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圓下班回來就癱倒在沙發上，手指頭都不，就指揮向晚。

“表姐，趕給我弄杯水來，死我了！”

彼時，向晚正在廚房里系著圍做晚餐，聽指使丫環似的，恨不得一腳把踹到外太空去。

“你哪來的大小姐？回家就皮子！”

“你家來的啊？服不服？”

“服！”

哼哼著，向晚乖乖把水放到茶幾上。

“喝吧，大小姐！”

“嘿嘿！不客氣。”方圓圓捧起水來，舒服地喝完大半杯，嘆一口氣，“還是你對我最好了！你不是我表姐，你本就是我親姐啊。”

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向晚怎麼別扭，最后肯定會幫，這是方圓圓喜歡跟向晚混在一塊兒的原因——向晚憨直，仗義。就像倒一杯水都能把水溫掌握到不冷不熱剛剛好的程度一樣，向晚為人事，總會在一個讓人舒服的范圍。往高、往低都不會超過那個度。

廚房里亮著燈。

方圓圓看著那線，瞇起眼，將四肢放平，舒舒服服地躺著，放松著工作一天的張緒。

“好香啊。姐，你給我做啥好吃的了？”

“誰給你做好吃的？我自己想吃。”

“哈哈，不要說這種傷的話嘛。”方圓圓毫不在意地嘆息一聲，突發人生悟，“你說人干嘛要找男人呢？咱們自己賺錢自己花，自己買包包買口紅，自己做吃的修馬桶，什麼都可以靠自己，找個爺來約束自己，傷心傷肺還傷神，不是自又是什麼？”

“呵呵！”

向晚揭開鍋蓋，把煲好的清湯盛出一碗，放到方圓圓面前。

“晾一下再喝。”

“哇！還有我最喝的養瘦湯？姐，我你，我好你。”

“你今天刺激了？”

“我哪有？”方圓圓了湯碗，被燙到又回手耳朵，“這不今兒看編輯部有個妹子失了，稀里嘩啦哭一天，覺得心煩沒意思，突然發現最的人是你嘛。”

“得了。你每次失都這樣說的。有時間說我，不如實際點，趕幫我收拾桌子，準備開飯。”

方圓圓撅，懶洋洋坐起來。

“哎，跟你這種中年婦，真沒什麼可聊的。”

“去你的，誰中年婦？”向晚怒目，“今天晚上不要吃我做的飯了！”

“我錯了。姐。”方圓圓嬉嬉笑，拍打自己的，“怎麼能說我若天仙的表姐是中年婦呢？明明就是中年嘛！”

“方、圓、圓！我要殺了你！”

“救命啊！白警……”

“關他什麼事？”向晚哭笑不得。

“關他鳥事啊！”

“哈哈哈！”

姐妹兩個開著玩笑，很快就把桌子收拾了出來。

向晚原則上還是喜歡做飯的，可不喜歡打掃廚房。被這麼大顯神通的一頓折騰，廚房里七八糟，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那種“戰斗痕跡”看得方圓圓皮子發麻。

“姐，我求你了，以后別做飯了。”

“反正你負責洗碗收拾廚房，我為什麼不做？完！盛！吃！”

向晚解下圍，不理會，笑瞇瞇坐下來盛飯。

方圓圓瞪一眼，突然側過臉，“誰家孩子在哭？”

向晚一怔，仔細傾聽，很悉的男孩兒聲音，在扯著嗓子哇哇地。

“四樓的，今天回來著了。他媽在家呢，不用管。”

人家媽媽在，這個點兒當然不會上門去管閑事。

盛飯，吃飯，跟方圓圓聊著小說節。

大概十來分鐘，小孩子的哭聲漸漸止住了。

向晚皺了皺眉頭，突然有點心不在焉，腦子總是想到那個人沒有表的臉，覺得怪怪的。

吃完飯，方圓圓還在洗碗，向晚就坐到了電腦面前。

被一種恐懼的心態左右著腦子，接下來的案件，腦開得很大，從主的角度，把這個神雕塑殺人案與前面的男神汽車殺人案串了起來……

“榮小暖最近重復做著一個夢，在那個夢里，經過的路上，有很多深不見底的黑，里面都藏著一個死人的靈魂。每經過一個，案子就會被開啟一個。與事態的發展有關，卻無法左右事態的發展，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黑被開啟，那些靈魂慢慢浮出水面，在漆黑的天空森森咆哮著，說世間無公道，說倫常本無道，說人最丑陋……”

“榮小暖驚慌、惶恐、無助，小心翼翼地走著，踩在那黑一片的荒蕪之地上，盡管不讓自己踏上黑。可黑依舊在重復，再重復。疲憊不堪、無力阻止，只能在冥冥引導中，去尋找那個讓黑開啟的源頭……”

把故事升級。

謀、黑暗、充斥在故事里。

一個簡單殺人案和自殺案，變了一個用尸壘的謀。

寫著寫著，完全進狀態，就像在嗅著謀的味道前行，漸漸有些恍惚，分不清小說與現實。

在寫故事，故事里的主角榮小暖也在寫故事，榮小暖故事里的主角也在重復著同樣的故事……

重復、再重復。

書里的案，案里的書。

書里有書，書里還有書……

向晚六全方位啟，神經繃，鍵盤啪啪作響，仿若進了二次元的空間，連方圓圓走過來都毫無知。

“表姐？”方圓圓。

向晚沒應，一張臉被電腦襯出一種慘淡的白。

方圓圓站邊上看一眼，默默放下水果盤，躺床上玩手機去了。

后來，方圓圓又做了許多事。

洗漱、吹頭發、看電視劇，向晚通通沒有反應。

……

這一章，向晚寫到晚上十一點半。

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完全陷在故事中。

等回過頭，方圓圓已經趴在枕頭上睡著了。

電腦桌上放著的水果，完全沒有過。

向晚有點恍惚，對現實中發生的事，有一種異樣的陌生，就像不曾經歷過一般。

寫書，真的是高腦力活。

怪不得有人會寫傻子，寫神經病……

……

向晚上傳章節后，像往常一樣，刷了一下評論區。

最近這兩天的章節很紅，留言區的讀者明顯更活躍。

“什麼時候牽個小手親個小啊！”

