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半掩著。

向晚遲疑一下，低頭走近，輕輕敲了敲。

里面沒有靜。

向晚一怔，把門推開一點。

里面空無一人。

虧在門外做半天思想建設，原來浪費了表。

白慕川不在辦公室。

拿著辭職信躊躇著，低頭看手機。

“向老師……”

唐元初從背后走過來，詫異地看一眼，“你找白隊？”

“嗯。”向晚手指了指門里，微笑看他，“白隊不在啊？”

呃！唐元初言又止地看幾秒，隨即又笑了起來。

“你不知道嗎？白隊下午就走了啊？他跟謝輝去了謝綰綰那里了解況。”

“哦。我不知道。”向晚笑得有一點尷尬，“那我先回去了……”

唐元初指了指手上，一臉熱地問：“你是有什麼東西要給白隊嗎？我等下要趕過去，可以代轉……”

代轉……

向晚想了一下，覺得這種事還是親自遞比較好。

微笑著搖了搖頭，謝過唐元初，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電腦包，默默離開。

出了大門，程正的汽車就駛過來了。

“回家嗎？上車吧。順路捎你一程。”

向晚微微蹙了一下眉頭，看見唐元初和另外幾個同事都陸續出來，搖頭道：“我約了圓圓去逛街，不太順路。程隊你先走吧！再見……”

沖程正擺了擺手，轉頭，背著個小包消失在人前。

程正坐在車里，看著單薄的背影怔了片刻，發汽車追上去，從邊經過時，摁一下喇叭，然后走遠。

……

九月中旬的錦城，正當夏秋替的季節。

中午的時候太還明晃晃的亮眼，曬得大地上一陣悶熱，到了仿晚，天空收住火氣，漸漸下起雨來。

向晚仰頭，著天空零星的雨點時，恍惚記得今天看過天氣預報。

接下來一周。錦城，有中到大雨。

向晚不是生活得特別致的人，這些事，看過就忘，不往心里去。

可今天不一樣。

因為下雨，又趕著下班的時間點，不好打車。

偏偏還穿著一個子，連共單車都沒法兒騎……

等了十來分鐘，取消了訂單。

當初程正選房子的時候，肯定也考慮過上班的問題，住地離刑大不算太遠……干脆走回去吧，也就兩站地鐵那麼遠。

向晚起了這個念頭，就不再猶豫。

離開學校后，已經很這樣漫無目的地馬路了。冷不丁有這樣的機會，一個人背著包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與來來往往的人群肩而過，安靜地思考人生和未來，浮躁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

此時辭職，對而言，是最好的選擇嗎？

做逃兵，一時爽，將來再回憶這一段，不都只剩下難堪了嗎？什麼也沒有做，像個小丑一樣灰溜溜地離開，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而且，當初到刑偵隊上班，本就不是為了白慕川，而是沖著學習的機會來的。

不能忘了初心啊。

就算白慕川不讓直接參與案偵察，也可以在第二時間了解案，比起一個人在家里閉門造車的寫作，是不是會好很多？

同樣可以學著東西，只是換一個方式而已。

他不想直接接案子，反而讓騰出了更多的時間來寫作，不是更好嗎？為什麼會因此而郁悶？

這麼一想，心里的霾突然就散開了。

再抬頭，天上淅瀝的小雨也漸漸變得溫，落在上，舒爽、自在。

果然，遇到事時，只要換一個角度去思考，就會豁然開朗。

向晚抿著笑了笑，慢悠悠地哼起了歌兒。

緒一旦轉變，看什麼都覺得好，就連路邊小食攤上傳來的香味兒都比平常更為人。

有點了。

想了想，停下腳步，調頭走向一家鐵板燒，準備買點吃的。

可這時，眼角余卻發現一輛汽車隨著的轉而緩下了速度，卻又在向晚回頭去看時，突然加速，消失在茫茫的車流里…

不會有人跟蹤吧？

向晚瞇起眼看了半晌，也沒看清，稍稍有點糊涂。

然而，四周一如往常，全是陌生的人，陌生的臉。

呵！

又笑起。

最近神經質了！

又不是什麼重要人，誰會費心跟蹤？

“老板，來點土豆。還有這個，臭豆腐……”

聞著那香味兒，向晚饞得要命，拿到東西就吃。

食胃，整個人都溫暖了。

一個人步行回來，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細雨沒有停，漸漸下得更大了。

小區門口，方圓圓一個人站在路邊，拿著一把傘，踮著腳尖在看經過的車輛。

向晚奇怪地停了一下，走過去，“圓圓，你在這兒干什麼？”

方圓圓聞聲回頭，似乎沒有想到是步行回來的，愣了一下，飛快地拿著傘沖過來，遮在的頭頂上。

“你在搞什麼啊？打電話也不接，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

額？向晚連忙掏出包里的手機。

果然有好多個未接來電。

除了方圓圓之外，還有兩個人的未接號碼。

一個老媽，一個程正。

“……”

向晚摁了摁手機，“不好意思，不知道什麼時候，變靜音了。”

說到這里，抬頭，“他們怎麼會給我打這麼多電話？”

方圓圓氣鼓鼓地，瞪，“還不是你？撒謊也不先給我串一下供。我下班回來剛好上程正，他問我怎麼沒跟你一起逛街，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穿幫了嘛。”

“……”

“結果我打你電話，你怎麼都不接。我就有點張了，就又打電話給二姨，小小地探了一下口風，看你有沒有在那里。”

“……”

就走個路的時間，發生那麼多事？

向晚翻個白眼，方圓圓繼續說：“然后我一個人在家里六神無主的，就打電話問了一下程正。他建議我找一下白慕川。還把白慕川的電話給了我……”

