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晚凝視他，心里微微一沉。

并沒有人告訴過葉，是那個助理招認了什麼。

可他卻憑著蛛馬跡，第一時間分析出了關鍵要害，甚至知道是誰出賣了他。

“你的助理，我們當然會盤問。”白慕川冷冷看著他，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我們現在需要調查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助理。葉，請不要避重就輕，老實回答問題！”

“想不起來了，怎麼辦？你總不會讓我隨便編一個吧？”葉不太正經地笑，“再說，我說什麼你們肯信嗎？如果肯信，我們也不至于大半夜在這里磨嘰了。”

“你說了，我們自然會去查證！”

“警，很憾地通知你。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會再回答你們任何與案無關的問題。同時，我需要對你們提出幾個要求。”

白慕川抬抬下，示意他說。

“第一，我要求見我的律師。”

“第二，我已經被扣押一個小時，現在是凌晨時分，我很冷，也需要睡眠，我想我可以拒絕疲勞審訊！”

“第三，我有低糖，貧、抑郁等疾病，如果你們準備對我進行連夜疲勞轟炸，請事先聯系我的家人和主治醫生，以確保我的生命安全。”

“……”

尼瑪！

這個人了啊！

向晚心里忍不住想要吐槽。

這種燙手山芋，恐怕一年都難得遇上一個吧？

向晚覺得要是自己，準能被葉活生生氣得吐。

而唐元初與謝輝兩個人，已然變了臉，明顯心里著火兒。

然而，白慕川卻鎮定自若，聽完他的話，甚至淡淡一笑，然后看了謝輝一眼。

“按他的要求去安排！”

謝輝牙齒都咬了，拳頭得咕咕作響，最終也只能在白慕川嚴肅的眼神下照辦——

“白隊就是大氣！”葉沖白慕川豎了一個大拇指，表輕松地說：“不要急，你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地詢問我。”

唐元初深吸一口氣，“你跟桂桂——”

“不好意思，警！”葉再次打斷他，“可不可以給我來一杯熱水，我很！”

他的要求不過分。

這也是當事人的人權益。

白慕川瞇眼審視他半秒，輕笑一聲，慢慢站起來，親自拿了一次水杯倒滿了熱水，遞到他的面前。

“謝謝！”葉拿手試了試杯壁，“燙嗎？”

“試試就知道了。”

“噢好！”葉勾勾角，慢吞吞抱著水杯慢悠悠喝水，一邊喝，一邊吹，“白隊好像對我特別興趣？”

“我只對破案興趣！”白慕川坐回去，拔的姿式不變，目中出一種無形的威儀。

他和葉都很好看。可他那種帥氣與葉的不同，他上的剛與俊朗，像帶著天然的，是象征正義的氣場。

“如果你認為拖延時間就可以改變結果，那我奉勸你，還是早點代吧！沒用的。”

葉從水杯上抬起眼，“我不知道的事，要怎麼代？不如白警你教教我？”

白慕川從面前的材料里出一張，拍到他的面前，“這是錦西賓館的開房記錄。”

說完，也不等葉回答，他繼續出另一張放上去。

“這是錦西賓館當天的監控影像！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

開房的是死者桂桂，用的是本人的份證。

酒店是桂桂在某個APP上預訂的，后臺記錄顯示住的只有一個人。

可是從錦西賓館的監控來看，當天有一個男人在后面去了賓館，進了桂桂的房間，并在里面逗留一個小時后離開——

“一個小時，開什麼玩笑？哦，你們也太小看我了吧？”葉那表作都極盡夸張，“洗個澡，調個，再搞點事，一個小時哪里夠嘛，對不對？所以，這個人肯定不是我啦！”

他懶洋洋地丟開視頻影像。

隔了一秒，他眉頭一皺，又把它拿回來，仔細端詳。

“還真是像我！”

這個轉折有點大，看得向晚一愣愣地。

狡猾的狐貍，居然會往自己的脖子上套繩子？

要知道，詢問談話的過程是有全程記錄的，每一句話都可能為證據……

“像！太像了！這就有點意思了！”葉把那張黑白的影像反復看了幾遍，又抬頭看著白慕川，“與我一樣的服和打扮，一樣的個頭，還戴著連帽，口罩遮臉，低著頭……用這個以假真，完全足夠！”

以假真？

看來他是不肯承認了。

唐元初冷哼一聲，“有證據，有證人，你還能狡辯得了？”

葉：“有證據有證人我當然狡辯不了。可麻煩警說清楚，證據在哪里？證人又在哪里？就憑這麼個模糊不清的東西，就可以做證據了？你們對得起納稅人養你們的那些錢嗎？”

“你……”唐元初氣得站了起來。

“唐元初！”白慕川低呵。

唐元初結梗著，坐了下去。

葉挑挑眉，一臉挑釁的樣子看他，“信不信，你跟我穿一模一樣的服，把連帽蓋住頭，再戴個大口罩，一樣可以看著很像我？”

