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過五十五大壽,子孫們輩兒們個個都要準備壽禮。
太夫人是宋嘉寧兩輩子遇到過的最和善的老太太, 對們娘倆都很慈, 在宋嘉寧心里, 太夫人就跟天上的菩薩差不多,所以早早就開始準備壽禮了。送郭驍的禮怎麼敷衍都沒關系, 給太夫人繡的仙鶴銜桃帕子,宋嘉寧前后換了三四條,別提多用心了。
初六過壽,宋嘉寧初四繡好了帕子, 興沖沖地跑去浣月居找母親。
秋月、采薇在廊檐下站著呢, 看到宋嘉寧, 二互視一眼,齊聲迎道:“四姑娘來啦!”
宋嘉寧一心都在自己的帕子上,沒細看們,笑了笑, 徑直往里走。秋月想想國公爺才進去一盞茶的功夫, 里面也沒傳出什麼靜,便沒有阻攔, 只自然地解釋道:“國公爺今兒個回府早, 正與夫人說話呢。”
宋嘉寧聞言,腳步慢了下來。
東次間的暖榻上, 林氏剛從郭伯言懷里掙出來,飛快整理一番裳,嗔一眼抱起茂哥兒放在上掩飾的男人, 這才揚聲喚道:“安安進來吧,剛剛娘還念叨你。”
宋嘉寧松了口氣,真怕母親與繼父正在恩。
進了屋,看見母親坐在榻前,繼父抱著弟弟坐在里面,年近四旬的男人,穿一石青家常袍子,角帶笑看,卻依然流出一種長居高位者的威嚴,只是他此時抱著一個四個月大的男娃,怎麼看都更像一個慈父。
“父親。”宋嘉寧笑著喚道。
郭伯言點點頭,好奇道:“怎麼才過來?”這個兒黏弟弟,以前他每次回來,小丫頭幾乎都在母親這邊哄弟弟玩。
宋嘉寧就取出繡了好久的帕子,靦腆道:“剛繡完送祖母的壽禮,想請我娘過過目。”
郭伯言不懂針線,嗯了聲,低頭哄兒子了。
林氏接過兒繡的帕子,兩面都仔細瞧過了,笑著鼓勵道:“安安針線越來越好了,你祖母肯定喜歡,快收起來吧,別弄臟了。”
得到夸贊,宋嘉寧很高興,聽見弟弟咿咿呀呀的聲音,已經半天沒陪弟弟玩的,不由盯著弟弟看。郭伯言還沒抱夠兒子,但看出兒杏眼中的,他笑笑,示意宋嘉寧到榻上坐著,再把茂哥兒給兒。
四個月的茂哥兒,白白胖胖的,大眼睛烏黑靈,已經能認出邊常見的親人。看到姐姐,他小兒一咧,出的小牙床,宋嘉寧稀罕地不得了,一手抱著弟弟,一手抬著,用手腕上的玉鐲子逗弟弟。
林氏看看這雙兒,想起一件事,對郭伯言道:“今日戶部侍郎劉大人的夫人過來探母親,拉著庭芳的手夸了半晌,我聽話里,好像有撮合庭芳與他家二公子的意思。”
關系到姐姐的婚事,宋嘉寧豎起耳朵。
郭伯言想也不想道:“誰來問都不用放心上,政昌是我親眼看大的好兒郎,只要初六庭芳相上了,咱們兩家便可以正式議親了。”他與鎮北將軍韓達是過命的,韓家只有韓達一房,兒嫁過去是唯一的夫人,沒有妯娌煩惱,上面的婆母打小就喜歡,再合適不過。
林氏自然知道韓家好,輕輕慨道:“就是太遠了,我怕庭芳一個人在那邊住著,想家。”
郭伯言沒說話,他也舍不得兒遠嫁,但韓家是兒下半生最好的歸宿。
宋嘉寧低著腦袋看弟弟,耳朵卻把父母的談論都聽進來了,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有對庭芳姐姐的不舍,有知道韓家是姐姐良配的開心,也有一酸酸的苦。如果上輩子,父親母親都好好的,他們肯定也會這樣輕聲細語地商量的婚事吧,為挑選最好的丈夫,風風送出嫁,有娘家撐腰,的丈夫也不敢隨隨便便將送給旁人……
沉浸在上輩子的孤苦無依中,手腕突然一重,宋嘉寧回神,就見茂哥兒兩只小胖手居然抱住了不知不覺放低的胳膊,使勁兒往他里送呢。看著弟弟張開的小饞,宋嘉寧突然忘了所有不快,低頭跟弟弟了額頭。
上輩子苦就苦吧,這輩子母親還活著,繼父對也很好,還多了一個親弟弟,有這麼多關心的娘家人,宋嘉寧相信自己這輩子會像庭芳姐姐一樣,嫁個能給安穩日子的好男人。
到了初六這日,韓夫人母子來暢心院給太夫人拜壽時,宋嘉寧與三芳早就提前躲在側室了,庭芳一個人躲遠遠的,宋嘉寧與蘭芳、云芳藏在門簾后,期待地往外看。宋嘉寧一個人占了一邊,韓政昌母子是并肩走進來的,幸好韓政昌生的十分高大偉岸,讓三姐妹看了個清清楚楚。
