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舞曲最重要的是姿態和旋轉,如果說褚穆的步伐如同上世紀英國般的紳士,那麽舒以安則毫不遜於世中的郝斯嘉。
麗,驕傲,自信。麵對隻有兩人的舞池甚至沒有一張和混。
如果說此時的褚穆舞姿足以讓在場的人驚豔,那麽舒以安,則是讓他們歎為觀止。
黑的禮服從雪白的右開了一道長長的叉,隨著每一次的後退和旋轉都能看到修長優的曲線,腳上那雙璀璨的水晶鞋也隨著的舞步折出耀眼的芒。
從舒以安邁出的第一步開始,褚穆就發覺此時的是超出自己想像的。與其說自己在帶著跳舞,倒不如說是在配合著。
舒以安被褚穆攬著腰完這支舞的最後一個離地旋轉,因為突然落地帶來的疼痛暗自緩了緩膝蓋。褚穆盯著那麽一瞬間細微皺眉的表,趁攬住自己轉的時候忽然向後退了一步。
舒以安原本要向前的腳步有一秒鍾的停頓,眼中忽然閃過一驚訝的緒,但是作卻沒有任何猶豫的向自己後仰了過去。
隨著這個作,褚穆才看清了今晚的裝扮,除卻那件足以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禮服,那雙鞋竟然也讓他有了瞬間的失神。
圓舞曲的終結——最難的莫過於這個半下腰的作,可是舒以安卻完的如行雲流水般自如。
一曲終了,遠遠看去,兩人好似定格在舞池中央,彼此的目牢牢地鎖定對方。
一秒、兩秒、三秒……人群中忽然發出震耳的掌聲,讚歎的、歡呼的、談論的、都為著場中兩個人的這支完的舞蹈。
哈倫德站在一旁輕輕搖著頭,裏不可置信的喃喃。 真不可思議,這個讓自己在談判桌會前屢戰屢敗的年輕男子,竟然擁有這樣一位出的妻子。就連娶了英國遠親王室的自己,都生出一種自愧不如的覺。
向後彎的作太猛烈,舒以安覺得剛才的疼痛大有加重的趨勢,眼中再也掩飾不住那種痛楚,再次看向褚穆的時候,原本對峙般的對視分明多了些祈求的意味。
褚穆掃了一眼,托在腰下的手忽然施力把人帶了起來。隔著周圍一層一層的人群和掌聲,褚穆拿過舒以安垂落一旁的手,輕輕擱在邊落下一個吻。可是聲音,卻再也不複之前的溫和。
“出人意料啊,舒以安。”
“不是的,我……”舒以安有些不知所措和褚穆解釋,可是還沒說幾個字,站在場外的人紛紛走了過來向兩人致意聊天。
舒以安就這麽看著褚穆離自己越來越遠,被一眾人擁出了舞池。
沒人注意到,褚穆在離開舒以安的時候,沒有任何留或者是擔憂的回頭。
也沒人注意到,舒以安微微屈起的膝蓋和吃痛的眉眼。
而站在場口的陶雲嘉,卻將兩人剛剛擁舞的過程一秒不落的看在了眼裏。
留心的除了那支舞,還有舒以安那雙閃閃發的水晶鞋。
晚上八點半,正是各種活的中場期。
彼此談的人們紛紛找了借口去洗手間,或者去向服務生要一杯酒來緩解自己高速運轉的大腦。東道主哈倫德先生在妻子的陪同下去了酒店房間換服。眾多賓客三三兩兩的聚在一旁談著無關工作的話題。
褚穆謝絕了一位同事的邀約,回頭朝著大廳掃了一眼,並沒有某人的影。
他低頭著酒杯輕輕挲了剔的杯沿,旋步走出了大廳。
而剛剛從大廳角落裏起的舒以安看著褚穆離去的背影,忽然提起擺起追了出去。
因為語言不通,隻能和人用英語談,還不到一個小時,自己就有點堅持不住了。
期間往他的方向看過數次,可是他每一次無不是專心的和別人聊天,再或是接其他共舞的邀約。
酒店大廳側麵是一條純觀玻璃打造的走廊,一排的牆壁上碼了數十棵盆栽。
褚穆扯了扯領口,看著腳下燈閃爍的車流,漫不經心的從盒裏咬出一煙來。
正要拿打火機,一隻白皙的手從他麵前過“啪”的一聲送上了火苗。
陶雲嘉一襲鮮紅的短款禮服,頭發也被鬆鬆的燙了大卷,腳下八厘米高的黑臺底鞋給添了不氣勢。
褚穆偏頭看了看,就著遞過來的火點著了煙,隔著一片濃濃的煙霧瞇眼看著來人:“什麽時候來的?”
