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威國公之劉金,亦是皇上昨日剛剛冊封的皇後。”
“不可能……劉歇明明沒有兒……”太後娘娘喃喃道。
“臣妾自多病,被養在府外,所以外人不識。”金對答如流,這是劉大夫人和套好的詞。
“那……那皇後金冊呢?我頒下的懿旨呢?上麵明明寫著劉白玉的名字啊!”太後娘娘仍然無法置信事態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金於是命人取來皇後金冊,恭恭敬敬地呈上。
太後娘娘心驚膽戰地展開金冊,上頭端正地寫著:劉氏金。
忽然遍生寒。劉歇在朝中隻手遮天,是知道的,可是萬萬想不到,劉歇居然在後宮也能將太後懿旨玩弄於掌之中。
在劉歇麵前,皇室何嚐還有半點留存的威嚴!
合上金冊,整個人平靜下來,幽幽地歎了口氣。
“威國公啊威國公,你真是好給我皇家麵子啊!”太後娘娘的眼中滴下一滴淚來。
隻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麗而弱。先帝在時,曾說“有一顆天底下最溫好的心”。像這樣的人,期盼的是一個為撐起一片天的強悍的夫婿,一個有著堅強背脊的強悍的兒子,可是丈夫早逝,兒子小,這偌大的一個王朝,竟落到了這樣的一個弱子肩上。
一顆溫而好的心,真的能支撐度過今後的歲月麽?
左右連忙上前扶住太後娘娘搖晃的軀,徐太妃了起來:“威國公眼裏,還有王法麽?還有先帝爺的存在麽?太後,您斷不能再縱容他下去了,應當立刻下旨……”
“徐太妃!”太後娘娘驀地出聲截斷的話,“威國公將親生兒嫁宮中,正顯示了威國公對皇家的一片赤誠之心!來人,賜威國公黃金白兩,玉璧十麵,以彰其心!”
眾人皆容。
太後的神高貴而忍。
“太後!”徐太妃潸然淚下。
皇帝默默地在太後娘娘麵前跪下:
“母後,一切都是皇兒不爭氣,才致使母後你此奇恥大辱。”他隻有十二歲,卻已經能夠明白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麽。
太後娘娘著兒子的頭頂,忍淚道:“皇兒,哀家隻盼你,快些長大。”
金跪在側旁,眼睛發直地看著這苦的一幕。知道,自己就是他們口中那個奇恥大辱。
有點想出言去安他們,可是知道,這一刻沒有任何說話的餘地。
這時殿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輕佻的聲音:“啊喲喲,這都是怎麽了?大喜的日子怎麽都哭個淚人兒似的?我的小黑胖侄媳在哪兒呢?”
段攏月搖著把扇子晃進來,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和殿的氣氛十分不匹配。
太後娘娘帶淚的花容刷地一下就白了。
攏月王爺段攏月最擅長的事,莫過於哪壺不開提哪壺。
偏偏段攏月是個十分有閑的人,又偏偏,皇宮裏最不缺的就是那不開的壺。
段攏月“啊喲喲”地顛過來,把拚命往後的小黑胖劉金提溜到眾人麵前,細細打量了一番,嘖嘖道:“咱們這位皇後娘娘可真是不簡單啊。皇嫂,我看比你當年有分量的多。”
太後娘娘強著一口惡氣,向金道:“見過你皇叔,攏月王爺。”
沒等金拜下去,段攏月就一把把攙起來:“啊喲喲,這是怎麽話說的,堂堂一國之母,怎麽能對我這個閑人屈膝呢?還是我給皇後娘娘請安才是。”他一揖到地,金反而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由他去!”太後娘娘哼了一聲。
皇帝從地上站起來,神有些尷尬地喚:“皇叔……”
段攏月全當沒聽到,把皇帝拽到一邊,攬著肩膀,竊竊私語起來。
說是竊竊私語,聲音卻能在場的人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說皇帝呀,你不要看你這媳婦臉黑了些寬了些就不待見。你還年輕,不曉得人的妙。須知人的好,全都包在裳底下,平時是看不見的,隻有等一個夜晚把線繩解了,封皮拆了,細細地驗過,才知道裏頭順手不順手,合意不合意……”
太後娘娘和徐太妃的臉騰地通紅。
“段攏月!你……你說的這是什麽混賬話!”
“啊喲喲,我這皇侄平日裏所見的不是人就是太監,我這皇叔若再不傳他些男人的常識,怎麽對得住我死去的皇兄喲……”
太後娘娘口劇烈地起伏,臉已經從雪白變了蔥白,最後變了一朵蔥青。“你……你……你……”又痛心又氣憤,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了。
宮太監們瞬間又作一團,徐太妃哭天搶地地跪倒在地:“先帝爺阿,您怎麽就去得那麽早啊!您讓我們這些孤兒寡婦的,怎麽活啊……”
在這一片景裏段攏月搖開扇子,涼涼地看風景,忽然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金的眼神十分不能茍同。
段攏月挑眉:“皇後娘娘,有何賜教?”
金看了他半晌,說:“皇叔,您還沒娶妻吧?”
段攏月一愣,宮裏頭很多年沒有人關心他的終大事了。“是又怎麽樣?”
