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徐西貝的電話時,迎晨正堵在三環路上。
電話那頭著聲兒,說:“我逮著人了,就在富臨酒店808房。”
迎晨反應過來,趕勸道:“你還真去了?你別沖,喂,喂?”
電話掛了。
迎晨再打過去,好家伙,竟然不接。
迎晨沒猶豫,改了路口下高架橋。趕到富臨酒店,剛出電梯,走道上就聽到了徐西貝聲嘶力竭的咆哮:“你丫做三上癮是吧?特喜歡找刺激是吧?那我讓你刺激一下啊!”
失聲尖的另一道聲:“你拿刀干什麼?”
迎晨心里咯噔一跳,循著聲音加快腳步,808的房間門虛掩沒關實,推開——
徐西貝像一只發瘋的孔雀,把一孩兒按在地板上,左手扯住的頭發,右手拿了把尖刃匕首在臉上。
孩兒驚懼,說話都不敢用力張,牙齒打:“姐姐你、你誤會了,我沒和你男朋友。”
徐西貝呸了一聲,“臭不要臉!”
匕首,那孩兒咬著嗚嗚地哽咽。
迎晨靜靜看了一會兒,怕徐西貝急了真下狠手,走過去,拂開,“你這姿勢不對,割不了多。”
“哐當”一聲,匕首落地。
徐西貝開始嚎啕崩潰,罵罵咧咧語不章。
那位相七年的,公認的老實男友人設崩塌了,也不怪此刻失控。
迎晨心嘆息,轉過,對那孩兒冷著臉,平靜說:“財大商貿系,大三,老家尚城,父親徐建國,土建局上班。”
孩猛地抬頭,“你要干什麼?”
“沒什麼,以后有空,找他喝喝茶。”迎晨艷,為平鋪直敘的語氣加冕,倒多了一份冷冽。
這孩兒也是個人,識貨。迎晨高挑白,氣質加持,不是幾件服就能烘托出來的。
眼珠兒一轉,正開口。
邊上的徐西貝又滿復活,沖過來對撕扯手。
“說!還跟不跟男人睡覺了?說啊!”最后,徐西貝坐在孩上,掐脖子怒目憤言。
下的人瘋狂地捶打還擊,指甲尖在徐西貝臉上留下三道泛了的痕印,誰也沒討著好。
拉不開人,迎晨被推得往后踉蹌。這時,一道音從走廊傳來——
“就是前邊那間房。快跟上。”
雜的腳步聲越發加急走近,迎晨心一沉,不好。
迅速拖起徐西貝,“有幫手,走!”
同時,頭發被拔了滿地的孩恨吼:“別讓們跑了!”
外頭三四個彪漢應聲而追。
電梯已經沒法兒坐了,迎晨拽著還神經錯的徐西貝拔足狂奔,走樓梯。
但剛走到六樓,竟然一道卷閘門橫在中間,上頭掛了標牌,三個字:維修中。
迎晨暗罵一聲,沒耽誤,拽著徐西貝原路上樓。
兩撥人,一上一下,于七樓匯。
迎晨眼明手快,果斷拉開門,先人一步跑了出去,往右三米就是電梯,顯示往上,迎晨狂按。
大漢追過來了,兩米,一米。
“叮。”電梯門開。
“快關!”
“嘭”的一聲,是拳頭砸在電梯門上的重響。
終于安靜。
迎晨雙手耷著腰,氣。
徐西貝這會子神混附,靠著梯壁,人往下,然后捂著臉啜泣。
“你還哭!讓你別沖,那的社會關系復雜,忘記我跟你說的了?”迎晨火氣騰騰上冒,毫不溫地把徐西貝給拎起。
“我早上下飛機,回公司開了一天的會飯都沒吃,好不容易下個班。”迎晨慪火道:“我謝謝你的見面禮啊。”
電梯停住,十六樓頂層,門劃開。
迎晨往外一瞥,對面的電梯,顯示屏向上的紅標識,正有節奏地跳。
“叮——”
“糟!跑!”
