最后,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甚至都沒有和的心上人告別,就這樣一言不發的走了。
“真可惜。”
那白青年又輕輕嘆了一聲,可面上卻無半點可惜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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