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寧隨兩位王爺、一位王妃來了王府待客廳堂。
郭驍并未進去等候, 一人站在院中,姿拔如芝蘭玉樹,雙方打個照面, 他疾走十幾步,最后停在楚王面前,躬行禮:“郭驍見過王爺、王妃, 見過壽王殿下。”不卑不, 恭敬有禮。
楚王笑道:“世子免禮,來接四姑娘?”
郭驍站直了,看眼站在楚王妃一側的妹妹, 淺淺笑了下:“家父剛剛返京, 現正在宮中面圣, 隨時可能回府, 母親我來接妹妹,失禮之, 還請王妃見諒。”
宋嘉寧聽了, 驚喜地重復道:“父親回來了?”
郭伯言這個繼父對很好,視如已出, 郭家父子出征一年, 宋嘉寧沒想郭驍,還是想繼父的,主要是母親的思念幾乎都寫在臉上,繼父早點回來,母親也會過得開心。
郭驍朝點點頭。
宋嘉寧登時歸心似箭, 不太好意思地看向馮箏,之前說好要在這邊用飯再走的。
衛國公府一家團聚,馮箏當然能理解宋嘉寧現在的心,笑道:“國公爺為國效力,今日終于凱旋了,嘉寧妹妹快回去吧,改日再過來陪我說話。”
宋嘉寧嗯了聲,與郭驍對個眼,兄妹站到一塊兒,同時向二王一妃告辭。
尊卑有別,馮箏雖然很想送一送,但現在代表的是楚王的面,只好吩咐一個大丫鬟去送。兄妹倆并肩往外走,男人高大拔,姑娘小玲瓏,趙恒默默地看著,燦爛春迎面落下來,他微微瞇了瞇眼。
王府正門,宋嘉寧腳步輕快地走了出來,車夫早已擺好木凳,宋嘉寧看看木凳,余卻只有郭驍的影。宋嘉寧抿了下,忽然想起一事,放慢速度,轉問落后幾步的雙兒:“王妃可曾派人把牡丹糕的食譜給你?”
雙兒自然而然走到主子面前,搖搖頭道:“王妃應是準備散席后再給姑娘的……”
宋嘉寧恍然大悟,繼續往前走了,雙兒下意識跟上去,扶住自家姑娘的小手。握住那手的瞬間,雙兒莫名有種被人盯上的覺,茫然回頭,卻見世子正朝旁邊的高頭大馬走去。雙兒眨眨眼睛,沒一會兒就忘了剛剛的異樣。
宋嘉寧坐上馬車,聽著郭驍吩咐車夫出發的低沉聲音,看看自己的手,輕輕舒了口氣。兩人都大了,郭驍又是個重的,盡管他現在只把當妹妹,宋嘉寧還是打定主意小心再小心,努力杜絕與郭驍有任何接。
車滾,很快停在了衛國公府前,馬車剛一停穩,宋嘉寧立即探出頭,雙兒見了,趕到跟前預備著。落后幾步的馬背上,郭驍看著盡職盡責的雙兒,難以察覺地皺了皺眉,然后翻下馬。等宋嘉寧站穩了,郭驍刻意放慢腳步,與并肩而行,一邊往里走一邊隨意般問道:“王妃同時請的你與王爺?”
宋嘉寧如實否認:“沒有,我先到的王府,后來壽王殿下得知王妃食不振,送了一盤櫻桃過去。”
郭驍角浮現一冷笑,嫂子吃不下東西,小叔子獻什麼殷勤?早不送晚不送偏偏挑了繼妹去的時候送,分明別有居心。郭驍很想提醒繼妹,但想起上次繼妹因為他猜忌壽王同他生了好長一陣悶氣,見面看都不看他,郭驍謹慎地管住了。
“櫻桃已經了?”郭驍挑了個繼妹喜歡的話題。
宋嘉寧不由地笑了,看看前面廳堂中早早聚到一塊兒等繼父歸來的太夫人等人,未加深思地道:“應該是吧,可能的不多。”
郭驍嗯了聲,目視前方,低聲道:“好,我人留意一下市集,櫻桃一出便買兩筐回來,庭芳也喜歡吃。”
他是給一家人買的,宋嘉寧便只笑笑,沒有言謝。
說話間兄妹倆已經走到了堂屋前,郭驍坐到了雙生子那一側,宋嘉寧繞到母親后,陪眷們聊了起來。宮中,宣德帝安排晚上為郭伯言等立功將領接風洗塵,晌午便他們各回各家了,郭伯言穿主帥鎧甲,大步朝宮外走,離宮門越近,他腳步越快,幾乎健步如飛。出了宮門,上駿馬,郭伯言一路疾馳,眨眼的功夫已經來到自家門前,猛地勒住韁繩,駿馬前蹄高抬,發出一陣被迫打住的嘶鳴。
堂中眾人皆驚,驚后便是喜。
雙生子、尚哥兒最先跑了出去,宋嘉寧與郭家三芳隨其后。太夫人對兒子的思念不比孩子們,但是老太太,不能跑也跑不了,只笑瞇瞇地慢走。林氏與二夫人分列兩側扶著婆母,三夫人、郭驍走在最外側,郭驍替林氏抱著著急往外脖子的茂哥兒。
