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夏秋之,怎麽到都春意盎然?
正傷腦筋的時候,宮人來報說軒羅殿的小孫子求見。
“小孫子?不是應當在皇上邊伴駕的麽?”
小孫子怯怯地上來跪倒,隻不說話。
“出事了?”金覷著小孫子發抖的背脊,約覺得有事要發生。
“娘娘!”小孫子的額頭在地上扣得響亮,“皇上代過,他不在宮裏時有任何事隻管來找娘娘……”
金心中一,迅速捕捉到他話中的重點:“皇上不在宮中?”此刻已是二更天了,皇上不在宮裏,會在哪裏?
“娘娘……皇上往常這個時候已經回宮了,可是今天卻到現在還沒回來,小的害怕……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小孫子聲音都發了,額頭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掉。
金默然良久,隻覺得心跳得仿佛要從膛裏蹦出來。
“小孫子,你該知道皇上平日出宮都是去什麽地方。”
小孫子囁嚅了半晌,終於吐出三個字:
“宜春院。”
又是宜春院。
段雲嶂去過宜春院,是知道的。卻不知道第一回去過之後,他又去了幾次。
如今逛青樓逛出麻煩來了,段雲嶂倒真是厲害。
歎了一聲氣,對風月道:“別哭了。這宜春院難道他們去得,我們就去不得?”
?
桃花嬤嬤的災難
?
宜春院的桃花嬤嬤今年五十了,態潤,雪白,保養得極好,積了一圈脂肪的腰肢款擺起來,似乎也別有一番風在。桃花嬤嬤雖然做的是皮生意,卻極重義氣,為人豪爽,頗有見識。來往的客人們除了姑娘來喝花酒,也喜歡和桃花嬤嬤說上幾句暢快話。
每個月的這一日,桃花嬤嬤都會在西暖閣開出一間僻靜些的小間,燃起白檀,備上清茶,等待幾位客人的來臨。這幾位客人的談吐舉止,都是桃花嬤嬤從未見過的尊貴。桃花嬤嬤是老江湖了,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對這幾位客人也一向小心伺候,從不許閑雜人等靠近那小間。桃花嬤嬤心裏清楚,這幾位客人來宜春院不是為了姑娘,更不是為了桃花嬤嬤。
或者是今日桃花嬤嬤時運不濟。生意剛剛做開,十幾位爺便配著大刀從門口一擁而。為首的作捕頭打扮,掀著鼻翼著豁牙道:“衙門臨檢!”
桃花嬤嬤是見慣了大陣仗的人,扯了小手帕便往那捕頭口過去:“這位爺啊,您這是要抓什麽人麽?”
捕頭擺著譜,冷哼道:“威國公府遭竊了,上頭命我們四搜索。本捕頭收到線報,那個黑臉的賊正是往你宜春院來了。桃花嬤嬤,本捕頭知道你素有俠名,可是事關威國公大人,你可要分得清輕重。”
桃花嬤嬤一愣,這宜春院魚龍混雜不假,可是什麽黑臉的賊,倒是沒見過。想了一想,便嫵一笑:“爺啊,我這宜春院裏頭來來往往的都是什麽人,別人不清楚,您還能不清楚麽?我桃花嬤嬤向來奉公守法,這您也是知道的。這樣吧,您派兩個兄弟隨我各個房間看看,剩下幾位爺就在我家側間裏休息休息,可好?”
說到這裏,使了個眼,後的姑娘們便一擁而上,各顯神通,不由分說把那幾位差推搡進了一間雅間。
差們作勢推讓了一下,便各抱了個姑娘,笑嘻嘻進雅間去了。捕頭隨手指了兩個,那兩個隻好眼含豔羨地看看別人,跟著桃花嬤嬤巡查去了。
巡了一圈,未見有什麽異樣,兩個差最後便巡到了西暖閣。
開門的是一個麵容冷峻的青年,劍眉濃重,帶著幾分英氣,又帶著幾分文人的傲氣。年輕人打量了那兩位差一眼,道:“什麽事?”
