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被一句話詐得警覺剛起，部隊的熄燈號吹響，號聲和手機那端重合。很快，又同時歸于沉寂。

裝失敗，燕綏咬著吸管，尷尬得沒好意思出聲。

短暫的安靜后，床板被出吱響，傅征說：“還以為你有個狗鼻子。”

哪有什麼狗鼻子。

燕綏的舅舅郎嘯昨天公差剛回，順路帶了幾箱椰子。小舅媽知道喜歡，就順路來大院帶一箱走。

郎嘯是這次封閉式集訓的總教，燕綏把蘇小曦送到盛遠酒店后順路回了趟大院，朗譽林擔心晚上開車不安全，沒得商量得讓留在院里住一晚。

正巧郎嘯回來，借口關心郎其琛，沒費什麼功夫就套出了這次集訓的時間安排。

本還想著好好調戲下傅征，結果出師不利……

椰喝完，吸管出咕嚕聲，燕綏回過神，琢磨著等會去廚房借把刀劈開椰殼吃椰。

不說話，傅征只能先開口。他倚著床頭，微瞌了雙目，聲音也變得懶散：“你打算怎麼安排？”

燕綏戴上耳機，把手機塞子袋里，捧著椰子下樓去廚房。

傅征聽到在踢踏的腳步聲里，輕輕地嘟囔了句：“我等你電話可等了一個小時，能別上來就關心別的人不？”

燕綏對怎麼刷存在格外有心得，猜他應該是聽見了，又清了清嗓子，正經起來：“蘇小曦比我還大一歲，畢業兩年了居然沒有任何工作經驗。不是應屆畢業生，在南辰可不好找工作……”

原本燕綏打的算盤是，給蘇小曦在公司里安排個職位。要是短期沒有合適的房源，還能暫時住在公司的員工寢室。所以晚上吃飯時，燕綏就順口問了問蘇小曦的工作經驗，尋思著給安個適合的崗位，也算給傅征代了。

不料，蘇小曦不止畢業兩年沒有工作經驗，連簡歷都沒有投過，一心想要隨軍當全職太太。聽見燕綏問工作問題時，還有些意外。

燕綏從刀架上取了把結實的刀，對著椰子比劃了下，一刀落下，哐當一聲悶響，傅征睜開眼，問：“大半夜的你磨刀？”

“劈椰子。”話落，燕綏又一刀，就著第一道刀痕用力砍下去，虎口被震得發麻，松了刀柄甩了甩手腕，繼續剛才的話題：“工作難找就算了，還不愿工作，我就沒說讓進我公司的事了。目前麼……先替租好房子，我又不是媽，別的管不了。”

傅征復又閉眼，低低地“嗯”了聲。

燕綏又哐哐地劈了兩下，抬刀的空隙，忽聽他指導：“找個薄弱，刀尖鑿進去，用腕勁按著刀背下，試試。”

燕綏照辦，手上功夫利落，也沒閑著，調戲道：“傅長是心疼刀還是心疼我啊。”

傅征靜了幾秒，說：“是嫌你太吵。”

——

多了蘇小曦這個橫空飛來的麻煩，燕綏本來就不夠用的時間更加張了。

下午約了合作公司續簽合同，燕綏實在走不開，答應蘇小曦陪去看房的事只能給辛芽。

第一晚和蘇小曦接后，燕綏就不太喜歡。辛芽臨出發前，燕綏生怕自己這個傻白甜助理會錯意太殷勤招待蘇小曦，特意把拎到辦公室好好補了補課。

辛芽一走，合作方也到了，燕沉來辦公室，不見辛芽，隨口問道：“你助理呢？”

燕綏正在補妝，餅輕輕掃過鼻尖，抬眼看他，半開玩笑半正經道：“你助理一個頂十個，你還惦記我的辛芽。”

