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服務員來得也快。

向晚剛剛撿了兩塊碎片，就過來了兩人。

“士，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

們微笑著把地面收拾干凈，重新換了碗筷離開。

四周恢復如初，眾人也都挪開了眼，可譚云春的臉還唰白唰白的難看。

向晚坐得離近了一點，從桌下手握了握。

“媽，沒事了！”

做著口型，給譚云春一個微笑。

“晚晚……”譚云春臉還是沒有緩和下來，繃著，看了向晚片刻，突然抿了抿，尷尬地笑，“媽是不是很沒有用？總是讓你跟著委屈。”

“說什麼啦？這有什麼委屈的？”

向晚小聲笑，的手，在手心撓了撓。

“打碎一個碗而已……”

“菲菲過生日呢，打爛碗，不吉利的。”

“誰說不吉利。碎碎平安啊？媽，你太張了。放輕松一點嘛。”

譚云春點點頭，幽幽嘆一下，沒再多說，目近乎麻木地盯著舞臺上的喜樂。

向晚是明白的。

年輕時也是一個漂亮而驕傲的人。

哪個人沒有做過夢，誰又不想過面有尊嚴的生活？

可是自從在小姨家幫工開始，跟小姨的姐妹關系就有了質化，至在心里變化了，其中有一半，變了雇傭關系。而且小姨素來強勢，在小姨家里被否定的次數多了，越發地缺自信。

也有可能是今天來之前，小姨或者邢菲菲對說過些什麼……

比方說注意言行舉止，待人接的口吻啊！

想到這里，向晚腦門突然一熱。

是了！從邏輯上來說，事從來不會是平白無故發生的。

不管有意或者無意，老媽肯定是到了什麼傷害。所以，才會對這個生日宴過余在意……

向晚想著，目看向邢菲菲。

舞臺上，暖場的祝福詞都說完了，司儀正在今天的小主人上場。

這是生日宴，也是邢菲菲的年禮。

提著擺緩緩上臺，大屏幕上播放著從小到大的照片，所獲得的就與獎項。然后的父母上臺，為送上年禮，拜父母，對長輩親友致謝，一個巨大的多層生日蛋糕徐徐推上舞臺……

、華麗的效果。

舞臺中間的生，像個小公主。

一套人禮儀結束，晚宴的重頭戲來了。

——文藝表演。

現在很多人結婚慶生都會有娛樂節目，各種表演層出不窮。變臉、唱曲、魔，歌舞更是生日宴上的常見節目。可邢家今天卻請來了好幾個明星來助陣。

最讓現場小姑娘們激地是，司儀居然念到了葉的名字。

“啊！”

“葉！”

“葉要來？啊啊啊！”

生日宴瞬間進高。

一群小姑娘細聲細氣在喊。

向晚邊的方圓圓也激起來，拉著的手，開心個不停。

“表姐，葉，葉耶！”

向晚白一眼，沒有吭聲。

富商家里宴請找來明星助陣，是為了給臉上金，是中國人傳統的面子觀念，與舊社會請戲班到家里唱戲是一個道理。不過，明星當然不是為了祝賀來的。

他們來跑堂幾乎等同于商業演出，酬勞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明星伽位不同，價格也不同。但不論伽位大小，不管是新生代，還是老牌藝人，都不是市面上那些做婚慶壽宴的草臺幫子演員可比的。的幾萬十幾萬，多的幾十萬，上百萬都有。

錢是個好東西。

用錢請人，比人請人方便。

葉在拍《灰名單》前，算個三線演員，但借著《灰名單》的宣傳效果，他大有進軍一線的勢頭，只要《灰名單》電視劇了，他也就了，妥妥的一線。

所以，他會在這種富商的宴會上拋頭面，還是讓向晚有點詫異的。一般來說，當紅的明星都很注意形象，不會輕易出席私人的宴請，因為很掉價！

“你說請葉得花多錢？”

方圓圓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扯向晚的袖，向比劃了一個“五”。

“有沒有這麼多？”

五萬？還是五十萬？

向晚挑挑眉：“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猜不出來。”

“嘿！”方圓圓雙眼晶亮，“這世道，飽的飽死，的死啊！”

一句隨意的慨，向晚接不上。

太真相了。所以，殘酷。

他們這桌的人，除了大姨一家，向晚都不認識。

人家也不認識他們，所以大家全程并無流，都看著舞臺上的表演，面帶微笑。而向晚坐的位置，是側對舞臺，看表演吧，脖子不了，不看表演吧，一個人吃東西也尷尬。

這生日宴，真是度日如年！

歌舞開場，接下來是沙畫表演。

那沙畫老師練地勾勒出了一個的模樣，與邢菲菲的巨幅照片一模一樣。然后，沙畫屏幕不停變幻，小姨抱著的，在地上爬的，蹣跚學步的，背著書包上兒園的……

溫馨，人。

宴會廳里唏噓一片。

向晚看著看著，思緒不知不覺飄遠。

想到了自己那些老照片——老媽抱著的，在地上爬的，蹣跚學步的，背著書包上兒園的……

沙畫表演結束，現實響起一陣掌聲。

司儀對沙畫老師道了謝，拿著麥的手突然用力，連聲音都激得提高了幾個分貝。

“下面，我們有請今晚的重量級嘉賓——葉！”

嘩！嘩！嘩！

啪啪啪啪啪——

全場掌聲如，驚聲一片。

場控給了燈，葉的特寫鏡頭出現在屏幕上。

向晚回頭，看到他從紅毯那一端走過來。

也許為了給邢家的千金添喜氣和貴氣，他今天特地穿了一紅。

要換別人這麼穿，不臊死也能丑死。可那一紅穿在葉上，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驚艷……

