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后來實在悶得無聊, 便自己帶著采苓出去, 如今日頭還是很毒, 帶醋寶散步怕會曬傷他。芝芝是漫無目的地散,采苓也不敢說什麼,沉默地跟在芝芝后。在走到登封樓門口的時候,芝芝停了下來。
抬起頭看著登封樓的牌匾,想了下便走了進去, 登封樓有九樓,芝芝的擺劃過木制的樓梯,爬上九層的時候,都有些氣。可是一上去卻看見還有其他人在。
那人見到芝芝便過來行了個禮, “閱蕘拜見皇后娘娘。”
是裴閱蕘。
芝芝本來是想上來看風景,倒沒想到他在上面,便有幾分尷尬。
裴閱蕘倒是落落大方, 還主問芝芝是不是來上面看風景,還告訴站在哪里看, 視野最開闊。
“站在這里看,便能俯瞰整個京城。”裴閱蕘輕聲道, 他說完微微轉眼看著芝芝,那張與裴信芳極像的臉上出一個笑容, “皇后娘娘覺得呢?”
芝芝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怎麼覺得對方的態度有些怪異。
隨口答道, “好像是的。”
裴閱蕘看著, “皇叔現在生病了, 可是大家都不許閱蕘去看,淮侯更是嚴令止閱蕘接近皇叔寢宮,閱蕘雖然心中擔憂,但也只能在這里祈福,希皇叔能快些好起來。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沒有去看皇叔?”
芝芝微微偏開臉,避開對方的視線,“有的。”
裴閱蕘神有幾分玩味,但是他掩蓋得很好。
芝芝待不下去,便想著下去了,臨下去之前裴閱蕘喊住了芝芝,“皇后娘娘,閱蕘一直很敬佩您。”
敬佩?
敬佩什麼?
有什麼好敬佩的?
芝芝不懂,但是覺得對方危險,明明對方比自己還小上幾歲,但是覺得對方此時更像個即將年的獅子,他偽裝無害的小貓咪,躲在暗,實際在等待時機。
這種念頭在芝芝腦海里一閃而過,便匆匆離去。
又過去十幾日,裴信芳仿佛的病更重了。
闔宮都被悲傷的緒籠蓋了,京城下起了雨,這場雨連綿不斷,淅淅瀝瀝,一點一滴仿佛落進了人的心里了。雨水把宮墻淋了,把花叢打敗了,只是一場雨而已,但卻在慢慢地侵蝕著每個人的心。
所有人都在傳新帝登基不過一年就要駕崩了,怕是還活不過太上皇。只是若是新帝駕崩,太子年,尚不到一歲,太上皇是不是還要回來,繼續當皇帝呢?
芝芝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雨水,忍不住想這雨是不是會停。不知過了多久,芝芝才回過神,起來手把窗戶關了。喚了采苓,“把醋寶抱過來吧,我抱他去看看皇上,醋寶很久沒見他父皇了。”
采苓連忙照做了,甚至面上有幾分喜。
芝芝下轎的時候格外小心,怕把懷里的醋寶給摔了,醋寶方才本來在睡覺,一路過來已經醒了,睜著那雙茶的眸子到看。芝芝進殿的時候,里面還是守著一群醫,芝芝一進去,就跪倒了一地的人,讓他們起來且出去。
一下子,裴信芳的寢殿就空了,只剩下和醋寶,還有躺在床上的裴信芳。
抱著醋寶慢慢走近床邊,醋寶不知道是應到自己的父皇還是什麼,本來安安靜靜的,突然哼哼唧唧起來。芝芝走到床邊時候,發現裴信芳看上來亦如既往,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就像是普通地睡著了一般。他的依舊紅潤如海棠,他的面容依舊白皙如雪,即使在病了這麼久,他卻看上去還是那麼好看。
