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拍攝依舊。

在劇本中, “余麗”游街回來, 神似乎已經不大正常，反而還嘻嘻地笑：“我是檢閱了一趟全城呢！”

隔了幾天, 來了好幾個人, 扯他出去，將棒捅進他的里, 把他得只剩綁在理發店櫥窗里示眾整整三天三夜。

接著，余麗被私自關押。書信曝使他被開除出教師隊伍，調往后勤, 每日打掃學校衛生, 接變相勞改造。這是比較溫和的理方式了, 不似有的地方會將同志直接逮捕, 而且判例及其混完全沒有標準。余麗后來的老領導不知道“書信”那件事, 便想介紹一個貧民家的姑娘給他, 姑娘文盲。

一天，學校的幾個人，拿著籌委會的介紹信, 要把余麗帶到宿舍“拼刺刀”。“拼刺刀”意思為“正派”“反派”言語較量，可事實上，往往意味著無休止的盤問還有拳打腳踢。就在“余麗”剛被帶到走廊上時，那個揭發他的老領導卻喊道：“余九嘉，跟我走，上級你寫旁證材料”, 一句說完，帶他快步離開現場。原來，這是一出“調虎離山”，老領導是來救他的。而再之后，老領導總是跟余九嘉在一起，還對他說，自己外出期間必須關房門，無論是誰敲門，都不要開，同時四替余麗奔走呼號，最終使其免于槍斃——原來當初，老領導真認為，“改造”可以使人恢復正常，也沒想到最后竟然差點將人推地獄。

而沈一初，余麗曾經的“男朋友”，堅決與他劃清界限，好像生怕對方舉報自己，只是留了一句：“余九嘉，你腦子是不是有病，神病。”

左然演得太好，何修懿很委屈。

鏡頭下的左然，仿佛將是將自己當作一片霉菌，仿佛沾染上了便會面目全非、丑陋不堪。那種嫌惡、厭棄，絕對可以刺穿一個人平時最堅的盔甲。

“好……好……好！！！”執行導演大喊一聲。

“……”何修懿問左然，“你這家伙，還真的一次過？”他覺得，他就像是那種最不可理喻的妻子，只因為丈夫沒有與自己同在一個夢里便發脾氣、橫加指責。

左然說：“對著鏡子練了很久。”

“哦……”心好了一點，何修懿轉移話題，問：“你為什麼想演這種角？”

“嗯？”

“沈一初。”何修懿說，“《又見余麗》，余麗是唯一主角。至于沈一初，充其量是男二。”

左然開始收拾自己的取景：“其實……我不明白只演主角的人到底怎麼想的。確實，從‘咖位'角度看，只演主角顯得很紅，賺錢也多。但是，影片主角類型其實是有限的。想要挑戰更多角，就必然要演一些配角。”

“嗯？”有名的人只演主角，這似乎是一個慣例。何修懿也從沒想過要接配角鍛煉自己。然而…左然講的很有道理。“主角”需要正面，健康、向上，有時還是“配角”讓人上癮。

何修懿又問：“那，為什麼是沈一初這樣的配角？”

“《又見余麗》中需要這種角，那麼余麗的男友……自然是我。何況，弱卻又自以為是，居于一隅嘲諷邊的勇敢者，有意思。”

“哦……”

“而且，悲劇分為命運悲劇、格悲劇。《萬里龍沙》一生一死算是命運悲劇，《又見余麗》分道揚鑣算是格悲劇。當然也算命運悲劇，但我想要講的其實不是那個。所以，拍完兩部片子，可以讓你明白能在一起過完一生并且彼此堅定不移有多幸運。”

“哦……”明顯是在胡扯。

“好了，回去吧，晚上還要給某電商錄廣告呢。”

“嗯。”

……

因為8月7號七夕節快到了，全國最大影院“石榴影城”搞了一個活，并邀請了眾多知名演員參與。

在活中，每個明星需要錄制一段視頻，在視頻中緩緩念出某個名人講過或寫過的著名話，并說“8月7號，石榴影城”。這些視頻將會出現在眾多廣告宣傳當中，而且所有人也可以去專門的頁面聽。配合視頻，還會有文字講述那個名人與他們丈夫、妻子浪漫的故事。本來，活要念的是“經典電影臺詞”，可CEO忽然覺得，“真實存在過的人和話”可能會更有沖擊力。

石榴影城所邀請的全是眾多的當紅演員。可以想象，當們看見偶像用充滿的眼神凝鏡頭、聽見偶像用飽含意的聲音朗誦話時，一定會連骨頭都麻了。

左然與何修懿也在名單當中。

對于“石榴影城”的請求，正常有腦子的明星全都不會拒絕。開玩笑，萬一得罪“石榴影城”，排片率被降低，可就得不償失了。

左然與何修懿兩人都在銀川，那家位于北京的影城也總部并未要求兩人連夜飛到北京錄制，而是請求他們發送視頻文件。劇組可以正常拍攝，質量很好，的確沒有必要跑去北京折騰。

于是，收工之后，凱文、莫安被留下來，幫著錄制“視頻。”