院中,郭伯言已經被兒、侄子侄們圍住了。都是郭家人,姑娘們出落地如花似玉一年比一年,侄子們長高了長壯了,小侄子尚哥兒模樣變化最大,郭伯言心大好,抱起最小的尚哥兒頭,一轉,看見了第二波親人。
郭伯言的目,一下子落在了林氏上。
新婚夫妻,一年不見了,又是已經放進心里的人,得到郭伯言即將回府的消息,林氏心花怒放心澎湃,站在柜前卻發愁了,平時覺得每季做的裳太多本穿不完,現在卻嫌棄自己的裳太,沒有一樣合心意的。挑來選去,又擔心被婆母妯娌打趣,林氏便只挑了件水綠的褙子,配條素白的長,連二夫人、三夫人穿的都比喜慶。
可姹紫嫣紅,郭伯言只看到了那抹水綠,素雅俗如一株仙草,與江南初遇時一樣,與夢里的仙一樣,他牽腸掛肚,每晚都要想上千百回。好在他已經四十了,不再是兒子那樣的愣頭青,郭伯言及時回神,放下尚哥兒趕到太夫人前,“撲通”跪了下去。
頂天立地的男人,只跪天地帝王,只跪父母雙親。
林氏與兩位妯娌連忙避到兩側,太夫人剛剛還鎮定的,見兒子如以前每次遠歸回來那般又跪了,眼淚便自己涌了上來,視線模糊地扶起長子,微微抖著道:“可算回來了,再晚幾天,茂哥兒都快娶媳婦了。”
宋嘉寧等小輩都笑了出來。
郭伯言這才想起小兒子,扭頭一看,茂哥兒靠在長子懷里,正懵懵懂懂地著他,大眼睛一看就是他的種。郭伯言笑了,也不管兒子答不答應,上前就把男娃搶了過來,狠狠親了一口,胡茬扎得細皮的茂哥兒發疼!
郭伯言雄偉威武,鎧甲也是茂哥兒陌生的,本來就害怕,現在又挨了扎,茂哥兒瞅瞅旁邊不管他的娘親,撇撇,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委屈地朝娘親手。母子連心,林氏明著暗著黏在丈夫上的視線終于挪到了兒子上,想也不想便過來,要把哭鬧的兒子接到懷里。
只是都抱到茂哥兒了,兒子他爹卻不肯松手,林氏疑地仰頭,郭伯言垂眸看,眼里抑的熾熱幾將燒飛灰。只是一個眼神,林氏渾便了,也沒力氣抱兒子了,紅著臉就要后退。
太夫人看在眼里,心中好笑,不過還是咳了咳,哄茂哥兒:“這是爹爹,茂哥兒快爹爹。”
茂哥兒不,還是找娘親。
林氏這才輕聲勸道:“國公爺給我吧。”
已經調戲了一次,這次郭伯言老老實實松了手,火熱的目卻還追著妻。林氏難為,故意躲遠點,進了廳堂,郭伯言陪太夫人們說話時,始終低著腦袋哄茂哥兒,悉的如火視線時不時掃過,燒得心慌意。
聊了足足半個時辰,就在太夫人還沒有跟兒子說夠的時候,郭伯言不適般扯扯上的厚重鎧甲,苦笑著對母親道:“娘,這穿著累,這樣,兒子先送您回去,等我換服再去陪您。”
太夫人在心里罵了聲老兔崽子!明明是想早點抱媳婦進帳,卻拿這話糊弄!
但太夫人還是配合兒子點點頭,并地道:“算了,看你滿頭大汗的,先去口氣,讓平章送我就行。”
郭伯言是惦記著睡媳婦,但還沒急到一刻半刻都忍不了,親手扶起母親,與林氏帶著兒們一塊兒去送。從暢心院出來,三房人分頭走了,大房這邊,郭伯言抱著已經認爹的茂哥兒與林氏并肩走,庭芳留太夫人那兒了,郭驍與宋嘉寧跟在后頭。
一個擁有前世回憶,一個這輩子雖未過人但早已,父母之間無形的火,宋嘉寧地出,郭驍也到了。宋嘉寧只當不知,扭頭看路旁的花樹,郭驍第一次正眼看了幾次繼母纖細的背影,再暗暗觀察走在邊的繼妹,郭驍不知不覺地出神了。
如果,這輩子先遇到繼妹娘倆的是他,他一定會像父親那樣,帶們進京,只是,他會們住在林家,等繼妹長大了,他再……
念頭一起,郭驍如遭雷擊,猛地清醒過來,背后一片熱汗。
他在胡思想什麼?那是繼妹,他怎麼能冒出那種念頭?
可是,看著前面悄悄靠近繼母的父親,看著繼母地躲開,郭驍口的火,不控制地越燒越旺。
他也想,要一個繼母那樣麗弱的人,而他邊,就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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