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最后一天上班，裴澤早早起床，洗漱換，溫玉還悶在被窩里磨蹭。

溫玉實際算半個自由職業者，每周從蘇延那里接兩單拍攝任務，其余時間喜歡當裴澤的小尾，形影不離地圍轉著他的“重心”。

面包機“叮”一聲響，溫玉一咕嚕爬起來，頂著蓬的頭發，出睡領口的皮表層種著幾顆緋紅的草莓。他隨便從柜子里撈一件高領羊絨衫套上，進衛生間刷牙洗臉，簡單捯飭兩下面容，趿著拖鞋轉移客廳尋找裴澤。

裴澤把涂滿桃子醬的脆面包片送到溫玉邊，問：“今天是小年夜，晚上有安排嗎？”

溫玉沒有安生地坐在餐桌另一側，他長一邁，貓進裴澤懷中，下抵住他的肩窩，瞇起雙眼，腮幫子機械地咀嚼著食，含糊不清地答：“我有沒有安排不還得看你嗎？”

裴澤攬著溫玉的腰，微調他的坐姿，好讓他能舒服地趴在自己上：“顧準攛掇了一個大學聚會，留在賓州的同學今晚都來參加，想去嗎？”

溫玉點頭：“去吧，轉眼畢業兩年多，還想見見大家的。”

裴澤問：“有你最想見到的人嗎？”

溫玉扭臉與裴澤眼對眼：“嗯，已經提前見到了。”

裴澤低首將笑意抿掉，拿給溫玉一盒熱好的牛，聽他在耳邊不停吸溜：“除我以外呢？”

“說實話。”溫玉努力調記憶，眼前閃現念大學時的各種片段，“顧著跟你談，我連咱們班人名都還沒記全。”

裴澤跟著他陷進回憶里，腦中篩選著令他難忘的畫面，對溫玉娓娓道：“晚自習后的教室，育館二層的儲間，禮堂后臺的休息室，還有……”

溫玉赧地臉紅了，他抬手捂住裴澤的，打斷他后面的話：“別回想了，每次你都跟頭狼似的，弄得我怪難為的。”

“大一軍訓結束就開始追你，追了整整一學期。”裴澤認真地為自己辯解，“好不容易吃到邊，不得到哪兒都含著，寶貝著。”

“好不容易”四個字被裴澤故意加重語氣，溫玉聽出了他的話外音，坦誠地說：“當時不是我不答應，我是怕你一時興起，畢竟你和顧準在系里可是出了名的兩位‘高攀不起’的闊爺，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

裴澤停下抹果醬的作看向溫玉，沉聲問：“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見那對劍眉又要往一，“裴澤”，溫玉趕忙哄道，“告訴你一個”。

溫玉把瓣上殘留的甜味吻在裴澤間：“我不僅對你是一見鐘，而且比你更早。”

裴澤垂下眼睫，深沉眸趨向溫。

“你還記得軍訓時，我一千五百米總是跑不及格，被教懲罰每晚繞籃球場多跑十二圈的事嗎？”溫玉捧起裴澤的臉，左右晃晃，“其實我是有意跑不及格的，因為你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籃球場。”

溫玉的笑容落進裴澤眼眸深：“我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能明正大看你打籃球的理由。”

裴澤：“小玉。”

溫玉：“嗯？”

裴澤輕嘆一口氣：“我不想上班了。”

“裴經理。”溫玉提醒道，“作為領導，要以作則，不準無故曠班哦。”

一頓早飯充滿了舊時的溫意，裴澤箍著溫玉又膩歪了幾分鐘，兩人意猶未盡地分開，各自穿好服，鎖門下樓，發車子，朝向離家二十公里外的柏盛大廈。

年前的路面車輛稀，路況良好，平日上班需要四十分鐘左右的車程，眼下二十五分鐘便到了。繁華的金融街南側，高聳的玻璃建筑，約能瞧見手持文件忙碌走的職員，裴澤摟著溫玉刷卡進辦公區，乘vip電梯上十五層，梯門緩緩朝兩側開啟，顧準的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溫玉裝模作樣地頷首：“顧總好。”

“折煞我呢？”顧準翻了個白眼兒，扯著自己的工作證，“同睡一個宿舍的兄弟個屁的‘總’。”

裴澤察覺到他神里的不悅，忙問：“遇到什麼事兒了？”

“我爸來公司了，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扎財務部核賬去了，什麼意思啊這老頭兒。”顧準沒好氣地正正襯衫領帶，“擔心我挪用公款是怎麼的，不就是小時候想買樂高沒零花錢，了他錢包里幾張百元大鈔嗎，我都二十五了，還能干這事兒嗎？”

裴澤后仰脖頸，以審視的目打量顧準：“真沒挪用？”

顧準給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風度翩翩、瀟灑倜儻的正君子，絕對的一表人才，但裴澤對他玩的天了如指掌，雖骨子里是個乖乖男，但架不住富豪圈里的名利，派對轟趴那算輕的，賭博與飆車一樣都不能，經常鬼哭狼嚎錢不夠花，他老爸會有這種顧慮并不是沒有據。

“……哎。”顧準耷拉下腦袋，“這個年怕是過不好了。”

裴澤聞言，從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給。”

顧準生無可地問：“這啥？”

“去年四月份拿你的錢買進的七只。”裴澤沖他打了個響指，“賺了。”

“臥槽？”顧準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咱不是讓專業人士評估過了，大概率會賠嗎？”

裴澤挑眉：“事實證明我的結論更可信。”

顧準悄麼聲問：“賺了多？”

裴澤豪爽地朝他開了一槍。

顧準瞪圓眼睛驚呼：“八十萬！？”

裴澤輕描淡寫地說：“顧總，大膽點兒，咱這實力，允許你在后面多加個零。”

溫玉眼睜睜看著顧準的臉由白變紅，猶如死灰復燃般昂首邁進電梯，狠狠地親了下裴澤送他的銀行卡：“真是我親兄弟，這下可以向我老爸差，將功補過了。”

策劃部經理的辦公室向，無論四季，屋總是暖洋洋的。裴澤提前給他的員工們放了假，此時的十五層除了他和溫玉，僅剩幾名留在本地過年的職員仍然堅守崗位。

輕掩屋門，靜謐的房間，半面墻壁染上金黃，綠蘿在窗邊瘋長，溫玉窩進單人沙發，掉雪地靴腳踩邊沿，從包里拿出這幾日未讀完的詩集，于燦爛的中翻開，搭在膝蓋上細細地品讀。

裴澤坐進辦公椅，左手支頤，伏案審閱需要簽字的幾份項目合同，半刻后他抬眸，鋼筆繞拇指旋轉一圈，不自覺放緩呼吸，無聲注視著蜷一團仔細看書的溫玉，角綻開輕淺的笑意。

溫玉人如其名，格溫和純良，無暇似玉。棕的發，皙白，琥珀瞳眸即使在暗依舊清明亮，圓潤的鼻尖往下，紅猶如細膩的葡萄釀，有著令裴澤上癮的味道和。

持書的手指纖長，翻頁時彎而翹的睫微，整個人致得像件昂貴的瓷，所以蘇延才會執意簽下溫玉，破例讓他為國一線雜志《Nicole》的用模特。

似乎覺到裴澤的視線，溫玉側頭，回給他一個清秀的笑容。

如果這輩子只能實現一個心愿，裴澤想，他要和溫玉長長久久地幸福下去。

——不惜任何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