男人算不上多俊朗,但絕對是相貌堂堂,宋嘉寧印象最深的是韓政昌直的鼻梁,顯得特別正派。自己看夠了,宋嘉寧跑過去將答答的姐姐拉了過來,掀開一門簾給姐姐看。父親祖母為挑的男人,庭芳哪能真不好奇呢,半推半就地朝外瞥去,第一眼注意到男人很高,比哥哥還高,第二眼覺得男人偏黑,沒有哥哥好看,最后忍著矜持再看一眼,又覺得還可以,長得周正,品行有父親把關,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看過了,庭芳紅著臉走開了,當日壽宴散席,太夫人單獨詢問最疼的大孫,庭芳紅臉頰點頭,應了。太夫人總算了卻一樁心事,又特別不舍,向郭伯言林氏轉達完孫的心意,便把婚事給林氏安排,一心一意陪孫。
鎮北將軍韓達父子二月底就要返回邊疆,恰好下旬有個吉日,兩家婚事正式定了下來,約好年底韓家爺倆回京述職時完婚。
大事解決了,韓達父子縱馬離京,只留韓夫人坐鎮將軍府,持聘禮等事宜。同一日,楚王府派人給衛國公府下了喜帖,邀請郭家眾人于三月十八這日,到楚王府喝喜酒。郭伯言行事謹慎,暗中打聽,得知楚王廣邀群臣乃宣德帝授意,這才放心。
楚王乃宣德帝長子,第一個兒子親,宣德帝自然希辦得熱熱鬧鬧的,彰顯天家威儀。
衛國公府這邊,赴宴的男客只有郭伯言父子,眷由太夫人帶著宋嘉寧、云芳這兩個小丫頭,王府重地,去的人太多,容易惹麻煩。
要去王府吃喜酒,宋嘉寧前一晚早早睡了,翌日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約聽到街上有靜。宋嘉寧睜開眼睛,窗外還黑著,萬籟俱寂,有車滾聲轆轆遠去。宋嘉寧打個哈欠,懂了,應該是隔壁的壽王出發了,早早去親哥哥那邊幫忙。
宋嘉寧很困,繼續睡了,等他們一行人抵達楚王府時,楚王府外已經停了長長一隊馬車。郭伯言、郭驍父子率先下馬,太夫人也帶著兩個孫下了車,祖孫三代走了一段路。進了王府,眷直接去了后院。
“那個就是秦王妃。”太夫人面帶笑容緩緩往前走,翕,輕聲提醒兩個孫。
宋嘉寧已經不是剛進國公府的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江南小戶了,早從旁人口中聽過京城的這些皇親國戚。
宣德帝有兩個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兄長便是打下大周江山的開國皇帝高祖,高祖病故,宣德帝登基,封底下小他一的三弟為秦王。秦王今年三十四歲,雖然掛著一個聽起來很威風的職,其實是個清閑王爺,平時深居簡出,只與楚王叔侄關系非同一般,因為當初高祖皇帝、宣德帝哥倆聯手征戰四方時,只有年的秦王留在老家,楚王整天跟在三叔邊,說是同父子都不為過。
秦王妃與林氏年歲相當,但林氏艷,秦王妃與其他京城人相比,就顯得有點不起眼了,上也沒有王妃的氣派架子,笑著招待各府眷,瞧著與普通家夫人無異,看到太夫人,還往外面迎了幾步。
“王妃多禮了。”太夫人寵若驚道。
秦王妃道:“您是長輩,應該的。”說完看向宋嘉寧姐妹。
姐妹倆乖巧地行禮,秦王妃挨個夸了一遍。
見禮過后,太夫人去花廳坐了,宋嘉寧老老實實待在祖母邊,聽外面傳來端慧公主的聲音,抿抿。太夫人仿佛知道想什麼似的,輕輕地拍了拍孫小手。那邊端慧公主與秦王妃客套完了,立即過來找親外祖母,看到宋嘉寧,端慧公主臉沉了下來,撒著要搶了宋嘉寧的位置。
宋嘉寧正要讓開,太夫人指著旁邊一個主座道:“別搶別搶,給你留著位子呢。”
語氣親昵,眼里暗含警告。
端慧公主不敢在外祖母面前放肆,瞪宋嘉寧一眼,不不愿地過去了。
賓客們歡聲笑語地閑聊,當太夫人品完第三碗茶后,王府前院突然傳來噼里啪啦的竹聲,云芳、端慧公主幾乎同時跳了起來,要去前面看新人進門。太夫人笑,偏頭勸小孫:“安安也去看看吧,明年就是大姑娘了,想看我都不讓你去。”
而王爺娶親,平民百姓一輩子能經歷幾回?
宋嘉寧本就想看,既然太夫人允許,宋嘉寧便由太夫人的大丫鬟金桂陪著,雀躍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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