“我娘說,芳心寂寞的男人都是狂躁的狼。”
“……”
段攏月拊掌大笑,劉歇的兒果然是不一般啊。
可是當他接到小小的黑胖認真的眼神時,他笑不出來了。
黑胖的臉上居然帶著些睿智的芒。
莫非……莫非他這麽空虛,真的是因為沒有娶妻的原因?攏月王爺著下,有些黯然神傷。
這一日,就是黑胖皇後正式進駐皇後寢宮香羅殿的第一日。金在這香羅殿裏,無聲無息地,一住就是兩年。
皇後生涯原是夢
皇宮裏所有的人,都自忽略小皇後的存在。
除了太後娘娘。
金就像太後娘娘心裏的一刺,拔不得又不得,卻又生生立在那裏,漲的發疼。於是太後娘娘派了心腹素方到皇後宮裏做總管,無時無刻地監視著金的一舉一。
監視了大半年,並沒有發現金有什麽異。
這位皇後每日早上卯時起,晚上亥時就寢,早膳必定要吃滿滿一碗大米飯配上臘幹和青椒,雷打不。用過早膳,小皇後要挨個去給太後娘娘和徐太妃請安,當然這兩位都不會給什麽好臉,偶爾在徐太妃那遇見皇弟段雲重,倒是會多說一兩句廢話,但也都停留不久。
過了午,皇後娘娘便會在宮裏頭沿著宮牆散步,走著走著走不了,便素方抬轎來把接回去,晚上看一會兒文宣閣裏頭弄來的書,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了。
一兩個月的,威國公夫人會進宮來探皇後娘娘,聊上一個時辰,所說的也無非都是些家長裏短的事,像威國公的小公子又長胖了幾斤,劉家白玉小才又做了些什麽新詩。
總來說,皇後娘娘的生活過得尚算愜意,不知不覺的,竟把整個皇宮都走了一遭,文宣閣裏頭皇後讀過的書也擺了整整兩櫃子。
當然,看的都是些無用之書,走的也不過是無用之路。
因為新婚之夜以後,皇帝再也沒有踏進過香羅殿一步。
素方有時候瞧著皇後娘娘用膳時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裏覺得有些可憐。這麽與世無爭的孩子,怎麽就落到一個無人管無人問的地步了呢?將來一輩子,隻怕都隻有失寵的份了。
誰教是劉歇的兒呢?⌒思⌒兔⌒網⌒
誰教不僅是劉歇的兒,胃口還這麽好呢?
終於有一天,素方看不下去了,手攔住皇後娘娘往裏飯的筷子。
“娘娘,您今天就吃些吧。”
金皺眉:“為什麽?”
“您再這麽下吃去,皇上一輩子都不會來咱們香羅殿的。”
金了凸出的腹部。
“我不吃,他就會來了麽?”
“……”素方不知該怎麽回答。“娘娘,您還記得皇上長什麽樣子麽?”
金認真想了想:“大婚那天晚上看了一夜,長得是不錯的,不過……現在想起來,是有些模糊了。”
見素方一副恨鐵不鋼的樣子,轉了轉眼珠,咧笑:“素方,你說皇上每天都做些什麽事?”
素方道:“皇上日理萬機,自然是很忙的。”
金哂笑:“日理萬機的是我爹。皇上除了上朝了個臉,還做些什麽?”
素方嚇了一跳:“皇後娘娘,這話可不能說。皇上每日除了要去給太後娘娘請安,還要去上書房和皇弟皇妹們一塊兒上課,晚上還有作業要做的。前兒個皇上了魏師傅一篇作業,被魏師傅把手心都打紅了,太後娘娘為這還流了不眼淚。”
“哪個魏師傅?”金好奇起來。
“就是魏鄉洲魏老太傅,先帝爺年的時候,這位大人就是太傅了,還打過先帝爺的手心呢。”
“怪不得連當今聖上也敢打了。”金喃喃地說,半晌對素方道:“素方,你莫急。本宮不記得皇上的長相沒什麽,隻要教皇上記得本宮的長相就行了。”
“……”素方腹誹著,您那長相,皇上想忘記也不容易吧。
素方隻當金隨口說說,卻不料金真留心把這事給辦了下來。
過了幾日,又是劉大夫人進宮的日子,金便對劉大夫人說了一番話:
“母親,我進宮之前就曾在書塾裏跟著先生讀書,隻覺得終用。進了宮以後年紀小,管不了什麽事,可是這麽不學無下去,也是不行的。我想和眾位皇子公主一起去跟魏師傅學些道理,隻是怕太後娘娘那邊不同意。”
劉大夫人細細地打量了金的眉眼一番,欣喜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心思,我回去便跟你父親說一說,太後娘娘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晚上回府,劉大夫人將這一番話隻字未改地在枕頭邊兒對劉歇說了,劉歇一聽,也大為欣,覺得這個兒除了能當件占個位子之外,還有別的可期待之。於是第二天,劉歇便在朝堂上將這事提了出來,太後娘娘和皇帝的臉立刻就青了,可是實在也找不出話來反駁,於是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隔了兩天,尚書房裏便添了一張小書桌,當然,是擺在離皇帝最遠的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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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傅是一位威嚴的老人,雪白的長髯帶著弧線流瀉到襟口,匯一個整齊的尖尖,無限風流。
魏太傅的戒尺也是與別不同。戒尺是用金糅合了鐵打造的,邊緣特別鋒利,所以打起人來也特別疼。據說這把戒尺是先帝爺賜的,可以上打昏君,下打讒臣,中間打蒼蠅雲雲。
皇帝段雲嶂約不算昏君,可是一天之,依然被魏太傅打了六七戒尺。誰讓段雲嶂恰好坐在最前排最中央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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