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沈孟川下車，一手拿著軍帽一手撥弄著頭發，風紀扣也沒扣好，軍容很是隨意。

他站在嚴真跟小朋友的面前，見兩人一直盯著他的軍帽看，便把帽子扣到了腦袋上。

「又見面了。」

嚴真不想跟他重提舊事，也不想跟他扯皮，點點頭就想走。

沈孟川不由得又摘下來帽子粑粑頭發，跟在他們後提議道：「我送你們怎麼樣？這大雪天路可不好走！」

話畢，顧珈銘小朋友就了一下，爬起來後，他迅速回頭瞪了烏一眼。

烏沈孟川被他氣笑了，三步並作兩步跟上了他們兩人。

嚴真一邊替珈銘拍掉上的雪一邊對沈孟川說：「家就在前面，不勞你送，謝謝了。」

「我帶軍證了。」

嚴真作頓了頓，扭過頭疑地看著他。

於是沈孟川又去揪他的頭發，這是他煩躁或者張時的小作：「我的意思是我是好人！」

嚴真失笑：「是呀，大好人！」

小朋友也見針：「不許挖牆腳！」

這一大一小的冷嘲熱諷讓沈孟川愣了下，趁他愣神的功夫兩人又走遠了。回過神來，沈孟川對著那個瘦削俏麗的背影喊：「我錯了！」

嚴真愣了愣，終於回過頭看他。

沈孟川似是也不習慣自己說這話，抹了把臉，說：「我說我錯了，我不該直接帶們直接去你家，我應該事先給你打個電話，我不該，不該抱著看笑話的心裡！」他一邊點頭自我肯定一邊說，「而且，而且……總之，我錯了！」

他說完，直直地看著嚴真，像是請求原諒。

而嚴真早被他這一串兒一串兒砸的暈頭轉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撲哧一聲笑：「沈孟川，不用跟我道歉。」說，「我現在已經盡力讓自己別跟那些不相關的人計較，那樣活著就太累了。」

「我知道，不過我想跟你道歉，道完歉我心裡舒服。」沈孟川打槍似地往外蹦詞兒

嚴真說：「那我接，你可以走了。」

「可我還沒道完歉！」他說。

嚴真只好瞪他。

沈孟川看著，笑了笑：「對，你不知道，那你給我三分鍾，我給你講一故事吧。有一年夏天我去我家避暑，就住在一個小縣城裡，對，是一個駐扎在小縣城的炮兵旅裡。有一次我帶著一群小孩兒玩兒，就用這麼，這麼的繩套圈樹上的東西，結果一把小心那繩套圈在了一個孩兒的脖子上，把脖子給勒腫了。我一直忘了給那個孩兒說對不起，可是還沒等我說，部隊就搬走了，搬到一個大城市裡。等我再去的時候我已經找不到了，不，或許找到了，但是，但是我們沒說一句話。」

嚴真凝視著他，沉默幾秒後，淡淡問：「那現在找著了麼？」

「我想我找著了。」他認真地看著

「哦，那真恭喜你。」說，隨後又笑了笑，「只不過故事聽完了，我們也得回家了。」

這次轉後沈孟川沒攔。

他挫敗看著的背影，真想大吼一聲問問怎麼就不承認呢。可是冷靜下來，他只有摘下帽子，再度粑粑他那頭短發，自嘲：「癟犢子玩意兒，活該你！」

回到家裡，嚴真把所有的東西放進廚房。小朋友乖乖地去寫作業，在廚房煮著晚上喝的粥。

洗好了米煮上，坐在客廳沙發上開始發呆。小朋友從房間裡探出一顆小腦袋來，表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老師，是不是剛才那人惹你生氣了呀？」