“不久,一直在這兒等你。怕小學妹見到我誤會。”
陶雲嘉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帶著些嘲笑的口吻問眼前的男人:“怎麽?不太能接吧,一向綿羊般的小學妹竟然會跳這麽高標準的國際舞蹈,還是在你狠下心來決定因為丟臉的時候。我要是你,一定特別生的氣。”
褚穆恍若未聞的看著窗外的景,低低的問:“三那邊的事兒你理好了?”
陶雲嘉見他答非所問,上前走了幾步一把拉過褚穆的手臂,豔的臉上帶著些許氣憤和惱怒:“你真的了解嗎?你確定你和跳舞的時候想的不是我?”
“其實說來也奇怪,那麽清淡無奇的孩兒見到這種場麵竟然一點不害怕。褚穆你確定你是第一個男人?看那樣子可像是見過世麵的。”
“你什麽時候說話變的這麽刻薄?”褚穆看著麵前近乎失態的人平靜的問道,“我了不了解是我的事,至於你,從三年前的訂婚宴上和我分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陶雲嘉最怕他否認兩人的過去,眼中因他的話蓄滿了淚水,語氣幾乎是有些哽咽:“不可能!如果你不我怎麽可能讓穿著我的鞋?那雙鞋是我們訂婚的時候你讓願願特地訂做給我的!上麵還有我的名字啊……還有那支圓舞曲,我們那天跳的也是這首曲子你記得嗎?明明什麽都一樣,怎麽那個人就不是我啊……”
陶雲嘉近乎崩潰的抱住褚穆,把臉埋在他的前:“褚穆,我走是有原因的,我怕我會配不上你,所以我才選擇離開,所以我才會努力地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和你並肩……”
“雲嘉。”
褚穆掐滅了手中的煙把從自己懷裏拉開,沙啞的出聲的名字。
“不是每一次我都會等你。”
站在幾米遠的舒以安,看著玻璃窗旁相擁的兩人,忽然絕地閉了閉眼。
原本想要追出來找他解釋,原本想要告訴他那些他不曾知道的事,原本想告訴他自己所有的過去和被藏在心底裏的傷疤……
可是就那麽站在那裏,隔著幾十步的距離看著別的人抱著他,親耳聽到了他不曾告訴過自己的事。甚至用自己最不願意回憶的慘痛過去幫他喚起了和別人最甜的記憶。
可是,他卻不願意聽的一句解釋,就那麽被別人簇擁著離去,毫不管語言不通的自己。
舒以安,你真傻啊……
看著腳下那雙被無數人羨豔的鞋,忽然轉向酒店外跑去。
柏林的晚上很涼,舒以安站在街上茫然地看著車一輛一輛的從自己麵前駛過,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又能去哪。
燈火霓虹正濃時,一位東方子穿得如此正式華麗卻赤著腳走在人行道上,並且看起來特別的失落無措,任是誰都忍不住側目。
大概是走的累了,大概是膝蓋疼得讓無法堅持再走下去,又或者是天空細細的雨打的讓沒了走下去的勇氣。舒以安空的向四周看了看,不遠的廣場上不行人都為了避雨匆匆地從那裏離開了,倒顯得原本熱鬧的廣場有些淒涼。
舒以安把鞋子扔在一旁,抱著雙呆呆地看著鞋跟那幾個名字拚音,忽然像個孩子一樣出聲大哭。
到底有多委屈呢?也不知道。
隻知道自己心裏快要悶得不上氣了,在舒以安二十幾年的人生裏好像隻有時才經曆過這樣大的哭拗,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的擺上,膝蓋上,手背上,好像怎麽也不幹淨。
路上有幾個好心人上前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否需要幫助,也隻是胡搖頭,聲音越來越哽咽。