聽到那個名字，向晚心里咯噔一下，臉微變。

“你打了？”

“額！打了。”

“……”向晚氣，“他怎麼說？”

方圓圓只顧著說，沒注意的臉，“還能怎麼說？他說沒見過你。”

“就完了？”

“完啦。”方圓圓瞄一眼，癟癟，“不然呢？還要怎樣？”

向晚：……

確實不怎樣啊。

只不過從未接來電顯示，他并不關心這個下屬的安危。

向晚遲疑一下，低著頭躲在方圓圓的傘下，先給老媽打了個電話。

“喂，晚晚啊！”譚云春一聽到的聲音，繃的緒一下就化開了，“你這丫頭怎麼回事？上哪里去了，讓圓圓和我好一陣擔心……”

向晚斜了方圓圓一眼，笑嬉嬉地道：“我沒去哪兒，就是手機不知道怎麼搞靜音了，沒有聽到……媽，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什麼事啦。”

“你干那個工作，怎麼能不讓上擔心？天天跟罪犯打道，你都不知道，媽這些天想得啊都睡不著……”

“噗！”向晚笑道：“我全職寫書吧，你們說寫書不好，收不穩定，又沒法接社會，早晚寫神經病。我這好好找一份工作吧，你還是不滿意……”

“我也不是不滿意。唉！丫頭，媽就是擔心你。最近錦城不是又出案子了嗎？媽就是張！”

向晚沉默一會，又笑開，“媽你放心吧，我這工作不跟罪犯直接接，就是坐辦公室里，看看案子，寫寫分析材料什麼的。嗯，就相當于辦公室的文員，懂了吧？”

“真的？”譚云春不太信。

“真的。我保證！”

聽語氣輕松，笑得沒心沒肺的，譚云春也跟著笑了起來。

“好吧，那你就好好工作。在單位上好好跟同事相，說多干，不要怕吃虧，年輕不吃虧，老大徒傷悲！”

“……”這詞，老媽獨創的？

向晚汗涔涔的聽著，與方圓圓換個眼神，兩個人都忍不住笑。

“好了。媽，我剛回來淋了雨，服都了，我得趕去洗個澡，不跟你聊了啊。”

“出門為啥不帶傘？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快去吧……”

譚云春說到這里，突然又“噯”了一聲，住向晚，“對了，你什麼時候帶小程回來吃個飯吧？你小姨昨天又問我，你跟小程發展得怎麼樣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這不溫不火的，什麼時候才能我們不心啊……”

“媽！”聽到這個事向晚就頭痛。

“我跟程正已經說好了的。大家只是朋友，不可能有別的發展……”

“啊？你說什麼？”

“就是你聽到的，你耳朵不背。”

“……”譚云春頓了片刻，“小程怎麼說？”

“就是他提出來的啊？他說我們做朋友好了，我就同意了。這不是好麼？”

這事還真不算是向晚甩鍋程正。

那次拒絕后，確實是程正主提出來的。

而這也是向晚能與他相下去最和諧的一種關系，彼此都輕松。

“唉！”

譚云春在那頭重重嘆氣。

“作孽哦！這麼好的男人，你以后上哪里去找……”

眼看老媽的長篇大論又要開講，向晚故意打個哆嗦，“不行了，媽，我都冷起來了，得趕洗澡換服，就這樣，再見啊！”

說完，利索地掛了電話，長吁一口氣。

方圓圓看這樣，也跟著松氣，“看到你這樣，我就想到了我的未來，太可怕了……”

向晚斜一眼，“什麼你的未來，本就是你的現在好麼？”

方圓圓：……

最近跟黃何好上，家里人還不知。

這事要不捅破呢，的也可以歲月靜好。

可一旦被家里知道，完全不敢想會是怎樣的結果。

也許是雨浸潤了心境，方圓圓看著傘外那一層薄薄的雨霧，幽嘆一聲。

“不喜歡秋天，也不喜歡下雨。你看好端端的樹葉，就掉了，好端端的天氣，突然就蕭條起來，搞得人心里怪難的……”

向晚沉默著跟并肩而行，過一會，手攬住的肩膀。

“會好起來的。換個角度想吧，這只是老天要考驗你跟黃何的呢？”

方圓圓是一個積極樂觀的人，被這一安，跟著就笑起來。

“嗯。只能這麼想了。不過，你跟白警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啊……”

“今天我跟他打電話的時候，著急的，他居然也沒找你？”

向晚看一眼拽在掌心的手機，微微一笑。

“說了沒關系，人憑什麼找我呀！？”

“我瞅著你們……怪怪的。”

“你瞅著哪個人不怪怪的？”

“也是，咱們不是常說嗎？世界有三怪，一怪為言小說編輯，二怪為言小說作者，三怪為言小說讀者……”

“噗！去你的！”

……

這一天的雨，纏綿一夜。

到了天亮的時候，窗外還是雨霧蒙蒙。

清晨，向晚推開窗一看，小區里的樹木苗圃全是漉漉的，整個空間仿佛被清水洗滌過，顯得干凈而清亮。

吁！新鮮空氣肺，向晚神不。

從臥室出來，方圓圓已經在吃早餐了。

向晚微微一愣。

以為經了昨天的撒謊事件，天又下著雨，程正應該不會來的。

“早啊！”程正照常坐在沙發上，同一個位置，同一個表，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過，一如既往云淡風輕。

向晚沉默一下，莞爾：“早。程隊還真是風雨無阻，這樣的天氣，也跑步呢？”

程正：“習慣了！堅持了十幾年。”

向晚驚愕地點點頭，回屋拿了一些錢過來，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笑著說：“這些天，一直讓程隊破費，我跟圓圓實在不好意思了。這些錢你收下，就算我跟圓圓那一份早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