桃花嬤嬤連忙陪笑:“這兩位爺前來臨檢,還請客盡力配合,不要教小店難做才是。”
冷峻青年向房中探詢地看過去,似乎是在請示。不久,便開門道:“你們進來吧,這裏沒什麽可藏的。”
桃花嬤嬤跟著進去,一眼見到座中上首坐著一個紫袍玉冠的年輕人,年紀比方才開門的青年要略輕一些,眉宇間卻淡漠沉穩,散發出一無法忽視的貴氣。
下頭的幾個人年紀也都不大,穿著麵,見差進來,神都頗為鎮靜。隻有一個相貌有些輕薄的青年坐在房間一角,神委頓,自顧自喝著悶酒。
見兩位差盯著他看,輕薄青年將酒壺往桌上一放,怒道:“你們看我做什麽?連你們也要跟我過不去麽?”
見差臉不太好,那紫袍的青年站起來,笑道:“兩位爺,舍弟今日心不好,喝多了些,如有冒犯,還請兩位多多包涵。”他剛剛站起,其他人便跟著站起來,他向那冷峻青年使了個眼:“則玉。”
冷峻青年心神領會,便從腰間出一個致的錦囊,塞進兩位差手裏。
“兩位爺,請給個方便。”
差掂了掂那錦囊,臉上浮現笑意,見房中並沒有什麽異樣,便打算離去。兩雙靴正待踏出門去,卻又了回來:“你們……來宜春院喝花酒,怎麽房中一個姑娘也沒有?”
眾人一愣,而後桃花嬤嬤快速反應過來:“您這不是說笑麽。哪有來我宜春院不姑娘的?實在是這位公子眼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了幾個姑娘,都趕出去了。”桃花嬤嬤靈敏地扭著水桶腰,一把拉開門朝外道:“梅雪!梅雪!快姐妹們過來呀!”
門外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幾位香氣襲人,花枝招展的姑娘便踮著小腳飄了進來,挨個依偎在紫袍青年的周圍。紫袍青年神還是淡淡的,沒有什麽改變,隻是微不可察地了一下`子。
兩位差見這房中如此熱鬧,心中似乎也滿意了,提了提腰帶,笑道:“還是這位公子有豔福。哪像我哥倆這般命苦,長在那邊喝花酒,我們卻在這裏巡房。唉,都是那黑臉賊害的。”他們朝房中拱了拱手:“不打擾公子們逍遙了,我們哥倆也該去向長報告了。”
說罷,兩人便要開門出去,這時門外卻突兀地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快來快來!樓下的姐姐說他們就在這間房呢。”
角落裏喝悶酒的輕薄青年手中的酒壺驀然磕在桌角。他的臉頓時青得像秋天的衰草一樣,一雙眼睛死死瞪住那扇木門。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門外又響起另一個慢吞吞的聲音:“風月,你這丫頭是要累死我麽,跑這麽快做什麽,又不是來捉。”
座中左擁右抱的紫袍青年原本神淡然,似乎對一切都心中有數的樣子,聽了這聲音卻忽然被雷劈了一般,霍地從溫鄉裏站起來,瞪著那門扉的神仿佛門外有一隻青麵鬼。
先來的聲音了起來:“娘……姐姐啊,我們不是來捉的麽?”