燕沉倚著門，好整以暇地看用餅掃過眉黛，輕眼角，最后涂上口紅，用小拇指的指腹抹勻。

的作很快，可落在他的眼里，每一幀都像是靜止的，所有的畫面都像是后期理過的明星畫報，致奪目。

他的眸微深，沒來得及細想，一句話口而出：“晚上一起慶祝下吧。”

燕綏最后看了眼鏡子，確認沒有問題，推開椅子起，語氣淺淡得聽不出喜怒：“好啊，你定好我。”

答應得這麼爽快，燕沉反而有些意外，但這種緒只出現了短短幾秒。很快，他藏起所有的緒，目迎向朝他走來的燕綏，微笑頷首：“走吧。”

——

簽完合同，燕綏送走合作方，盤算著下半年的巨額進賬，心都要飛了，哪還有心思工作。

燕總一高興，就喜歡提前下班。

十分鐘后，公司某十人工作小群里冒出前臺打了無數嘆號的一條消息：“燕總又雙叒叕提前下班了。”

回復的隊列整齊劃一：“有什麼奇怪的？”

“有什麼奇怪的+1。”

“有什麼奇怪的+2。”

“……”

“有什麼奇怪的+份證。”

前臺曰：“和燕副總一起提前下班。”

工作群頓時炸了。

“真的假的？兩總裁之間不是隔著爭奪皇位的汗深仇嗎？”

“除了必要的會議，難得見兩位同框啊。”

“一個星期拋開工作流說不上十句話的兩個人一起下班，我是不是今天可以去買彩票了？”

七八舌的討論中，前臺又補充了一句：“還有說有笑的。”

工作小群安靜片刻后，再一次整齊回復：“活久見。”

——

兩年前，燕戩病愈出國，他前腳剛上飛機，燕沉的母親后腳帶人進公司闖會議室，打斷了那天的工作組匯報會議。

燕沉的母親是燕氏的開國功臣之一，說話舉重若輕。從燕戩病重決定讓燕綏接班那日起，就一直在反對，的反對意見很簡單——燕氏要留給真正的燕家人。

可惜，燕氏的決定權在燕戩手里，沒人能挑戰他的權威，燕沉母親的反對自然也毫無意義。此后，燕綏接手公司，燕戩從旁協助，幫早日悉公司業務。

然而一年后的那天，發生的一切都令燕綏猝不及防，在燕沉母親把事鬧得無法收拾前，遣散了工作組，清空了頂樓。

獨自面對燕沉的母親以及雇傭的幾個打手，不卑不，不驚不懼。

燕綏做事講究效率，在燕沉的母親蠻不講理，無法通的況下，立刻選擇了最有效的報警。

燕沉得知消息穿越大半個南辰市回到公司時，只看見燕綏站在會議室門口目送他的母親被警察帶走。

兩家，在那天徹底惡。

八卦這種東西，是長著翅膀的。

哪怕燕綏那天反應及時，及早隔斷了消息的流傳，燕沉母親帶人闖會議室卻有不員工親眼看見了。

公司的小道八卦，未解之謎里，常年置頂的，始終是這件事。

不清楚詳，也不清楚原委，更不清楚事的真相，但并不妨礙的員工們給想象力上翅膀，天高任鳥飛。

——

飯局吃多了海珍海味，燕綏私下反而更喜歡酒香不怕巷深的飯館。

燕沉悉的習慣，帶去的是一家私房飯館。點了菜，又開了瓶紅酒，既然是慶祝，自然無酒不歡。

燕綏惦記著辛芽，匆匆填飽肚子就要離開。

不料，剛有這個念頭，燕沉就似察覺了的意圖，先開口道：“你最近有置辦房產的計劃？”

燕綏挑眉：“你聽誰碎呢？”

察覺的不悅，燕沉看了一眼，耐心解釋：“沒人跟我說，辛芽跟我助理要過房產中介的號碼，我以為……”

燕綏笑了，語氣微微緩和：“我買房還需要中介？那麼多房產商，隨便打聲招呼就有最好的房源，我犯得著親力親為麼。”