小朋友蹭到跟前來，嚴真看著他，笑了笑：「老師沒氣，老師好著呢。」

顧珈銘小朋友哼了一聲：「看著就像個大壞蛋！」

失笑。

沈孟川是個大壞蛋，不折不扣。那呢？，算不算一個好人？

了小朋友的臉，決定不去想這個問題的答案。

第二天是周末，嚴真帶珈銘一起回了顧園。

李琬雖然同意讓這娘倆在市區那套房子住，可心裡還是有點兒沒底，總覺得一個小區就雇那幾個保安看不住家門。老爺子就說多慮了，難不這年頭每家每戶給你一個警衛班。

話雖如此，每逢周末的時候李琬還是他們回家。

吃過張嫂做的味，小朋友在一邊玩槍，嚴真在一邊跟顧家二老說話。

提到了換工作的事，顧老爺子還是支持的：「年輕人，不該總拘泥在一個地方，有機會就試試吧。」

顧老太太也積極表態：「要我說不行了就回家，淮越一個月的工資也不是養不了你們娘倆，孩子嘛，不要那麼辛苦。」

話畢，就被顧老爺子橫了一眼：「你又搞這套，還沒從小兒子那兒吸取教訓？！」

顧太太是委屈萬分：「我這不是提個議嘛，最後還是小真做決定，礙著你了？你個老頭子還不許別人思想進步了！」

「你這是進步？」

「……」

老爺子現在空閒時間多了，顧家二老吵的時間也就多了起來。正逢此刻偏廳的電話鈴響，嚴真便忙撤離戰場，接起了電話，一聲「喂」字裡還帶著濃濃的笑意。

那頭頓了下，說：「原來你們在這裡。」

聽這聲音，是顧淮越？

嚴真怔愣了下，有幾天沒接到他的電話了？回來一周多了，接到他電話的次數一手指頭就夠數了，他只打過一次。

「嚴真？」見這頭沒靜，顧淮越稍稍拔高音調喊了一聲。

「嗯，我在聽。」回過神來，說話的聲音卻忽然啞了一下，「你忙完了？」

「嗯。」他低低應了聲，聲音裡著幾分疲憊。

高政委老父病重，他臨時請了個探親假，就在高政委走的第二天，老劉又得了闌尾炎，直接從訓練場上送到了醫院，醫生說再晚一會兒就穿孔了。疼是不疼了，可恢復還得等幾天，正好是一年工作開展的時候，各項會議軸轉，顧淮越也只好替他上了。

也不是不想打電話，只是每晚結束的時候已經幾近凌晨，握起電話也只好又擱下了。

新兵連的時候聽人說過句話——軍人扛得起苦，可難抵。現在想來，還真有幾分道理。

這些辛苦他不跟講，也能猜到幾分：「那你趕抓時間去睡覺。」

「不急，給老婆孩子打電話的時間還是有的。」這話他是帶著笑音兒講的，嚴真一下子臉紅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在顧淮越徑自接了下去，「工作辛苦麼？」

嚴真說好，想起常老的話，又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一下。

顧淮越先是怔了一下，隨後笑了。這人給他太多意外了，如今多了一個，倒也不算什麼。

嚴真說：「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去了，在這邊好。」

雖然是這麼說，可是他還是聽出了聲音裡有點兒猶豫：「喜歡就去吧，畢竟這樣的機會不多，不能因為小崽子一個人就放棄。」

嚴真被他說的愣住了，初聽是有些心的，圖書館的工作雖然清淨，可是這麼一直做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只是轉念又考慮到珈銘，走的心思又不強了。這些也只是在心裡默默想想，沒對他說，他怎麼就知道了呢？

「我在想，我面試功的機會可能不大，選不上，我還可以回來。」

「嚴真。」他忽然喊的名字。

「嗯？」

「你是我老婆，不只是找給珈銘的媽媽，懂嗎？」顧淮越說，在愣住的空當又笑了笑說，「否則不便宜那小崽子了？」

啪嚓！嚴真掛了電話，捂住了臉。

這人還是不打電話的好，打起來真是要了命了！

有顧老將軍和顧大校撐腰支持，嚴真星期一一上班就去找了常老。

於是剛坐穩的常老連班兒也不上了直接帶著回家了，常老退休前是C大教哲學的教授，家也就安置在了C大的家屬區。

嚴真的導師李教授正在臺上澆花，一看見進來還沒反應過來，手裡拎的水壺直直往花盆裡倒，還是常老搶先一步，一邊奪下的水壺一邊心疼地看著他的花。

李教授剜他一眼，笑著看嚴真：「我都有點兒不敢認了，當初畢業的時候還是清湯掛水的小姑娘呢，現在搖一變大人了。只一點兒沒變，漂亮！」

嚴真淺笑著捋了捋頭發，有些不好意思。

說明了來意，李教授聽了自然也很高興：「那時候你們班是我帶的最後一屆，聽說大部分同學工作都找的不錯，只有你一個人去教書了，我聽了就納了悶了，你也不是師范中文系畢業的，怎麼就想去做老師了？」

「我……」頓了下，才說，「我當初就是想找一個工作。」

一上大學開始就拼命在外做兼職，為的只是讓大伯和掏點兒錢，再加上學習優異，年年可以拿國家獎學金，從大二開始，就不從家裡拿學費了。畢業之後，也沒多想，聽學姐說這個學校待遇不錯，就直接進來了。

相比於他人，一直沒那麼多的選擇。

李教授知道家裡的狀況，也不多問了：「我一直覺得小真你憾的，現在有這個機會，把握住，試一試，嗯？」

點了點頭。

李教授大喜，直接去電話：「那我現在就給宋教授打電話，問問況！」

「宋教授？」

李教授一拍額頭，笑：「看我高興的，都忘了告訴你這個負責這個項目的導師是誰了。就是管院現任的副院長，宋馥珍教授！」

宋馥珍？這個名字有點兒耳。

嚴真默默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忍不住了口氣。

可不就是顧珈銘小朋友的狼外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