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臣秀吉對各大名,下達了水軍兵員的徵召員令——
他命令所有臨海大名,領地每十萬石貢獻大船兩艘!各海港每百戶出水手十人,乘各國諸大名所建之大船!若有多餘,則集中至大阪!
此外,各國大名每十萬石高再建大船三艘、中船五艘,作爲秀吉本軍所用船隻。所需建造費用,由秀吉撥給。
水手每人給予雙份俸米,其妻子食糧另外給付。軍陣中所僱用之下人妻子,亦一律給予食糧。
以上所述及之各船舶、水手,皆須於天正二十年,也就是萬曆二十年元月,集中於攝津、播磨、和泉三國各港口!
雖然秀吉還未下達陸軍方面的員令,但從他所造船隻的數量和大小。不難推算出,秀吉準備出的總兵力,在三十萬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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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看來那位關白,真的下定決心要傾巢而出了!”三人看過趙家康的信,不大喜過。
雖然總司令向來料事如神,但大家還是很難相信,區區倭奴膽敢侵略朝鮮!這肯定會招來天朝大軍的好麼?
難道他們就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勞師遠征,深敵境,以弱凌強,把兵家大忌犯了一遍!
本不用海警出手,大明那些軍就能收拾了他們。
所以大家吃不準,之前表演的空城計,到底有沒有效果?不會給瞎子演戲——表錯了吧?
然而魚兒真的就上鉤了!
而且還是傾舉國之力,輸了就崩那種!
“難道他們從不考慮後果嗎?”朱玨費解道:“這麼危險的賭博,輸了怎麼過?”
“輸了就謝罪唄。日本人有句話‘花中爲櫻,人則武士’,他們的武士集團既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兒,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所謂‘千古艱難惟一死’,一個民族連死亡都輕視,還有什麼是他們真正在乎的?沒有的。”趙昊吸著菸斗,淡淡說道:
“所以很容易就會賭上自己的命,別人的命,乃至整個國運。”
“總司令好像特別重視他們。”馬應龍不笑道:“也不知這是他們的幸運還是不幸。”
“我希能爲他們帶來不幸。”趙昊雙眸厲芒一閃道:“如果要給這份不幸加個期限,我希是永遠。”
“明白。”三人忙肅然點頭。看來作戰計劃要朝著磨坊的方向修改了……
正說話間,外頭響起急促的敲門聲,還有常凱澈那氣吁吁的聲音:“京師急電!”
“進來吧。”趙昊沉聲應道。
~~
電報是西山集團發來,稟報海瑞遇害的噩耗……
趙昊看到一半,整個人便陷進了沙發裡,一手握著電報夾,一手攥著菸斗,足足一刻鐘沒有說話。
他沒讓看電報,海警三巨頭自然不敢窺視,也不敢開口打擾,便正襟危坐等待著。
常凱澈也只好默不作聲立在趙昊後。
方纔還笑語一片的客廳,瞬間便雀無聲。海浪拍打船舷的靜,好像被放大了許多,每一下都拍在人的心口一般。
直到報時的鐘聲敲響,趙昊纔回過神來。
“總司令,發生什麼事了?”見他大口菸,金科趕開口問道。
“海公被皇帝殺害了……”趙昊說話間,兩行淚水順著面頰淌下。他趕將電報夾遞給金科,然後捂住臉,仰頭靠在沙發上。
“什麼!”聽聞這一噩耗,三人都驚呆了。朱玨和馬應龍趕湊過來,跟金科一起讀那份電報。
“啊啊,朱翊鈞這狗雜種!”這噩耗實在太上頭了,就連素來冷靜的朱玨都怒火中燒的罵道:“真以爲他是皇帝,就沒人敢取他狗頭了嗎?!”
“王八蛋!我日他大爺!”馬應龍也怒不可遏道:“總司令,這個仇必須得報,快下令吧!”
“住口!”金科儘管雙目含淚,卻喝止了馬應龍道:“不要影響總司令的決定!”
“你們先出去吧。”便聽趙昊聲音沙啞道:“讓我靜一靜再說。”
“是。”三巨頭忙併腳行禮,放下那份電報,無聲退出去。
“你也出去。”趙昊又把常凱澈也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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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司令套房的紅木門關上,四人也不敢走遠,便在艉窗小聲說話。
他們先用博大深的漢語,問候了朱翊鈞的全家一刻鐘,然後朱玨才低聲問常凱澈道:
“我剛纔沒看錯吧,狗皇帝逮捕了百,宣佈集團謀反,還下令查抄集團所有產業,逮治集團所有員?”
“你沒看錯。”常凱澈點點頭,苦笑道:“狗皇帝還向各省和南直各府派出了鎮守太監,給他們聖旨和王命旗牌。命督總兵以下文武,暫歸節制!有違抗者一律以通敵罪,先斬後奏。”
“馬勒戈壁的狗皇帝,真是活膩了!!”馬應龍罵一聲道:“不過要是沒電報,咱們還真得吃個大虧!”