現在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德國的房子不是的家,北京的別墅也不是的家,那些統統都是被冠以褚穆的名字賜給的容之所,小心的存活在兩人的婚姻之間,甚至都沒有提出先走的勇氣。
因為在這場婚姻裏,,憑而生。
膝蓋被雨水淋,骨深好似被紮了麻麻的針,一直疼到舒以安的心底裏。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的兩條的膝蓋有道很清淺細微的疤痕,就連膝蓋骨都有些不同於常人的微凸。
這些疤痕從舒以安十八歲的那年起,就深深刻在了今後的生命裏。
故事,要從六年前說起。
舒以安出生在江南,也長在江南。舒爸爸當時是a市一所大學的哲學係教授,年輕、風度翩翩,有著鴻儒之誌。舒媽媽在a市的一所舞蹈學院任教師,溫婉、大氣,出自書香門第。
舒以安四歲那一年,就被母親帶到舞蹈學院接舞蹈的熏陶。年的舒以安話很,不似平常小孩子般的哭鬧,對於那些嚴苛的舞蹈作也都一不茍的去做。
可能和基因也有關係,舒以安對舞蹈有著獨特的天賦。
十五歲那年,已經在全國青年舞蹈比賽中獲得極其出的獎項了。當時舒爸爸和舒媽媽仔細地商量了很久,也征求了小以安的意見。因為很多孩子都是在這個年齡放棄舞蹈專心學習文化課的,可是小小的以安卻告訴爸爸媽媽喜歡舞蹈,想一直跳下去。
舒爸爸舒媽媽是很寵兒的,對於兒的人生並沒有太多的期,隻希能平安的過完這一生,於是就隨著的喜好去了。十五歲到十八歲這幾年,舒以安這個名字是在同批學習舞蹈的孩子裏知名度很高的,因為在不斷深造舞功的同時,文化課的績也極高。
國際國的獎項不知被拿了多。
到了高考的時候,舒以安忽然收到了同年來自北京舞蹈學院的藝考通知,並且如果有機會還會被選去加拿大的學院深造。
舒爸爸舒媽媽很高興,當下就決定帶著去北京考試。
可是上天總會在你的人生最高點擱置一些障礙,用來改變你的軌跡。
飛機到達北京的時候是藝考的前一天下午,三口人乘著機場出租車打算去預定好的酒店。誰知剛下了飛機,天空竟然下起了暴雨,高速的能見度極其低。
高速路上有一段路段檢修並未設置告示牌,出租車司機也走了神。竟直直的把車開了過去,正好在挖的深坑裏。舒以安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車子“轟隆”一聲翻了過去。
隨著車翻出的,還有舒爸爸和舒媽媽。
十八歲的在昏迷中醒來,旁邊是破碎的玻璃和不知生死的出租車司機,整個人被倒著卡在車裏。車外是閃爍的警燈,120醫護人員來來回回的嘈雜。拚著一清明的意識想出去尋找爸爸媽媽,卻隻能到雙鑽心的疼痛。
再度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裏。
醫生悲憫地告訴,雙的膝蓋位置在車禍中正好卡在了前座上,損傷了半月,今後想要再跳舞是不可能的事了。此外需要超強的意誌力和足夠好的休養才能恢複基本的行走能力。
舒以安什麽都聽不下去,睜著幹空的眼睛怔怔地問:“我爸媽呢?”
醫生看著這個麗年輕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從高速路上抬回那對夫婦是當場所有醫護人員都到心酸的一幕。醫生安般的拍了拍瘦弱的肩膀,語氣悲傷:“孩子,節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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