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廣告拍攝正式開始。

《婚紗禮服篇》與其他幾篇一樣, 每張圖片只由一個單人組, 男明星不會同時出現在一幅照片中。廣告目的只是相互對比，兩個角之間沒有任何聯系。男明星那幅《婚紗禮服篇·上》, 明星那幅《婚紗禮服篇·下》, 其他系列也是都由“上”“下”組。何修懿拍上午，明星拍下午, 連見都見不著，更別說同框了。

何修懿早早地趕到了攝影棚。

他一出現，三四個造型師立即迎了上去。

何修懿本以為會戴假發之類, 誰知竟然沒有。至何修懿能輕易覺出來, 自己還是自己。

第一套婚紗是抹式的。抹式的禮服一直都很流行, 可謂經久不衰, 是明星出席活或者參加各種party的常見款式。整件婚紗上布滿高級亮片, 流溢出了一種似金若銀的彩。婚紗外面, 造型師為何修懿披上了一件黑藍的面料的男式長風。風面料較，有大荷葉一般十分不規則的領口以及前襟。造型師將領口、前襟整理了下，上邊放松, 下邊收，出模特致的肩膀和鎖骨，同時藏起婚紗下A字擺。婚紗若若現，旁人只能瞧見上范圍不大的一塊婚紗，婚紗上的亮片在暗外套中閃爍彩。

何修懿走進了里間的攝影棚，Kathy指著一個老外介紹說：“這是Martin, 法國非常有名的時尚攝影師，不是專門拍廣告的。”

何修懿打了個招呼：“嗨。”

Martin示意何修懿站在太燈下，低頭擺弄數碼相機，又指揮燈師調整各太燈，何修懿便安靜地等。

十分鐘后，拍攝開始。

按理說，模特應當知道要擺什麼造型。可這次很特殊，是“婚紗照”，何修懿真的不明白該做哪些事。

因為Kathy事先打過招呼，Martin也不惱，和善地指揮道：“把手和手腕全都出來。”

“嗯。”下半的燈較暗，何修懿的骨節分明，手和手腕明顯是男人的，擱在黑藍風的前面。

Martin又道：“別笑，冷，cold，對。”

“嗯。”目不帶溫度，何修懿抿。沒有人想得到，朗的風下，是件抹婚紗。

Martin一連拍攝了十幾張，末了，還贊嘆道：“你的肩膀和鎖骨太漂亮了。”

“……”何修懿說，“謝謝。”

“好了。”Martin抬踢過去了一個凳子，“了風，坐凳子上，來張上半的特寫。”

“……好。”了風，的肩有點別扭。怪異很清楚地告訴何修懿，他此時正著一件式婚紗。

沒什麼別扭去的，他想：就當上沒穿好了。作為男人，沒穿都無所謂，只肩膀應當更無所謂。

Martin重新打了，又指揮何修懿：“Yi，姿勢‘男人’一點。”

“嗯。”何修懿含起，兩只手腕搭在兩邊膝蓋上面，側頭向地面，臉上浮現出了一個極為不耐煩的表。眉心微皺，雙微張，眼睛半瞇，一邊眉略向上挑。

Martin聲音歡快道：“對了，就是這樣！”與傳統的抹婚紗不同，何修懿的前十分平坦，但這反而有了另外一種味道。好像被迫雌伏，卻又有著豺狼野心。

他從側前方拍了好幾張，又從側后方按下了快門。婚紗的設計為半背裝，出了何修懿漂亮的蝴蝶骨。束帶松松垮垮，而松垮的束帶里面，則是一路延進了擺的的脊柱。從背后看，另有一番景。

第二套婚紗，是高貴的宮廷風格。婚紗是宮廷緞布材質，上面掛著古典手繡蕾。與第一套截然不同，這套婚紗十分厚實，將人捂得嚴嚴實實。婚紗胳膊是寬大的泡泡袖，一直遮到前臂。腰部束，子蓬起，部凸起、上揚。

Kathy說：“這是合作企業專門為了廣告全手工制作的。一針一線全是真人的，沒有機參與，你有福了。”

何修懿想：這個算什麼福……

十分出乎意料，造型師給何修懿戴了一個面，就像中世紀的宮廷舞會中的一般。面十分妖冶，華麗并且詭譎，嚴嚴實實地擋住了何修懿的大半邊臉，只出他一只左眼、鼻梁、。

Martin要求，能看見的那只眼睛一定要亮，并且重點拍攝了上半。

此時的何修懿，好像來自遠古異域，斑駁滄桑而又亮如新，帶著一種囂張跋扈、攻城略地的高貴。蓬、面，代表一種狂歡，也曾經是一個龐大帝國的墓志銘，似能令人沉溺其中。

完全不顯違和。

Martin一連拍攝了幾十張。不是因為沒有拍到好的，而是因為總能有新想法。

而第三套婚紗，是黑的，還是高領。上半很樸素，像件黑長袖，下半的子卻有大蝴蝶結以及層層擺。Martin拍了幾十張都不滿意，最后讓何修懿側站，抬頭向，輕閉雙眼，拍了一張黑白照片，突出了何修懿那突起的結和平坦的部。上半很朗，在大蝴蝶結以及層層擺中平靜、淡然，有一種既矛盾又統一的。

拍完之后，Martin看著片子，十分滿意，又說：“上了，一手抓住擺，遮在自己前。注意作要‘’，不要扭造作。”

此時何修懿已完全進狀態，知道Kathy和Martin想要什麼覺了——第一套冷漠，第二套妖艷，第三套淡然。他隨手扯起擺，完全不顯虛假。

第四套婚紗，還是黑的，有蕾、有羽，極為華麗。但是，造型師為何修懿搭了一些正紅肩飾，還為他戴了個紅花朵頭飾。于是，他又化暗夜中的“新娘”，像與魔鬼有個婚約。他從魑魅魍魎的森林走出，邁浮掠影的都市，接戰戰兢兢而又無法抗拒的人們的追尋。