“嗯,一陣子是起碼的。”金科點點頭,嘆氣道:“不過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快刀斬麻,而後治嘛!”
“是。”衆人都附和著點頭。
之前溫水煮青蛙,不青蛙難熬,食客也等不及。還是直接猛火炒來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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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外的四人都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白搭了,只能豁出去幹了!
套房的趙昊,焉能不知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只有提前決戰了。
而且趙昊還知道,海瑞就算是被萬曆殺害的,也一定是主求死的。
道理很簡單,給朱翊鈞那慫貨一百個膽兒,他也不敢殺海瑞!倒不是他突然菩薩心腸,只是此舉的政治影響太惡劣了。
殺一個活著被封神的人,而且是不經審判,毫無徵兆的殺害。這種超級巨大的昏招會斷送王朝氣數的!
朱翊鈞一點都不傻,不會老壽星吃砒霜——找死的。所以殺海瑞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那海瑞爲什麼要主求死呢?
道理也不復雜,因爲這大明朝所有帝王將相,也包括自己,都是在玩政治。
只有海瑞,心裡始終只裝著天下的百姓……
這絕不是說別人都,只有海瑞傻。
事實上,海瑞的政治智慧和行政能力一樣,都已經滿點了。
他非但已經預見到礦監稅使四出後的可怕景象。
而且還預見到,趙昊很可能會等萬曆派出礦監稅使,到各地明火執仗地橫徵暴斂,刮地三尺。害得天下無數大戶盡凌辱、苦不言堪;無數商賈傾家產、破產逃亡;無數小民失業破家,生不如死了。上上下下一起苦苦哀求他弔民伐罪,他纔會出手!
那時大義在我,振臂一呼,天下景從!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剝奪老朱家的合法,把皇帝老兒拉下馬。一切都是那麼的水到渠,順理章!
如果海瑞是玩政治的,一定也會等到礦監稅使天下後,纔會站出來怒斥萬曆皇帝的。
道理還是很簡單,只有天怒人怨到極點,演員墨登場後,才能自帶‘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大救星環。這場註定名垂青史的演出,舞臺效果纔會拉滿!他纔會得到更高的評分!
而不會被黑子噴‘衝沒有大局觀’、‘陷君不義’、‘有格缺陷’……
但海瑞不會等,因爲百姓等不起。
到那水到渠時,已經不知有多人家破人亡,多人間悲劇在全國上演了。
在他看來,那不是水到渠,而是到渠啊!
因爲心裡只有百姓沒有自己,所以他要全力阻止這場籠罩全國百姓的大災難發生!
他的辦法,就是在萬曆面前求死。
如果能用自己的死,嚇住萬曆,讓他下《罪己詔》,以後回宮裡老老實實,那是最好不過。
要是嚇不住萬曆也不要,因爲自己的死,足夠替代礦監稅使之,爲趙昊拉滿舉旗的大義了。
那趙昊就沒必要礦監稅使天下後再手了吧?
而且海瑞相信,作爲自己平生唯一知己,趙昊肯定會明白自己的意思很簡單,不過是讓百姓遭點兒罪……
達不到最佳的舞臺效果又怎樣,得不到讚揚又怎樣?哪怕不被人理解,被黑,甚至被污衊爲反賊又如何?
既然他們封我爲門神,我就要守護他們……
誰說站在裡的纔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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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中。
“唉,海公……”趙昊長長嘆息一聲,他完全收到了海瑞的心意。
海瑞猜得基本不錯。但有一點,卻是海公誤會自己了。
他本來確實打算坐視礦監稅使之,但並不只是爲了起義合法,或者說大義。
他還有一層更深的想法,就是希讓工農階層快速起來,爲一獨立的政治力量,不要像後來的一次次資產階級革命那樣——每次舉起義旗,衝鋒在前,流犧牲的都是工農兄弟,普通市民。革命失敗的惡果也大都由他們承擔。
唯獨只有革命功後,勝利果實一定會被資產階級攫取。
哪怕是號稱資產階級革命領導者,本質上怯懦的資產階級只有得到來自城市大衆和農民的強大支持,才能得以全面摧毀舊制度。
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赤的階級利益,便會一覽無餘的展現出來——他們本不想同舊貴族作鬥爭,他們最殷切的願是爲貴族,和舊貴族一起剝削迫下層百姓!
他們往往可以如願以償,而真正的功臣,卻只能回到骯髒的工場,落後的農田,換個主人,繼續當牛做馬……
如果這次也是這樣,趙昊會覺得很噁心!
他一輩子都會罵自己——呸,你背叛了無產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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