燕沉不說話了，看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知道自己強留不住，笑了笑，說：“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燕綏沒跟他客氣，拎了鑰匙起就走。

走了沒幾步，簾子剛掀開，燕沉又住：“小綏。”

燕綏放下手，轉看他。

隔斷的包廂燈昏暗，燭臺上的燭火微微搖晃著，他的面容在一片燭中和得像被虛化，看不真切。

“兩年前的事，雖然我說過不次讓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是不是還在介意？”

燕綏最煩燕沉在上拖泥帶水的格，兩年前的那件事的確讓燕綏對燕沉心生芥，但到底一起共事，也不是不分場合就小心眼的人，該放下的事自然不會再提起。

不過燕沉此刻提出來，不得不耐著子回答：“你都說是兩年前的事了，又不是你的主意，我跟你置什麼氣？倒是你，比我才大幾歲啊，別跟我爸一樣活得像個老學究。”

有意輕松氣氛，笑瞇瞇的：“人生大事也抓點，娶了媳婦，你家那位老佛爺就沒空每年來給我添堵了。”

燕沉苦笑一聲，沒接話。

珠簾輕響，燕沉再抬頭，燕綏已經開簾子走了出去。沒走遠，還能聽到和老板說：“賬記我堂哥賬上啊。”

燕沉晃著紅酒，看著對面燕綏用過的那個酒杯上留下的口紅淺影，煩悶地仰頭一口灌下。

——

代駕早就到了，正蹲在燕綏的大G旁悶頭煙。

看見燕綏從門口出來，碾了煙張口就抱怨：“燕總你太不夠意思了啊，給我發的微信十萬火急得我不立刻出現你就要暴尸荒野了一樣。我在澡堂，剛抹上沐浴，水都來不及沖，著急火燎地趕過來，這會渾膩膩的，就快跟泥鰍沒啥兩樣了。結果你倒好，讓我在這凜冽寒風中等了足足半小時！”

燕綏把車鑰匙拋給他，對他的賣慘嗤之以鼻：“你當誰傻呢，邊洗澡還能邊‘推搭，弄死那殘’的？”

代駕被揭穿也不見惱，催著上車：“趕上車，你這是喝了多酒，一味。”

燕綏斜了他一眼，拉開車門坐進副駕：“不回家，你給我往軍區大院開。”

代駕答應了聲，車從小路匯進車流后，他悄悄打量了眼燕綏，問：“你跟那軍，和好了？”

“沒。”燕綏信口胡謅：“你說我哪點不好，他這麼看不上我？”

“不會吧。”代駕狐疑：“是不是外面有別的人了？”

燕綏沒吭聲，把架上儀表臺，放低了椅背，掩面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這落在代駕眼里，赤果果就是一副被辜負的無助模樣，他一時忘了燕總那剽悍勁有多男人都要膽怯，腔里燃起一火，惡狠狠在心里罵了傅征一句：“人渣！”

——

燕綏回大院，就是單純地想去運氣。

喝了酒，躁得慌。渾的力沒發泄，覺得自己不找個宣泄口，晚上會炸。

大G沒掛軍牌，也沒有通行證，門檢臉的崗哨不當值，燕綏被攔下來，是門檢盤問就盤問了十多分鐘。

代駕那個慫包，慫得聲音都發抖，苦口婆心地勸：“燕總，咱別逞強了，那男人不值當，等會你被抓起來了我可救不了你……”

燕綏本就一肚子火，狠狠瞪了他一眼，給他指了路邊那棵大樹：“你去那等我。”話落，推開車門，利落地跳下車，拿出手機打電話。

代駕等了一會，實在扛不住崗哨那審視的眼神，一踩油門，遛了。

燕綏打了幾遍電話才打通，一聽到那端低沉的男聲，那躁仿佛輕易就被安了，深吸了一口氣，沒皮沒臉道：“傅長，來門口領下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