莫安縱儀：“嘿，親的老伙計，這就開始了吧？”

“嗯。”

何修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紙。那段話他已經練過好幾遍了，是約翰·列儂的。

何修懿便著鏡頭，眼神溫：“希我們是一對和善的老伴，住在爾蘭海邊小島一類的地方，翻閱我們一輩子胡鬧的剪簿。”

何修懿一邊背，一邊看左然——誰也不能一直盯著鏡頭，目總要偶爾移一下。

他們二人老了之后，會怎樣呢？

到時，廣告還會有些文字寫上約翰·列儂與他妻子小野樣子的故事，包括約翰·列儂怎麼在小野洋子的個人藝展上將的作品吃掉，二人怎麼在月時七天不下床，用“床上和平行”宣揚反戰理念，妻子怎麼親眼在丈夫去世后每年整理作品、舉辦紀念活。

至于左然，也是用他最為悅耳的聲音念出了一段話。

這一段話，取自于茨威格。

左然視線集中于面前攝影機：“我的心張得像琴弦，你一出現，它就個不停。我的心始終為你張，為你而；可你對此毫無覺，就像口袋里邊裝了一塊懷表，你對它繃住的發條沒有覺一樣。這發條暗中耐心數著你的鐘點，計算你的時間，以它聽不見的心跳陪你東奔西走，而你在它那滴答不停的幾百萬秒當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念這段話時，左然也會偶爾抬頭看何修懿，好像在說，在一起前，他就是這樣的。

何修懿笑了。

當中的人，心思真是可。不管平時多不起眼，都會因為這份心思變得很。好像一種牡蠣，打開黯淡深淺不一坑坑洼洼的殼，里邊是一顆燦然的珍珠。

二人目繾綣，溫纏，連莫安都到了什麼，凱文倒是一如既往毫無反應。

最后，左然又念：“8月7日，石榴影城。”

音頻也會被用于廣告宣傳，伴隨茨威格的故事，雖然這個故事有些悲彩——1942年，茨威格與第二任妻子夏特·阿爾特曼在里約熱盧附近雙雙服用鎮靜劑自殺，出于對“神家園歐洲”被毀滅的痛心。自殺時，二人雙手握，被發現時尸甚至難以被分開。

錄完視頻，左然與何修懿親自將音頻發給“石榴影城”。

“石榴影城”市場部的員工又向二人分別發去一張圖片，問：“在頁面上，位置這樣，行麼？”

左然一看，一共有十二個明星參與活。頁面左邊六人，右邊六人，中間有一道分割線。他自己是左一，何修懿……是右二，隔得遠，還被分割線切開了。

左然便問：“何修懿能放在左二麼？茨威格的故事很短，約翰·列儂的長，配在一起畫面平衡一些。”

對方沒說什麼，調了。

于是，到人節那天，在這個全中國最大的影城網頁上，左然與何修懿，將在活頁面共同占據一個區域，挨在一起，輕聲講出幾句話。

……

不過，8月6日下午，左然與何修懿還是回了北京，并為“石榴影城”七夕活造勢。在活上，幾部要在七夕上映的電影進行了最后一波廣告之后，左然和何修懿等等演員也簡單介紹了自己即將公映的或者正在籌備當中的幾部影片的線。左然沒提《又見余麗》，而是請觀眾們期待幾個月后就要正式開機的古裝電影。

“石榴影城”也提前好幾天就將七夕節的紀念品寄給了視頻活中的十二位明星，希他們務必要在8月7號零點之前發條微博，最后再為“石榴影城”宣傳。左然與何修懿兩人都讓“石榴影城”郵到了工作室，并請吳順之在活結束之后送到左然家里。

禮品樣品十分特別，是對相擁的夜沙瓶畫。

晚上，左然拍了兩張夜沙瓶畫的照片。

瓶子當中，一對依偎，腳邊有潺潺流水，天上則是皎潔的月亮與璀璨的群星。

左然發了一條微博：【收到 @石榴影城博寄來的七夕節禮品，非常漂亮，謝謝，希大家關注幾部電影。】

何修懿卻一直拖到零點之前，在左然洗澡時才晃晃悠悠準備發博。

左然總是零點左右洗澡。

不過，何修懿很快便發現……他找不到“石榴影城”給他的禮了。

隨手放哪去了？

何修懿記不起。

腦袋里好像有橡皮。

眼看要到零點，何修懿趕把左然那個禮拿來，用手握著，咔咔拍了幾張，發博：

【活回來看見一個包裹，是@石榴影城博寄來的七夕節禮品，十分喜歡，謝謝！】

等到左然洗完，何修懿講了整件事，說：“好險好險。”差一點就沒有趕上。“石榴影院”可是得罪不起，不能顯得不上心、不重視。

左然：“……”

放下手機，何修懿笑：“幸虧住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