向晚下意識看了唐元初一眼，又看看葉。

他們兩個年歲相當，都是那種很標準的材個子。

別說，如果不看臉，又刻意穿一樣，在監控的畫質上，真的辨識不出。

“那證人呢。你又怎麼說？”唐元初恨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證人！嗯，董布？我那個生活助理對吧？”

葉懶洋洋地一笑，了額頭，“我剛才也在想，這白眼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我對他可不薄啊！他買房子，我借了個首付。他娶媳婦，我包了個大紅包。平常零零碎碎的小恩小惠不算，去年他還找我借了一筆數目不菲的錢去還賭債，我哪里就讓他恨到了這種程度？”

仰著頭，他做了個深思的古怪表，繼續攤手，聳肩膀。

“沒辦法，升米恩，斗米仇！大概就是指這個吧？董布這個人好賭，今年又來再找我借錢還賭債，我拒絕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搞我……”

說到這里，他又是一笑，“如果警有興趣，可以去查一下好了。董布這小子的事，很有人不知道的。你們覺得，賭徒的話，信不信得？”

關于董布有不良嗜好的事，白慕川是知的。

在對董布等人進行審訊的時候，一開始他其實怎麼都不肯說有關葉的事，得很，他們也是利用他喜歡賭博這一點，在賭博現場抓到了他，聽說要坐牢，那小子嚇住了，這才一腦兒代了這些事。

當然，法律從來沒有規定，賭博的人證詞無效。

但不得不說，從另一層意義來講，如果沒有更多更直接更有力的證據，單憑這點，確實不能認定就一定與這事有關。

疑罪從無，這是法律。

因此，又審訊了兩個多小時，在葉喝了無數次水，上了無數次廁所之后，他的律師終于辦好了手續。

然后，律師把葉帶走了。

“這王八蛋！千萬不要讓我逮到他的短！”走出審訊室，唐元初那一口憋了幾個小時的氣，終于吐了出來，一雙通紅的雙眼，氣得仿佛要吃人的似的。

“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大。”謝輝拍拍他的肩膀，嘆息一聲。

看神，他也有些郁悶。

把資料都歸檔好，他對白慕川說：“頭兒，我去值班室瞇一會兒，有事再我！”

白慕川擺手，讓唐元初跟他一起去。

兩個人氣咻咻地走了。

白慕川回頭看向晚，“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你不用來——”

“是今天吧？”向晚輕笑。

白慕川怔了怔，拍額頭，看一眼還沒有亮開的天，呵一聲輕笑，“是，今天。你今天不要來了，在家里補個覺，然后安安心心寫小說……”

寫小說……

看來他還沒有來得及看的請假公告。

“嗯。”向晚垂下頭，“走吧！”

……

天亮前的大街上，清潔工人在工作了。

沙沙的掃地聲，喚醒著新的一天黎明到來。

小區里，早起的人們，零零稀稀的有幾個，正往外走。

雨已經停了，地面還著，空氣很清新。

白慕川把車停在門口，讓向晚指了一下今天出事時的位置，然后給保安打了個招呼，又對向晚說：“我先送你上去休息，一會再下來找管——”

還要工作？

“你不用睡的嗎？”向晚遲疑一下：“天亮再弄吧。不急這一會。”

白慕川拍拍他的肩膀，陪著進門，似笑非笑的小聲說：“如果你肯把床借給我，我可以的。”

“……”

這個人，什麼時候都能開玩笑。

向晚翻白眼剜他一眼，加快腳步往前走，卻因為熬了一夜，神不濟踢到個誰丟棄的易拉罐，被那脆響聲嚇得差一點跳腳。

易拉罐的聲音，劃破了黎明，向晚踉蹌一下，差點摔倒。

白慕川扶一把，“怎麼這麼笨！”

“……”

哪里笨了？

只是因為沒睡覺，腦子反應慢了一點而已。

“你才笨！”

聽咕噥，他慢慢喊。

“向晚。”

迷人的聲線，就是用來的吧？

向晚嗯了一聲，心臟怦怦跳，低頭跟著他往里頭。

他沒說完，手過來，的手背。

手挨著手，隨著走路的作，一，又一。

溫暖的，讓敏的心，歡騰跳躍。

不過，哪怕心已經山呼海嘯了，向晚臉上卻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來。

白慕川同樣，他一本正經，什麼表都沒有，只是陪著往里走，手背似有若無的過，就像無意的一樣……這樣堅持了好一會，他終于虛虛地出來，勾住的。

怔一下，沒。

白慕川夜中的臉出一抹笑，終于把握牢。

滾燙的手心，初的覺，結結實實撞了向晚一個措手不及……

以前兩個人有親熱，有玩笑，可這樣牽著手一同走在凌晨的小區里，是第一次。

第一次，不一樣的懷。

猝不及防，卻又無力阻擋。

“吁！”

白慕川深深一嘆，被風起的聲音里，有一笑：“終于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