高高的個子，帶一點不羈邪的俊朗面孔，年輕、飛揚。

不得不說，葉的氣質與這宴會上任何男人都不同。

大概，這就是明星吧。

“葉！”

“葉！”

“葉！”

“啊啊啊葉！”

一陣高聲，響徹耳。

不知道的人，以為這是他的專場演唱會。

眾人在驚，邢菲菲卻反常地靦腆起來，輕輕搖著小蠻腰，擺著小禮服，抿著嫣紅的小微笑著，一直張地站在臺上，像在等待的新郎過來，牽著的手，共赴婚姻的殿堂……

“哦去。太帥了！”方圓圓舉起手機，不停地拍著照，像后又把手機拿給向晚，轉過來，舉著剪刀手，“快，幫我拍一張。記得把葉拍到鏡頭里……”

“……花癡。”

向晚斥一聲，也不駁的興致。

舉起手機，對準方圓圓以及從紅毯走來的葉。

大廳有無數人在拍照，向晚不以為意，可葉卻突然轉頭，面向的鏡頭，視線微微一凝，出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

向晚手一抖。

照片糊了。

方圓圓看表怪異，湊過頭來看。

“哎呀，這都看不清了。快，重新拍！”

“差不多得了！”向晚想著葉剛才轉頭那一笑，不太樂意又舉起手機去拍他。

“差很多啊。唉！真是。”

方圓圓也不勉強，舉著手機，一邊擺造型自拍，一邊咕噥，“平常咱們哪來的機會，近距離接小鮮？”

向晚嗔一眼，“你不是喜歡戚科嗎？怎麼又換口味了？”

戚科是《灰名單》的男一號，是方圓圓曾經表示過熱烈喜歡的演員。

“上次還說要去探班看戚科，這不過短短幾天，看到葉就瘋狂。方圓圓，你這，也太經不住考驗了……”

“這跟不有什麼關系？葉來了，我就拍個照，高興高興嘛。要是戚科來了，我肯定能厚著臉皮上去求合影，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向晚白一眼，“你這二次元腦子，我不懂。”

“嘿，知道什麼代了嗎？這是我們年輕姑娘的世界……”

“你可以滾一滾了！”

臺上，葉說了幾句面的祝福詞，姿態優雅地跟邢菲菲拍了個合影，再在司儀的主持下與邢菲菲互了一個小節目，差不多他的跑堂活就結束了。說白了，藝人來參照這種活，就是一個背景板，只為了突出宴會的高大上。嗯，還有短短幾分鐘的吸金無數。

葉很配合，很專業。

不過，稍稍用點心，也能覺得出他的敷衍。

邢菲菲卻很滿足，一顆心都快從眼睛里冒出來了。

“葉哥哥，我很喜歡你演的電視劇耶。每一部都看了，現在就特地盼著《灰名單》快一點殺青，早日定檔……”

葉帥氣地笑笑，“謝謝！”

話題說到這里，就該結束了。

司儀上臺，準備下一個環節的活。

可刑菲菲十八歲的芳心被葉迷人的笑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葉俊氣的樣子，哪里舍得就這麼結束？

滿眼期待地請求，“葉哥哥，你再跟我合唱一首歌，好不好？”

小姑娘的聲音從麥克風里傳來，脆脆的，很難令人拒絕。

賓客也都樂見其，紛紛拍掌鼓勵。

葉遲疑一下，目掠過臺下的經紀人，委婉地說：“這兩天有點小冒，嗓子不舒服，下次吧。”

委婉拒絕。

明白人都知道，他不愿意唱。

說白了，明星來參加私人宴請跟出席商演是一種質。

拿多錢，就做多事，一項一項明碼實價。

也許他拿的報酬，本就不包括獻唱這個環節，他又怎麼可能唱？

然而，邢菲菲小姐卻聽不明白，好像也不懂得個中關節。

在家里做小公主習慣了，今天又是的十八歲生日宴，無數人的吹捧與客套的夸獎，讓膨脹得有點忘乎所以，本不顧及別人的想法，靠著葉，就嘟著撒起來。

“唱嘛，唱嘛，就一首，好不好嘛？大家都喜歡你，想聽你唱歌的！”

說著，小手還拍起來。

好尷尬！

葉眉心都蹙了起來。

看他不說話，回頭就喊伴奏樂隊，“《人心》，我要跟葉哥哥一起唱人心！”

葉臉上的表已經相當不好看了。

賓客也大多都出了氣氛的尷尬。

只有邢菲菲不知道，還在那里賣萌撒……

向晚跟方圓圓換了一個眼神，好想捂臉。

臺下葉的經紀人站了起來，好像是想幫葉解圍。

可誰也沒有想到，被邢菲菲拖著袖子的葉，卻突然同意。

“行，那我就陪今天的小壽星唱一首，祝小壽星生日快樂，也順便謝在座各位的厚。不過，《人心》我不會唱。就唱一首《青花瓷》吧！music！”

音樂旋律響起。

葉的聲音，很好聽。

一曲《青花瓷》，被他唱得韻味十足。

……

釉渲染仕圖韻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一縷飄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

向晚突然有點沒耐心了。

“我去個洗手間。”

對譚云春和方圓圓說了一聲，默默退出了大廳。

全廳的人，都關注著葉的《青花瓷》，隨著他的節奏起伏，沒有人發現離開。

外面的天空，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雨了。

但便是這樣的空氣，也比大廳里新鮮。

向晚走得很慢，到了洗手間，卻不急著進去，而是站在洗手臺前，捋了捋頭發，然后慢條斯理地洗手，像是恨不得把手出一層皮來……

水嘩啦啦地流，溫熱的，淋在手背上有一點麻麻的舒服，向晚低著頭，無意識地沖著水，不知洗了多久，等回過神，突然抬頭看鏡子，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