芝芝在床邊一坐下來,醋寶就開始在懷里掙扎了,想了下,干脆把醋寶放在了床上。醋寶現在可以爬了,他一到床上,就開始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他從裴信芳腳的那邊爬到了裴信芳的口,然后趴著不了。
芝芝不明所以,怕醋寶把裴信芳痛,正要把醋寶抱起來,卻看到醋寶了,竟然給裴信芳的臉上打了一下。重不重,芝芝不知道,但響的。芝芝嚇了一跳,趕把闖禍的醋寶抱了起來。
“醋寶,你怎麼可以打你的父皇呢?”芝芝低聲教訓,“不可以打,他是你父皇,打了你會被雷劈的。”
醋寶回應的就是一串聽不懂的詞。
芝芝聽醫們說了,裴信芳已經很久沒有醒過來了,抱醋寶過來,還想著對方會醒,哪知道被自己兒子打了一下臉,都沒有毫要醒過來的痕跡。芝芝低聲教訓了醋寶好久,才重新把醋寶放到了床上,醋寶一到床上又開始哼哧哼哧地爬,這回爬到裴信芳腰部的地方就不了,似乎有些累了。
芝芝看著床上的人,想了很久,還是俯下抱住了對方。
“其實我一直都很害怕。”低聲說,“我害怕你發現我是死而復生的人就會殺了我,我害怕上一世的你,我總是記得我被子活活打死,其實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封我做皇后,我既不聰明也幫不上你,還拖累你。”
將臉在對方的膛,對方的心正緩慢而有力地跳著。芝芝眨了下眼,眼里漸漸起了霧。
“我想了好久好久,即使你上一世殺了我,但我也不想你死。”
上一世當鬼的時候,有個老婆婆鬼很喜歡講故事,也喜歡講道理,跟芝芝說,無論做人還是做鬼,都不要執念太深,更不要陷過去。生前的事生前了,來生的事來生算,何苦要來上一世的事卻折磨下一世的人。
之前不懂,只是以為老婆婆鬼不要報仇,其實也不想報仇,重活一次,無論怎麼復仇,報復對方,其實報復的人并不是上一世的那個人了吧。所以,芝芝只是想躲開上一世的一切,現在才明白那句話什麼意思。
“生前的事生前了,來生的事來生算。”
輕輕念出這句話,原來是既然有了來生,便重新過,不要讓過去的自己將自己給困住了。
回憶起十六歲生辰的吃了一半的糖人,想起十七歲生辰的蓮花燈池,想起十八歲生辰,被冊封為了皇后。芝芝莫名掉起了眼淚,還越掉越兇,咬著默默地哭著,眼皮都變時候,突然被反抱住了。
“芝芝,你把我的服都哭了,怎麼比醋寶還能哭?”
一道男聲突然響起,還有著幾分嘶啞,似乎是因為許久沒說話的緣故。
芝芝傻住了,噎了一下,眼淚還是停不下來,隨后被抱上了床。
“乖,別哭了。”對方掉芝芝臉上的淚水,芝芝在淚眼朦朧中看清了對方的臉,真的是裴信芳,他真的醒了。
芝芝吸了下鼻子,眼皮已經被哭腫了,自己有些狼狽地臉上的淚水,小聲地說:“你醒了。”
“我再不醒,床都被你哭了。”裴信芳的聲音里有幾分調笑。
芝芝覺得自己又丟人了,尤其現在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沖,便想把臉扭開,但是還沒扭開,的臉就被捧住了。
裴信芳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那雙茶的眸里緒萬般復雜,但最后變了灼熱的。
“芝芝,你在為我難過,對嗎?”
芝芝不知道怎麼回答。
裴信芳又給芝芝了眼淚,“沒關系,別哭,把心里想的說出來就可以了。”
芝芝又噎了一聲,“可是我沒有心。”
裴信芳的邊起一抹笑意,“不,芝芝,你現在有心了。”
芝芝聞言,愣住了,好半天,才手放在了自己的膛,覺到了緩慢卻有力的心跳。睫微,有幾分不敢置信地看著裴信芳。
“我……我有心了?”
