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為被下了藥，彈不了，可正殿裡發生的事兒，在場所有人還是瞧得一清二楚。正因為瞧得真真的，有些事兒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偏移。

    年三十的晚上，景順帝照例留宿在了中宮皇後那兒。一番梳洗後，這對天啟朝份最尊貴的夫妻老兩口躺在了紫檀木的大床上。盡管四周燭幽暗，寂靜一片，景順帝與中宮皇後並沒有立馬睡。

    “陛下，無心那孩子……”中宮皇後猶豫了大半個晚上，到底沒能忍住，還是決定旁敲側擊地先試探一二。

    皇後主中宮說起來也有四十年了，與景順帝可謂年夫妻。這四十年風雨同舟一路走來，即便有所謂的，也早晉級為親。年輕時，或許還會為得到枕邊之人的而費盡心思。可隨著年齡增長，很多事為中宮皇後，反而看淡了。現在能讓中宮皇後牽腸掛肚的，可能就是那個老來，排行二十六，過完年已年滿十二的湘公主了。

    或許就是這份淡然，讓中宮皇後徹底坐穩了皇後的寶座。即便皇後這幾十年裡只生下了三位嫡公主，中間還夭折了一個，景順帝依舊沒想過要替換掉自家這位早已年老衰的發妻。

    “恩？”

    “雖說長得普通了一些，子骨聽說也不怎麼利索，可今兒瞧著也是個文武雙全的好孩子。最主要的，比湘兒還大半歲。”

    “……”好歹也是幾十年的夫妻了，自家皇後什麼意思，景順帝又怎會聽不明白。問題是景順帝非常清楚懷安侯尹無心是怎麼回事，偏偏又沒辦法對自家皇後實話實話。頓時景順帝有種有苦說不出來的鬱悶。

    “湘兒才十一，過完年才十二……這事不急，回頭再說吧。”不得已，景順帝只能如此對中宮皇後道，“夜深了，安寢吧。”

    中宮皇後一聽側之人如此說。心裡也便明白了景順帝心裡是如何打算的。

    都說皇帝的閨不愁嫁，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可不是所有的有為才俊都願意尚主的。至在天啟朝，迎娶公主意味著放棄自仕途。說是迎娶公主，實則贅皇家。居住的是公主府，家中公主是君，駙馬是臣……公主就像是施華世奇水晶一般華。舉凡大點兒的家族世家都是不願意讓自家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英弟子尚公主，與整個家族而言，除了聲外。其他收益卻有限的很。

    所以，公主所能選擇的駙馬夫婿範圍，其實有限的很。最近邊境不怎麼太平，為中宮皇後，自然也聽說了一些。正因為如此，中宮皇後很是擔心枕邊之人會選擇用一個子來換取邊境十年的和平。雖然天啟朝並沒有公主下嫁和親的先例，更不要說嫡出公主了，可中宮皇後依舊無法安心。除非現在立馬就將那寶貝閨嫁出去，哪怕先定下人家也好。

    不行，這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躺在床鋪上的中宮皇後轉轉反側了許久。還是有點舍不得就這麼放棄。因為心有所思，直到快臨近天亮才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夜，對於天啟朝金字塔頂端的那些個權貴世家而言，也是個難忘的不眠之夜。且不說群臣宴上的行刺事件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來，是那位懷安侯只怕也激起了不小的漣漪。都大半年來觀下來了，若再不見任何行，怕是要失去先機了。

    住在城與一環城的那些個皇親國戚、權貴世家如何，暫且不提。位於二環城的梁府，自從府裡幾位主子從宮裡參加完年三十的群臣宴後，這臉就不太對勁。

    “母親。那位懷安侯可真厲害哩。方才那一腳……”下了馬車的梁如雪紅菲菲，一臉的興，雖然了點驚嚇，瞧著模樣顯然沒什麼大礙。

    因為有刺客行刺。原本戌時初晚上七點便能出宮回府，結果層層盤查，生生地拖到了亥時三刻晚上十點半才放人。

    “好了，雪兒，都累一天了，有什麼事兒。明兒再說吧。”梁趙氏朝梁如雪使了個眼，打斷了梁如雪的話茬。

    梁如雪地瞄了一眼一臉y沉的自家爺爺，意外發現一向遊戲人間的父親這會兒也一臉嚴肅，便立馬意識到了什麼，乖巧地朝著家中長輩行了個屈禮，道，“是，雪兒這就回院子歇息。祖父、父親、母親，雪兒告退了。”