“方警真的喜歡榮小暖嘛？覺他好高冷，不近人，還不懂得疼人，為暖暖擔心。”

“傲一時爽，追妻火葬場，謹以此言送給方夜闌警。”

“谷雨聲明顯更喜歡榮小暖啊，為什麼主這麼犯賤，偏偏要去倒對不冷不熱的男人，不喜歡主，沒本事、瞎折騰……”

“覺這個谷雨聲，不那麼簡單呢？會不會是大BOSS？”

評論區在熱討論，向晚看得角勾起，一個人對著電腦笑個大傻子。

這大概就是為寫作者最愉快的時刻吧。

寫書是一個尋找同類的過程，喜歡小說的人，都被引為知己。

“瘋狂起來吧，瘋狂地引出你心的魔鬼，把這本小說把這個世界變人間煉獄吧，哈哈哈哈……”

怦！

向晚像雷劈了！

那個ID又冒出來了？

獨特的留言風格，鎖住向晚的神經。

是他。還是他。

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蹦出來錘鍛神經的ID。

他真的像白慕川推測那樣，只是一個對現實生活不滿而發泄焦慮到網絡上的普通讀者？

向晚條件反地看一下電腦上的時間。

00：00……

眼皮又是一跳。

午夜十二點。

下次不選這個時間段更新了，冷不丁冒出一個神經病來，怪嚇人的。

關掉電腦，向晚拿出浴巾去衛生間洗漱。

鏡子里，映出疲憊的臉，紅紅的雙眼，憔悴的兩只大眼袋……被自己嚇了一跳，突然不敢照鏡子，把浴巾搭了上去，遮住了鏡面。

這幾天氣神不太好，桂花香包也不管用啊。

得好好睡一覺了。想。

洗完澡出來，向晚正準備上床，窗外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警笛聲。

深夜的城市里，這樣的聲音總讓人神經莫名張。

向晚披散著漉漉的頭發，推開窗戶往外看。

有警車和120救護車從小巷子里進來了，然后徑直駛了向晚所在的小區。

發生什麼事了？

向晚無心睡覺，趴在窗邊豎起耳朵聽著。

很快，樓下傳來喧鬧聲。

有鄰居起床開窗，大聲議論，喊。

接著，所在的樓幢響起一陣急促而張的腳步。

砰砰、咚咚！

警察敲門，開鎖。

向晚大著膽子打開房門，走下樓梯觀看——

一群警察和白大褂在四樓的門口。

門已經被他們打開了，120的醫生從四樓那個房間里抬出一大一小兩個人。

“快！快送到救護車上。”

“開窗！檢查一下煤氣電路安全。”

“好端端的，怎麼帶著兒子在家燒炭？”

“誰知道呢，這家人一向不怎麼跟人來往的，都不悉。”

“幸虧隔壁聞著味道不對報了警，要不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現在況也不太好，看樣子都沒氣了。”

向晚聽著樓下鄰居的對話，一顆心突然如墜冰窖，冷冰冰的。

今天跟方圓圓吃飯時候，聽到那孩子在哭，肯定那時候就發生什麼事了吧？

可惜，沒有下去。

如果那孩子有什麼事……

向晚突然不敢想孩子阿姨時的樣子。

為什麼會有母親舍得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呢？

向晚腦子里糟糟的，突然又想到那個人冰冰的臉。

呼！張地吐口氣，從樓道的窗戶向灰蒙蒙的天空。

警車、120救護車，呼嘯離去，小區漸漸安靜下來。

樓道很黑，向晚站在那里，風從窗戶吹過來，為這個仿佛浸染了的夜晚，添了一恐懼……

向晚心沉甸甸的，正準備轉上樓，肩膀上突然出一只手。

輕輕的，那只手拍在的肩膀上。

“啊！”向晚驚著轉頭。

“啊！”方圓圓被一嚇，也驚起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隔了幾秒才終于緩過勁兒。

“表姐，你干什麼啊？大晚上的，突然驚，見了鬼似的……”

“我才見了鬼呢？你干嘛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我背后？”

“我不是被吵醒了沒見著你，出來看看況嗎？”

“走吧，沒熱鬧可看了。回去！”

向晚扶著方圓圓的胳膊，往樓上走。

臺階一步，一步，在漆黑的夜晚猶如黑。突然地，又想到今天書里寫的那個節——榮小暖的夢。

此刻的，不是跟榮小暖一樣麼？

重復著，重復著看黑在開啟，無力阻止……

如果四樓母子倆有事，不是又一樁人命案嗎？

“難道我真是柯南質？”

向晚幽幽嘆息一聲，卻見方圓圓突然停下腳步，怪異地看著。

“柯南，出事了。”

“怎麼了？”現在太經不住嚇了。

“你帶鑰匙了嗎？”方圓圓苦著臉問。

“……”

沒有。

向晚剛才出來，本就沒有想到鑰匙的事。

“完了。我也沒有。怎麼辦？”

看著閉的房門，兩個穿著睡站在樓道的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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