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的婚事原定在去年,但因為戰事耽擱了, 就改到了五月初九。
端慧公主看不起宋嘉寧, 卻十分喜歡自己的大表姐,賴在宣德帝旁撒了半天, 終于求得宣德帝答應, 允許到衛國公府住三晚,初九送完嫁再回宮。端慧公主高興地不得了, 立即帶上提前收拾好的包袱,金雀籠般朝衛國公府飛來了。
其實端慧公主最想見的是郭驍,但郭驍要等初八才告假, 所以端慧公主不得不自己找樂子, 老實了一天, 初七這日便張羅去花園玩。出嫁在即, 庭芳也只剩這一日無拘無束的閨秀時了, 想跟所有妹妹在一起, 因此盡管知道端慧公主與宋嘉寧不合,還是提議上宋嘉寧一塊兒,并要端慧公主保證不欺負宋嘉寧。
端慧公主給表姐面子, 不不愿地答應了。
郭家三個嫡出姑娘,宋嘉寧與端慧公主,再加上同樣在國公府住了一晚的譚香玉,一共六個姑娘,聚到幾株老槐樹下玩瞎子。玩了三,到端慧公主當瞎子, 端慧公主雖然刁蠻傲慢,但難得有這麼多姐妹陪著,玩得還是很盡興的,蒙上黑紗,閉著眼睛數到十,聽附近的腳步聲都停了,便出手開始索起來。
庭芳離最近,張地屏住呼吸,宋嘉寧就躲在庭芳一側,本以為庭芳肯定會被抓到,未料端慧公主手臂左右探索,庭芳姐姐的腰也不知怎麼那麼,往后彎了一大截,纖腰如草,穩穩的愣是沒有移腳步。
端慧公主便與其失之臂,朝宋嘉寧走來。
宋嘉寧也想躲,只是沒等彎腰,端慧公主突然往左一探,到肩膀了。宋嘉寧苦了臉,果不其然,端慧公主試探著臉,才兩下,便翹起角,略帶譏諷地笑道:“這麼胖,除了嘉寧表姐還有誰?”
說完扯下黑紗,看到宋嘉寧,端慧公主笑容更大。
宋嘉寧認命地當瞎子,黑紗剛蒙好,隔壁壽王府后花園突然傳來一陣喝彩聲,好像有極大的熱鬧。宋嘉寧心生好奇,然后就聽端慧公主派的宮去隔壁打聽壽王在做什麼。等宋嘉寧當完兩次瞎子,宮回來了,氣吁吁地回稟道:“公主,三殿下人搭了水秋千,府里會玩的侍衛、公公們比試呢,三殿下還說,若公主與幾位姑娘有興致,可移步同賞。”
宋嘉寧震驚地向壽王府。水秋千,在江南一帶極為盛行,每年府都會舉行一次比試,與端午賽龍舟同樣熱鬧。宋嘉寧上輩子在母親過世前去看過一次,記憶猶新,后面就再也沒有機會目睹了,壽王居然在自己的王府搭了水秋千?
真會啊,夏日可不就適合玩這個。
宋嘉寧想去看的,但能不能去,還得看端慧公主的意思。
“表妹,咱們快去吧,我好久沒看過水秋千了,上次好像還是十歲那年。”云芳第一個抱住端慧公主手臂,興地道。
端慧公主也是個好玩的,自然要去。云芳大喜,只等庭芳出嫁便要定親的蘭芳也頗為向往,知道長姐肯定不去,便拉起宋嘉寧的小手。端慧公主見了,哼了哼,沒說什麼,領頭走了,譚香玉主跟著。
庭芳妹妹們放心去玩,去知會長輩們,那樣的熱鬧,若不是即將出嫁,也會過去。
林氏在暢心院陪太夫人呢,茂哥兒睡著了,躺在榻里面,白白胖胖仙似的。聽完庭芳所說,林氏驚訝地挑挑眉,太夫人也是愣了愣,隨即搖搖頭笑道:“三殿下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逍遙。
但婆媳倆都只是詫異,并未覺得幾個姑娘過去有何不妥。
壽王府。
宋嘉寧幾個姑娘迫不及待地趕到了后花園,尚未抵達湖邊,遠遠就看見偌大的湖面上停著一艘畫舫,船頭支起高高的秋千,比屋頂還高,一個小太監正前前后后地晃著。小太監越晃越高,看得幾不停下腳步,然后就在秋千踩板與頂架橫木幾乎持平的時候,小太監突然松手,抱著翻著跟頭朝湖面落了下去!