最后一套，恢復白。子前擺很短，剛剛過，出了何修懿修長筆直但是明顯屬于男人的，有種特殊的。

整整三個小時，五套服拍完。

Martin又造型師為何修懿補妝，然后喊來Kathy，將幾種頭紗、面紗遞給了何修懿。

他說：“再拍幾張面部特寫。”

何修懿：“……嗯。”

黑網紗扣上，何修懿在Martin要求下，表恢復冷漠。網紗之下，何修懿表現得十分無法親近，有一種神，似乎一層網紗便將他整個人都封鎖在了。

白面紗也是。何修懿的眼神銳利、冷淡，雖在新娘白面紗之，卻如煙霧一不可捉。

Martin在他邊“咔嚓”“咔嚓”地拍，何修懿很聽話，并沒怎麼抗拒。

在他心里，比起穿穿，拍攝這件事要容易得多了。他簡直是無法想象，婚紗穿起來竟然這麼麻煩。又是拉鏈，又是束帶，又是整理抹，又是整理拖尾。

搞得他十一點就了。

徹底收工之后，Kathy走到何修懿面前：“謝謝老師，真是辛苦您了。”

“沒事，這應該的。”

“那麼，樣片出來之后，我會發送到您郵箱。”一般來說，不管是電視廣告還是平面廣告還是別的什麼，客戶都會事先將廣告的樣片給明星過目，征求同意。

“……好。”其實何修懿不想看。他覺得十有八九會比較雷，為自己的黑歷史，眾人每次提起都會譏諷一番。作為男人，看自己“婚紗照”，實在過于恥。可是，為了把關，他又不能不看。他有預，這將會是一段較痛苦的回憶。

“對了，”Kathy又說，“還有件事，請等一下。”

何修懿：“？？？”

五分鐘后，Kathy與另外幾個人懷抱著五套各類型的婚紗，走到何修懿的面前，說：“老師，那個，這些都送您了。”

何修懿：“……？”婚紗？

“廣告拍攝中的服裝，我們都會當作‘禮品’送給代言人的。這次明星都是自發參與廣告拍攝，沒有拿到任何酬勞，我們也很過意不去，所以，這些定制服裝就送給你們吧。”

何修懿低頭瞅了瞅：“可我要它……也沒用啊？”

婚紗什麼的，除了這一次，再也不會穿了。

他想不出任何需要穿婚紗的場合。

同時，這些婚紗都是據何修懿的高重定的，而何修懿一米七八，他周圍也沒有朋友可以接收。

而且它們都這麼大……每件都有好大一團，他扛都扛不下去。還得上Kathy們幫忙塞進車里，等到了出租屋再和助理一件一件……等等，他“家”好像沒地方放。

因《家族》而名之后，何修懿又換了一個房子。那個房子面積也不太大，兩室一廳而已，只是小區高檔，安保十分到位，待著放心。何修懿自己住，覺得租太大的房子也沒有用——收拾起來費心，空間也用不上，純粹花錢挨累。他就只有一個柜，還真想不出來哪里能塞婚紗。

Kathy卻堅持道：“留個紀念也好！我們拿著更沒用了！它們很快就會被扔了的！”這些定制婚紗質量極好，Kathy還真有點舍不得扔。

“那……好吧。”何修懿接了。

他想，等下去左然家，都扔在那邊吧。左然家地方大，許多地方空著，不愁。當年左然買了自己理想中的戶型，然后自己設計，大開大闔，按照喜好裝修，將那房子整個變了一個樣子，更寬敞了。

就這麼著，何修懿助理直接開到左然家里，出食指驗證指紋，門“咔”地一聲開了，他便走進左然家里的帽間，隨手拉開一個柜子，將婚紗“嘩”地下丟到最下一層，甚至沒有仔細掛好——掛好，是為防止服變皺，可是這些婚紗永遠不會再有出場機會，因此隨便扔扔也就可以了吧。

……

廣告樣片出的很快。

Kathy發的郵件下邊還帶著一句話：“您會讓孩子們到很嫉妒的。”

“……”何修懿在左然客廳坐著，故作平靜地打開附件。

然而，一打開那幾張樣片，便震驚了。

照片竟然……非常麗。

他好像是電影當中的查爾斯·德昂或者，埃拉伽路斯，男與的特質融為一。

何修懿沉默著，一張一張翻閱。

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面。

在Martin相機下，他的那點“妖”被發揮到極致，宛如是帶著毒，會令人最為污穢的纏綿。

他沉默了。

左然見何修懿突然間不講話，問：“怎麼了？”

何修懿說：“公益廣告樣本剛出來了。”

“不滿意嗎？”

“沒有，還行。”

“我能看麼？”

“當然。”

何修懿將電腦放在左然膝上。左然一張一張翻閱，每張……都盯好久。他的目，從何修懿臉上到婚紗上，看著自己人被包裹在單純的白或者神的黑的婚紗中，覺得對方好像正在走近自己，并請自己與他從此結為百歲之好。

左然頭上下了下。

“左然？”

左然問：“服呢？”他的語氣從容不迫、晏然自若，但何修懿卻聽出了一波。

何修懿說：“你家帽間的柜里面。”

“穿上。”

“穿上？”何修懿懵了，“干什麼？”

左然呼吸終于徹底變得急促：“干你。”

作者有話要說： 修懿：熊貓導演是大！變！態！還各種格式的婚紗都給我來了套！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