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急替, 轆轆而行, 終于趕在蘇琦婚的前一晚到了江陵城。
城南的蘇宅, 青灰磚瓦重新整葺過, 檐角掛著兩只印著喜字的紅燈籠,楠木大門也被朱漆重新刷過, 煥然一新, 沿著墻十步一隔便是紅綢帶, 滿滿洋溢著喜氣。
蘇明德笑容滿面地并著虞氏一道往沿路的街口展, 左顧右盼地等著京府來的馬車。
駛過了好幾輛未停, 虞青娘后的春蘭眼尖, 瞧到了最前頭轉角過來的一匹馬車,坐在車前板上的正是春梅。
“老爺, 夫人,是小姐的馬車,小姐回來啦!”
“在哪里?”
虞氏循著春蘭手指的方向急急地瞇眼看去, 果然, 那輛馬車正往門口駛來,眼神不如春蘭,但也能看出那馬車漸行漸緩,有要停下的跡象, 的宓兒可終于要回來了。
***
蘇宓過偶爾被風吹起的縐紗, 看向四周的路景漸漸悉。
略微探起朝著幃裳外詢道:“春梅, 是要到了麼?”
“到了到了, 小姐, 快到了,奴婢都看到老爺夫人啦。”春梅高興地說道。
“嗯。”蘇宓角彎起,慢慢坐了回去,看了看旁還執著書的秦衍,低聲道,“督主,我等會便下去了。”
蘇宓也知道這句已是在沒話找話,可是還是忍不住想提一下。
秦衍淡淡應了一聲,視線依舊落在手上的書簡。
蘇宓看著秦衍沒有抬頭,心里驀然覺得有些失落。也不知道他去郴州幾日,這都快走了連看都不看。
待馬車將要停定,蘇宓不甘心地又喊了一聲。
“督主。”
秦衍此時終于抬眸,“嗯?”
“我下車了..”
蘇宓這次說完,看了秦衍一眼,也不等他搭話,紅著臉便下了馬車。
秦衍看著被蘇宓帶起輕的幃簾,扣下手中來回翻了不知幾次的書冊,向后靠在綢靠上,閡上了眼。
呵,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
蘇明德兩手握,看著春梅扶蘇宓下車之后,后的幃裳便不再,不一會兒,馬車轉了個頭,往回疾馳而去。
他收回視線,笑著對蘇宓詢道:“宓兒,督主他是回別苑?”
“不是的,督主這次正好有事要做,只是送我回來的。”蘇宓怕秦衍行程蔽,也就沒提他去郴州的事。
蘇明德掩下失,一邊引著蘇宓進門,一邊重又笑道:“啊,督主貴人事忙,應該的應該的,宓兒回來了也一樣。”
“晚饗都備好了,你娘可是吩咐灶房煮的都是你吃菜。”
“謝謝爹。”蘇宓得地笑笑,很清楚,蘇明德對的好不過看在秦衍的份上。
蘇明德還在繼續朝著蘇宓說些客套話,虞青娘瞟了他一眼,神不耐,只顧自己挽上蘇宓的手臂,往走去。
府里的裝飾也是顯而易見的翻新過,大紅喜字隨可見,甬道邊的冬青枝條上都纏著好幾顆紅繡球。
二進院的正廳里,晚飯備的盛,擺滿了整整一張楠木桌。
趙姨娘,蘇珍,陸姨娘,還有蘇家最小的兒蘇彤也都在飯桌上,看到蘇宓來了,紛紛起,那笑容看起來就好似以前與蘇宓不知有多親近。
席間談笑陣陣,趙姨娘慣會說些捧場的話,因此算是熱鬧不已,當然時不時地,‘巧’會提起蘇珍的婚事,只是蘇宓不接的話茬,最后也只能自己揭過去。
這般隨意吃了一陣,勉強能當作是其樂融融。可蘇宓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說不出哪里怪。快到飯尾,才想起來,是蘇琦!
明日就要婚的人,竟然在飯桌上見都沒見著,看似還未回來,但也無人提起,本就倉促的親事,此時一看更是著古怪。
待晚飯畢,虞青娘帶著蘇宓一并回到了原本的小院。
春梅去燒些熱水泡茶,蘇宓便跟著虞氏在小院里走了一圈,順道消消食。
半年不在,院子里還是收拾的一塵不染,墻角還額外種下了幾顆冬樹,不用問也知道是虞青娘每日著人來整理,蘇宓的心頭一暖,挽著虞氏的手又上了幾分。
蘇宓走走看看,忽然想起飯桌上的疑,“娘,為何我沒見到大哥?”
虞青娘腳步頓了頓,“蘇琦他還在縣里的鋪子里,要明日清早才回來。”
“可明日就是他親之日...”明日清早回來是不是太晚了些。
虞青娘拉著蘇宓,坐上了廊下的藤椅,“宓兒,其實蘇琦,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娶妻的事。”
“啊?”
“你回門那日走后不久,蘇琦剛巧趕回來。一回來就被你爹喊進了書房,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你爹是要他娶周家的小兒。”
虞青娘嘆了口氣,說起蘇琦,畢竟是半道過繼來的,要親厚是做不到,但蘇琦與蘇珍趙姨娘的脾不同,平日里話不多,遇到也只喊夫人,守規矩的很,其實是個不錯的孩子。
“那,大哥他是不愿意?”
“嗯,他當然不愿意,所以后來就跑回了縣里。誰知道老爺和趙姨娘知道他明日回來,就安排了這一出。老爺還在府里下了吩咐,誰都不許告訴蘇琦,連我也不知道他回的是哪個縣....不然我一早就與他說了!”
蘇宓看著虞青娘說完之后有些憤憤的表,覺得此事與自己也有些關系,畢竟蘇宓知道虞青娘對蘇琦素來并不怎麼上心,若只是他被著娶妻,虞青娘絕不會是這番神態。
“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爹為什麼要著蘇琦現在就婚?”
“哼,”虞青娘哼了一聲,“宓兒,你爹是想讓蘇琦早日有后,讓他的孩子,過繼一個到你和督主的名下。”
“什麼?”蘇宓驚訝道,怎麼也沒料到蘇明德還有這樣一個想法。
“宓兒,娘知道督主對你好,但也保不準對你好一輩子,以后總要個孩子依靠,但是,”虞青娘話鋒一轉,“這孩子也絕不能是從蘇家過去的。”
蘇宓還未接蘇明德的想法,虞青娘的話又讓措手不及。
待斂眉低頭思索了一陣,蘇宓抬頭對上虞青娘的視線,
“娘,我喜歡督主。”
這麼前言不搭后語地來了一句,讓虞青娘有些不明白,“宓兒,你在說些什麼,娘是說....”
“我知道您說的什麼,但我只想陪著督主,督主以后若是有這個心思,那我再與他商量,要是督主不提,那我陪著他就是了。”
“可是沒個孩子,以后督主對你倦了,你一個人怎麼熬啊。”
虞青娘擔心的就是這個,現今新婚,督主寵著蘇宓,看得出來,但以后呢,誰能保證一輩子。當初蘇明德娶的時候,不也是口口聲聲對好一世的,可娶了趙姨娘,不還接著是陸姨娘麼。
“反正我不會提的,你讓爹也斷了念想。”
太監沒有子嗣,蘇宓是知道的,這是督主的傷心事,從來都沒想過要提起,誰說了都不要提。
虞青娘看著蘇宓,一副倔又上來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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