裴信芳笑著點點頭。
“為什麼啊?”芝芝不明白,明明拿心去做了易的,怎麼心會回來呢。
裴信芳把芝芝重新摟進懷里,“不要想這個了,給我抱抱。”他咳了一聲,“因為我很快又要暈過了。”
“啊?”芝芝說。
裴信芳有幾分無可奈何,“的。”
醋寶在旁邊哼哼唧唧,裴信芳轉頭看見旁邊蹬的醋寶,直接住了醋寶的臉,“剛剛打你父皇的臉,以為朕不知道嗎?哼。”
醋寶眼睛圓溜溜地轉,一瞬,他放聲大哭。
裴信芳真醒了,甚至好了起來。芝芝覺得這一切都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等在深夜里被抱上馬車的時候,更覺得奇怪了。醋寶還在睡覺,也是剛剛從睡夢里醒來,依在裴信芳的懷里,“我們這是去哪?”
“浪跡天涯。”裴信芳說。
芝芝眨眨眼,“可是……”
裴信芳低頭看,“那個江山我不要了,你在宮里呆得不開心,干嘛要當這個皇后,不是從小想當俠,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芝芝把裴信芳說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好多遍,突然炸了。
“那些話本里的俠都是沒有生孩子的,生了孩子只能當俠的娘了。”
裴信芳唔了一聲,商量著說:“那要不把醋寶丟了?”
芝芝看著裴信芳,“可是誰會養啊?”
“呂越吧。”
過了很久很久,芝芝才終于接收自己不再是皇后,裴信芳也不再是皇上,他把江山丟回給太上皇了。太上皇重新做了皇帝,他卻沒有廢除醋寶的太子之位,并且還給裴信芳寫信,說等醋寶滿十八歲一定要送他回京,因為醋寶會是下一任皇帝。
裴信芳看了信后嘟囔了一句,“十八歲會不會太晚?三歲后就送過去不好嗎?”
芝芝也湊過頭看著信,“可是三歲的醋寶應該是最可的吧。”
“那七八歲再送過去?”
芝芝想了下,打了裴信芳一下,“不行,醋寶是我們的兒子。”
裴信芳眉目之間似乎還有幾分憾,“可是,娘子你真的不覺得他有些煩人嗎?”
芝芝眨了下眼,“我覺得還好啊。”
裴信芳低頭看著自己小掛著的醋寶,有幾分無可奈何,這小東西現在學著慢慢走路了,走沒幾下就累,就撒,還一定要抱住他的,若是不讓他休息,他還會咬裴信芳。
而且醋寶真的越來越黏人,睡覺一定要睡在他們中間,他要麼趴在裴信芳膛睡,要麼著芝芝睡,反正黏人得不行,若是裴信芳想把醋寶抱到他自己房間,他一定會醒,然后哭得驚天地泣鬼神。
裴信芳開了家書畫鋪,芝芝開了家胭脂鋪,只是書畫鋪從頭到尾只畫一個人,而胭脂鋪的胭脂都是無香的。裴信芳雖然不當皇帝,卻不會虧待自己,雖然芝芝和他住的宅子不是特別大,伺候的人也不多,但是芝芝卻知道,整個城的地契都是屬于裴信芳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到。他們開的鋪子基本沒有盈利,但是每年收上來的租金已經夠他們用的了。
等醋寶三歲了,裴信芳便帶著芝芝和醋寶游歷江湖去了。
已經長大龍的小金龍盤在馬車頂上,它闔著眼聽著周圍的靜,過了一會,有條特別小的龍也上了馬車頂。它看著龐大的小金龍,有些怯怯的,但是還是湊了過去,拿自己的小的龍角蹭了蹭對方的臉。小金龍眼皮子都沒有開一下,尾一掃,把那條小龍掃回了馬車里。
哼,諷刺它現在沒了龍角嗎?
那麼點大,上來能保護誰。
小金龍了腦袋,一切重新歸于安靜,只能聽馬蹄的聲音和車滾的聲音。
芝芝從睡夢里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在對方的懷里換了下姿勢。這一換卻迎來了對方的親吻,芝芝從鼻間里哼了一聲,回應了對方的親吻,但很快,又小聲地說:“不要啦,醋寶在。”
“他睡著了。”
“爹,我沒睡著。”
醋寶脆生生的聲音。
芝芝臉一下子紅了,連忙推開裴信芳,坐直了。
裴信芳臉青了下,過了幾下,芝芝就聽見掌落在屁上的聲音。
“爹!我睡著了!我睡著了!”
醋寶鬼哭狼嚎。
裴信芳沒有問過芝芝,不他。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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