    “恩，去吧。”梁振國擺了擺手，將自家孫打發下去後，便轉看向兒媳婦梁趙氏，“兒媳婦，你似有話要說？”

    “是。原想著等明日再向公公您稟告的……”梁趙氏點了點頭。

    “去書房談。棟兒，你也來。”

    “哦。”梁棟無所謂地應聲道。

    書房裡，老管家親自端上了梁振國最喜歡的雨前龍井後，便面無表地退出了書房，守在了門外。

    “說吧，什麼事？”驚魂初定的梁一品心可沒有表面那般平靜。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梁趙氏淡淡一笑，抬頭看了一下自家夫婿，“是關於雪兒的。”

    平心而論，梁棟並非良人，梁趙氏之所以願意嫁給梁棟為填房，不過是梁家與趙家需要聯姻，僅此而已。要不然，以趙家從小心教導的嫡出兒，即便背負著克夫的惡名，也不至於會嫁給一個不學無的紈絝弟子，而那人甚至還有個僅比自己小幾歲的兒。

    “雪兒？”梁棟一臉疑地看向梁趙氏，反問道，“雪兒怎麼了？”

    “說起來，雪兒過完年也該十一了。雖說現在就開始夫家早了些……”

    “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沒安什麼好心。說什麼會好好待雪兒，視如己出。這才……”不等梁趙氏將話說完，梁棟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暴跳如雷地怒吼道。

    “夠了！”開始時，梁振國還沒多想，經自家兒媳婦這麼一提醒，便一下子明白梁趙氏想說什麼。只可惜自己唯一的兒子還是一如既往地蠢笨到無藥可救，整個一朽木不可雕。

    “爹……”

    “不管什麼事兒，你都得讓你媳婦把話說完嘍。不就暴跳，像什麼樣子？”

    “是。”

    “兒媳婦啊，棟兒就那急躁脾氣。”

    “兒媳省得的。夫君這是心切，生怕委屈了雪兒。”梁趙氏藏在寬大袖下的手，不自覺地握拳。

    “兒媳婦，你提到了雪兒的親事……可是方才在正殿裡瞧中了誰家公子？”

    “是。”

    “那個……懷安侯尹無心？”梁振國瞇著眼，沉思了片刻，說出了一個心目中也很滿意的人選。

    “還是公公目如炬。兒媳就是覺著這位懷安侯配我們的雪兒正好咧。夫君您覺著咧？”

    “那家夥……很好嗎？”梁棟皺了皺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那位懷安侯尹無心是何方神聖來。真心不能怪梁棟沒印象。今兒大年三十群臣宴，按著梁棟白丁份，其實沒資格參加的。不過是借著自家老子一品大員的，作為家眷，勉強圍。在座位安排上，自然是最角落最偏僻的位置。

    這距離一遠，梁棟除了能遠遠地看到一個華麗背影，知道懷安侯尹無心尚未年外，其餘什麼都不知道。

    對此，不管是梁振國還是梁趙氏，都無奈的。偏偏又拿自家兒子夫君沒辦法。

    梁趙氏嫁給梁棟也一年多了，對於自家這位沒什麼真才實學，偏偏自我覺良好的夫君，不說十十地掌握了品，最起碼也了解了七八分。梁趙氏見梁棟這般說，便笑著解釋道：

    “別看那尹無心長得普通了一些，懷安侯也僅僅只是個虛爵。可經過今兒這事，護駕之功是不了的。除了一些尋常賞賜外，說不準還會有旁的。”

    “旁的？”

    “比如升爵。”

    “那又如何？”梁棟不以為然道，“難不還會晉為王爺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