宋嘉寧一手攥著襟,無聲地數著數,一個兩個,第三個跟頭沒翻完,小太監投了水面。畫舫底下傳來稀稀落落的喝彩,顯然沒有剛剛的彩聲高,也是,兩個跟頭,有點了,不過敢上去秋千已經很值得讓人欽佩了。仰那高高的秋千,宋嘉寧肯定不敢爬上去的。
端慧公主帶頭繼續往前走,片刻之后,五來到了水榭前。
宋嘉寧抬頭,看到穿月白夏袍的壽王背對們坐在水榭中央,寬敞明亮的水榭,除了主人,就只有福公公站在一旁伺候著。瞧見們,福公公先低聲同壽王說了什麼,隨即快走幾步,過來給端慧公主行禮。
端慧公主擺擺手,徑直走進水榭,笑著同壽王打招呼:“三哥好雅興啊,竟然想到這麼好的消遣法子。”自然而然地坐在水榭一側的人靠上,早忘了曾經就在這座王府,對的結三哥出言不遜。
趙恒看一眼,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四位姑娘請。”福公公笑著對宋嘉寧四道。
四人當中譚香玉年紀最長,但份不如郭家姑娘顯赫,不敢領頭,二姑娘蘭芳看眼譚香玉,朝福公公點點頭,然后領著三走到壽王一側,低頭行禮:“多謝王爺盛相邀,我們姐妹厚打攪了。”
趙恒目視前方,只說了一個“坐”。
蘭芳朝宋嘉寧三人使個眼,四邁著小碎步走到端慧公主一側落座。按照長排列,宋嘉寧原本該坐在云芳后面,但剛抬腳,譚香玉就把位置搶了,坐好了便扶著云芳胳膊往前面張。趙恒那里是最佳的觀賞地點,兩邊的都得歪頭看。
宋嘉寧因為上次放風箏的事,對譚香玉有點不喜,這會兒不管譚香玉是不是故意的,宋嘉寧都不想挨太近,故意往后走一步,與譚香玉隔了半個屁距離才坐下。前面兩芳、一玉的腦袋都往里面歪,宋嘉寧就趴到人靠上,往外張。
五個姑娘看似都在水秋千,但譚香玉的目,卻悄悄地飄向了對面椅子上的壽王。上次壽王府的影壁都沒能繞過去,譚香玉本來已經斷了當王妃的念想,但今日機緣巧合進來了,還離壽王這麼近,譚香玉的便又死灰復燃。
只是,該怎麼讓壽王注意到自己呢?
譚香玉暗暗地盤算著,湖風從水榭外面吹來,耳邊一縷碎發拂得,譚香玉隨手將碎發別到耳后,就在此時,忽然福至心靈。有了主意,譚香玉取出帕子汗,然后不經意般松了手,于是那方白底繡蝶撲花的帕子,便隨風朝水榭中央飄去,落在地上,繼續往前挪了一段距離,好巧不巧地,停在了壽王腳畔。
譚香玉心跳加快,帕子居然真的飛了過去,莫非與壽王是命定的緣分?
機會難得,譚香玉立即起,答答地走到壽王面前,低頭行禮,紅著臉道:“民不小心落了帕子,驚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十六歲了,穿著一條水紅的妝花褙子,襯得白若雪,瑩。但這是福公公眼中譚香玉此時的樣子,趙恒早在譚香玉湊過來時便垂下了眼簾。等譚香玉說完了,他看看腳邊的帕子,突然起。
端慧公主、宋嘉寧四都在看著那邊,或是意外,或是若有所思。
趙恒的目逐個掃過們,對上宋嘉寧澄澈明亮的杏眼,他抿抿,道:“你們先賞。”
隨即離去。
福公公想跟著,收到主子的眼,便繼續留在水榭。
端慧公主對譚香玉沒什麼喜惡,但從小就以嘲諷旁人為樂,瞅瞅白著臉彎腰撿帕子的譚香玉,早已見識過無數后宮嬪妃爭寵伎倆的公主,雖然才十二歲,但又如何看不譚香玉那點攀高枝的心思?
“香玉表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端慧公主幸災樂禍地道,“我跟你說,我三哥最不喜生人靠近,你的帕子偏偏飛到他那邊去,看看,把人氣走了吧?”
譚香玉一聽,臉更白了。
端慧公主無聲冷笑,拄著下繼續看小太監們秋千。
秋千好看,但譚香玉是國公府的客人,現在譚香玉得罪壽王出了丑,蘭芳可沒有端慧公主的淡然,目復雜地看眼譚香玉,朝云芳、宋嘉寧使個眼,起對端慧公主道:“表妹你慢慢看,我們先告退了。”
端慧公主不高興了,拉住蘭芳胳膊小聲嘀咕道:“自己回去,你們陪我。”
蘭芳搖頭,云芳想留,眨眨眼睛,笑嘻嘻坐回端慧公主旁了,端慧公主立即抱住。蘭芳無奈,詢問地看向宋嘉寧。宋嘉寧一開始沒看出譚香玉是故意接近壽王的,但經過端慧公主的奚落,懂了,想想趙恒清冷的側臉,宋嘉寧不敢多待,與蘭芳、譚香玉一道離去。
福公公急了,偏偏找不到借口。
這邊宋嘉寧三走到半路,驚見壽王負手站在一棵花樹下,看到們,壽王面無表。
三行禮告辭,正要離開,趙恒突然開口道:“你,留下。”
宋嘉寧心里一驚,一回頭,對面的壽王爺,居然在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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