徐西貝也反應過來,這回跑得比誰都快。拐進一個轉角,那里有扇小木門。
男人們魯的罵聲清晰可聞,徐西貝了嚇,頭腦發熱,推開門就往天臺上躥。
這天臺的防水工程進行到一半,架子未撤,一排板子搭在其中。乍一看以為是結實的,其實兩端連著兩個五米寬的臺沿,中間懸空,這是十六樓。
徐西貝反應過來已經晚了,沖到板子前面,往下一看,人立刻癱蹲下。
“迎、迎晨。”徐西貝聲音發抖。
然后聽見“嘎吱”一響,板子了。
迎晨愣了半秒,反應過來本能向前,扶住臺沿撐上去,兩步輕踩這一頭控制住了平衡。
木板中間,清晰地翹起一道不算小的裂痕。
———
警車鳴笛,人群聚攏。
“距離出事已經二十分鐘,十六樓,消防云梯無法抵達。且木板厚度0.5厘米,四周沒有著力點,中間已經裂開,如果救一個,另一個恐有墜樓風險。”消防員道:“已向上級匯報,特警隊協助救助,正趕往現場。”
話畢,一輛黑越野駛,路邊停穩后,車門推開。
著黑短袖常訓服的男人利落下車,他邊走邊仰頭觀探況,然后摘下墨鏡不做停留,聲音鏗鏘:
“況說明,工準備,人員到場。”指令簡潔扼要。
“是!”兩名消防戰士迅速跟上,把早備好的救生繩遞去,邊走邊闡明緣由。
一行人乘坐電梯上樓。厲坤聽的時候,眉頭習慣地微擰,神冷且淡。末尾,戰士匯報:“兩名困人均為,白服的徐西貝,裝的那位,姓迎,,……”
戰士打了個頓,而厲坤聽到這個姓時,側過頭。
另一個快速補充:“迎晨。”
厲坤手指一僵,語氣冷冽,“什麼?”
“迎晨。”
得到肯定答復,厲坤雖神清清,但手里的救生繩,已被悄然擰了麻花。
天臺上。
徐西貝的哭聲越來越大,“我害怕,我不想死。”
迎晨恨言:“姑,求你別哭了,你一哭就岔氣兒,板子跟著一塊抖。”
徐西貝立刻聲,只肩膀直。
迎晨的姿勢比較痛苦,兩張得很開,直立著不敢蹲,樓高風大,臉被吹得毫無。
徐西貝挪眼往下看了一秒,哆嗦:“太高了,太高了。”
“閉吧你。”迎晨深呼吸,強迫自己雙眼看天。
直到腳步聲臨近,焰橙的消防戰士出現,面朝著門的徐西貝喜極而泣:“來了來了,我們有救了!”
戰士肩肩,中間的空隙像是一個恍惚搖擺的取景框。
厲坤走在后面,從這道取景框里看見了天臺上,搖搖墜的迎晨。
背脊拉得繃,過料,兩道蝴蝶骨的形狀都清晰可見。
厲坤移開眼,兩秒分心,迅速定神,再挪回目時,整個人凌厲重現。
一名消防員:“厲隊,晚上臺風過境,風勢已經起來了。”
背對著的迎晨,子一僵,心跳如雷落。
厲隊?
隨后自我否定——不可能是他!
但,
“風速六級,板塊中間裂痕擴散,支撐不了太久。”
這聲音沉而緩,厚重恰如其分,沒有因為大風而吹散其中的定力。
迎晨心口一陣晃。
接著,黑的影快如獵豹。厲坤單手撐著欄桿,輕松跳上臺沿,跟走平地似的,大步繞了半圈,在徐西貝那頭停下。
這個角度,厲坤和迎晨正面相對,但他沒有正眼瞧一下。
厲坤拉上的安全繩:“做準備。”
臺沿下的兩名消防員:“已準備!”
厲坤看著徐西貝:“我倒數三下,數到1,你往我這跑。”
徐西貝抖著聲音,點頭:“好。”
三秒計時——“跑!”
“啊啊啊!”徐西貝尖狂奔。
同時,厲坤迅速向前接替補位,站在了徐西貝的位置。
木板劇烈晃,迎晨撐不住,“咚”的一聲單膝跪了下去。
驚恐地了一聲,才發現嗓子繃得已經變了調。
“別!”厲坤幾乎以秒速碎步調整,生生地把平衡給控制住。
迎晨咬著,抬眼看向他。
厲坤幾乎本能提醒:“別往下看!”
耳邊是風聲呼嘯,腳下是搖搖墜,而兩人對視的這一眼,仿佛把全世界都給過濾掉了。
厲坤率先從中,斂神道:“聽好,我向前邁一步,你就往后退一步,明白?”
他的意圖是勻速移,保持平衡并接替迎晨,那麼,迎晨就能退到相對安全的位置,再由戰士協助回到地面。
迎晨口而問:“那你呢?”
厲坤面不改,“3。”
“我問你話呢!”
“2。”
“厲坤!”