門外靜謐片刻,後來的聲音繼續慢吞吞道:“我們不是來捉的,我們是來找人的。”
“有什麽區別麽?”那一個可憐兮兮地道。
“捉這樣的事,又要扯著頭發哭一哭,又要數一數男人欠下的負心債,實在是太辛苦了。要不,你來哭一哭,我在一邊看看就好。”
“那我們還是找人好了,哭起來也麻煩的。”
“風月,你去敲一敲門吧,要懂禮貌,不要嚇著裏麵的姑娘。”
桃花嬤嬤聽得希奇,終於忍不住拉開了房門,正對上一張訝然的小黑臉。
“這位……娘子?”桃花嬤嬤不確定地喚了一聲。眼前的兩個人,都作普通男裝打扮,不過一眼便能看出來是子所扮,隻是其中一個圓臉黑,材,和整個宜春院香豔的裝潢和極高的格調有些格格不。
黑胖的子角翹翹的,眼睛彎彎的:“啊呀,這位就是桃花嬤嬤吧?真是久仰大名呢。”-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_-!與-_-!在-_-!線-_-!閱-_-!讀-_-!
桃花嬤嬤短暫地失了一會兒神,臉上便恢複了招牌笑意,用碩大的軀堵在門口:“這位娘子,你大概是找錯房間了,你家相公不在這間房中。”看房中諸位公子皆是冠楚楚相貌堂堂,哪一個也不像這黑胖子的相公。
黑胖子也不生氣,再道:“嬤嬤你別擔心,我不是來妨礙你生意的。隻是我家相公這個時候還沒回家,家裏人有些擔心罷了。您要是看到他替我告訴他一聲,下回別這麽晚。”將手中的折扇刷地打開,正是一幅千裏昆侖,扇麵輕搖,倒搖出了幾分風流蘊藉的味道。
桃花嬤嬤訝然:“娘子,不親自去找你家相公麽?”
黑胖子越過桃花嬤嬤肩上往房看了一眼,紫袍青年懷中倚著兩個姑娘,一雙黑眸直盯著這邊,神變幻莫測。
房中的其他人,有的臉,有的臉生,份卻都不言而喻了。這樣的一群人聚在這兒,是為了喝花酒?
黑胖子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揚起扇子往前邁了兩步:“不必了。”
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來:“嬤嬤,既然來了,索就給我也開間房間吧,聽說你們這兒的兒紅是京中一絕,會人樂不思蜀呢。”
桃花嬤嬤呆住,做這一行這麽多年,來青樓捉的妻子也見過不,卻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半晌,走前幾步帶路,滿臉堆笑:“娘子這邊來。”宜春院畢竟是有格調的青樓,即使隻是要兩杯酒水,桃花嬤嬤也會盛款待的。
後,那兩位差終於緩緩地醒悟過來。
“兄弟,咱們頭兒說那賊長的什麽樣兒?”
“兄弟,好像是個黑臉,別的,據說也沒看清。”
“兄弟,前頭那人,臉夠黑了吧?”
“兄弟,再黑不過了。”
“別打草驚蛇,聽說那賊上帶著功夫呢。”
“兄弟,還是你聰明,咱們先去稟報頭兒。”
“走走走。”
差一走,被桃花嬤嬤招來的幾個姑娘在幾位客人的目示意下,也都識趣地離開了。
廂房的門被輕輕掩上。
屋一直沉默的四個人,分別是右副都史肅敬唐、左通政使白靜燕、兵部員外郎司馬鬆和京城大都督府都鎮李季春。剩餘的三個中,獨自飲酒的輕薄青年是閭王段雲重,開門的是新任的年輕吏部尚書柴鐵舟,至於紫袍的青年,正是當今天子段雲嶂了。
室中靜默片刻,待確定門外的姑娘們走了,年紀稍大些的李季春才汗道:“今日真是好險啊。卻不知淩風回到家了沒有。萬一在路上被兵抓了,又是一樁麻煩事。”
肅敬唐歎氣:“淩風這丫頭在外學藝這麽多年,武功是長進了許多,子卻變得和爹一樣莽撞了。竟敢一個人去威國公府盜劉歇的信。則玉,幸好你來的路上遇到了,否則可就麻煩了。淩大將軍的兒威國公府盜,這事若是被劉歇查到,免不了又要大做文章。”
白靜燕是個心思縝的人,略一思忖,道:“幸好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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