時隔多年,迎晨終于再次了他的名字。
風勢越來越大,厲坤黑訓練服了軀,線條勾勒分明且朗。
他盯著迎晨,目里終于有了一分可以稱作為緒的神。
短暫的僵持后,厲坤冷諷開口:“恐高癥好了?”
迎晨一愣,然后搖頭。
“那就給我把眼睛放正,別往下看!”
迎晨被他兇得心頭一酸,“那我看哪兒?”
厲坤沉臉半秒,那語氣分明是咬了牙——“看我。”
然后話鋒拔高,“準備。”
迎晨咽了咽嚨,全神貫注聽他指示。
退一步,他就進一步,木板在晃。
“保持好,別低頭。”厲坤著氣息,克制住。
終于,迎晨臨近臺階邊沿。
厲坤目測的距離安全后,對后頭眼神一使,兩名消防員戰士吼了一聲,快速抓住迎晨的肩膀往后一拖,迎晨踉蹌倒地。
而還在木板上的厲坤蓄力憋氣,卯足勁地往臺沿跑。
腳下的木板幾乎同時斷裂。
“厲隊!”一名戰士出手。
厲坤抓住,借力最后一腳凌空了過來,然后在地上滾了兩圈緩沖力道。
木板墜樓,群眾的驚呼聲從樓下炸開。
迎晨只盯住厲坤,把他從頭到腳掃了三遍,確定人平安了還沒肯移眼。
徐西貝哭著跑過來,抱住迎晨,“我們安全了,我沒死,沒死。”
那頭,厲坤面依然,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他理了理服,對戰士說:“你們歸隊。”
迎晨心神一定,推開徐西貝,“你先走。”
———
樓下。
隨隊組長老嚴和厲坤并肩而站,“哎呀,這次多虧你及時趕來。”
厲坤:“沒事,我人就在附近,接到指令增援是應該的。”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不遠的迎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深吸氣,走過去。
在兩人面前站定,歪了歪腦袋,特真誠地對老嚴說:“謝解放軍叔叔的救命之恩!”
老嚴樂的,“沒事兒,不過,以后到被人追蹤等危險況,記住,及時報警。”
迎晨乖巧應答,“是。”然后話鋒一轉,聲音了半截兒,“解放軍叔叔,我錢包和手機在天臺的時候掉下去了,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讓我搭個便車啊?”
“這……”老嚴為難地看了眼后的大個兒消防車,“我們是有嚴格進出場時間的,可能幫不了,啊,對了!”他看向厲坤,“厲隊,你不是開車來的嗎,送送人家吧,剛才況也怪危險的,看把人嚇得。”
迎晨臉蒼白還沒回,更添幾分可憐勁兒。
而被點名的厲坤,看向老嚴,一臉我草你媽的表。
這是出任務,合理范圍的要求,他沒權拒絕。
狡黠得逞的笑容,在迎晨角怎麼都藏不住了。
指著那輛黑軍用吉普,“是這輛嗎?”
沒等回答,便自個兒拉開車門,輕車路地坐上了副駕。
厲坤臉沉得跟碳似的,上車后,迎晨邊系安全帶邊說:“回家。”
遲遲無靜,側頭,“怎麼?不知道路啊?”
厲坤抿了兩道鋒刃,默了兩秒,發車,方向盤打到底,胎地聲音刺耳,車“唰”的一下駛了出去。
從楊春路到正午街,再駛過石林碑。
全程兩人沒說一句話,但厲坤對回家的路的不能再。
車窗下半邊過風,混著這座城市的味道,悉數闖進迎晨鼻間。
兩人一左一右,并排間隔不過半米。卻跟陌路人一樣,誰也不看誰。
道路窄變兩車道,每隔兩米就有一棵的白楊樹,和路邊站崗的武警姿一樣筆。
進大院正門時,厲坤減緩車速。
他車牌招搖,孟澤一眼就看到了。
孟澤按了兩下喇叭鳴笛示意,晃下車窗,低頭一瞄,“喲,厲哥,真是你啊,不是說去區里匯報工作嗎?怎麼上這兒來了?”
厲坤只把車窗下半邊,出眼睛和鼻子。
孟澤也沒意識到他臉不對勁,想起一件事,特來神地問:“對了,我聽說,小晨兒從杭州調回來了,就在這幾天,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
厲坤轉過頭,目寒如刃,又是一臉我草你媽的表。
孟澤打了個哆嗦,還沒弄清狀況呢,就看到厲坤邊上,突然探出一個腦袋。
迎晨笑意盈盈,吹了句俏皮的口哨,然后脆著聲兒說——
“是真的呀。”
孟澤:“!!”
厲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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